頤齋

宋代 • 釋居簡

有生分貴足，足患不自知。
知貴得所止，不止盈益虧。
盤磵隠淪友，圖史森孫枝。
閒適壽且康，不止將奚爲。
卜築修竹間，養正是用宜。
惟其得所養，自樂頤之時。
初筮得上九，頤道皆備之。
靜默戰紛華，燕晦觀羣蜚。
對月喜秋霽，問柳知春歸。
鳴鶴聞夜弦，振鷺驚晝棋。
池寬縱魚樂，機忘悟鷗疑。
幽草時自妍，歌鳥時自闚。
釣則鉤可直，藝則芳可移。
酒酣臥花底，不知吾爲誰。
起來飛羽觴，萬化同熙熙。
藥圃雨新霽，徐步觀耘耔。
眉津雙解顰，心淵平弗欹。
酡顏渥且丹，老鬢秋不萎。
從它自逐逐，舍蔡觀朵頤。

譯文：

人生來就有區分貴賤的稟賦，可令人擔憂的是很多人自己卻意識不到。要是能明白何爲真正的尊貴，那就會知道何時該適可而止。若不知停止，一味貪求，即便已經盈滿也還是會走向虧損。

我有一些隱居在山間溪谷的朋友，他們的書房裏堆滿了圖書典籍，就如同樹木的衆多枝丫一樣繁盛。他們生活閒適，既長壽又安康，要是不懂得適可而止，又怎麼能這樣呢？

我在修長的竹林間建造居所，認爲這樣正適合修養身心。正因爲能夠好好地涵養自己的品德和心性，所以自然能在這安適的時光裏自得其樂。

就像《易經》中初次占筮就得到上九爻辭所描述的那樣，頤養之道都已經完備了。我靜靜地抵禦着世間繁華的誘惑，在昏暗的角落觀察着那些追名逐利的人。

面對明月，我爲秋天雨後的晴朗而欣喜；詢問柳樹，便知道春天已經歸去。夜裏能聽到鶴的鳴叫聲伴隨着琴絃聲，白天下棋時會驚起振翅的白鷺。

池塘寬闊，魚兒在裏面自在地遊弋；沒有了機心，連海鷗也不再對我猜疑。幽靜處的小草時不時地展現出自己的妍麗，歌唱的鳥兒也不時地探出頭來張望。

釣魚的時候，我可以用直鉤；種植花草的時候，也能移栽那些芬芳的花朵。喝得酣暢時，我就躺在花下，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誰。

醒來後，我又舉杯暢飲，感覺世間萬物都和我一樣和樂融融。藥圃在雨後剛剛放晴，我慢慢地踱步，觀看人們耕耘除草。

此時我眉頭舒展，心中平靜而不偏斜。兩頰紅潤，即便年老，鬢髮也如秋天裏不枯萎的草木。

就讓那些人去追名逐利吧，我纔不會像他們一樣捨棄正道去貪圖口腹之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