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蓋晞之餉筆仍酬以古壽春石刻金剛經

宋代 • 敖陶孫

詩人貴筆精，如射得矢同。
有筆仍工書，如矢入彀中。
先從鼠乞須，次論腰到蜂。
平生竹林交，未數阮仲容。
住逢蔡邕書，三日清我胸。
還臨晉賢帖，明眼搏赤熊。
規摹到晚唐，戰手驚揚風。
興來欲捉筆，趯若螽在蛩。
夢想諸葛誠，腰錢走江東。
霜氣侵短褐，十日守兔蹤。
故人知我鄉，孤峯禿玉融。
遣到管城子，令補麟趾終。
驕豪始入手，廩如控奸雄。
竊擬專賞罰，爵之中書公。
何以報嘉恵，古壽碑色空。
字方蘭亭逸，墨比頭陀濃。
君家閱古腳，今日聊會逢。
更待黑蚍蜉，滿紙昏花蒙。

譯文：

詩人們都看重筆的精良，這就如同射箭時擁有好箭一樣重要。有了好筆並且還擅長書法，那就好似利箭射中了目標。

制筆先是要從老鼠那裏獲取鬍鬚，接着要講究筆管像蜂腰那樣精緻。我平日裏交往的好友，都稱得上是竹林之交，像阮仲容這樣的人物都排不上號。

我曾有幸見到蔡邕的書法，一連三日都感覺神清氣爽，心胸澄淨。我還臨摹晉代賢人的字帖，就如同目光敏銳的獵手搏擊赤熊一般專注。

後來我學習到晚唐書法風格，下筆時手抖得像被揚起的風驚擾。興致來了想要提筆寫字，卻像螽斯在蟋蟀旁一樣侷促不安。

我曾夢想能擁有像諸葛亮那樣的赤誠之心，懷揣着錢財到江東去闖蕩。秋霜寒氣侵襲着我的粗布短衣，我像守候兔子蹤跡一樣苦苦鑽研書法多日。

老朋友知道我的家鄉有座孤峯叫玉融山。他派人送來了管城子（筆的別稱），讓我能把書法練到盡善盡美。

剛拿到這筆時，它顯得十分驕矜豪健，握在手中就像能掌控奸雄一樣。我暗自想象這筆能主宰書法的優劣，就像給它封個中書公的爵位。

我該如何報答老友的這份美意呢？就用古壽春石刻的《金剛經》吧。這碑上的字比《蘭亭集序》更顯飄逸，墨色比頭陀所寫的還要濃重。

你家向來有品鑑古物的眼光，今天正好能和這碑相逢。等以後我用這筆寫得密密麻麻，就像黑蚍蜉佈滿紙面，即使字跡昏花，也算是一種樂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