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雪

漫記今年雪,先慳半月晴。 乍飄偏有熊,猛下卻無聲。 水繞長春圃,人居不夜城。 弄寒羣犬戲,驚曉獨雞鳴。 橋凍泥添滑,窗虛紙借明。 冷妨梅早慧,高妬柳輕生。 瀹茗嘗深鼎,臨書厭短檠。 鵝邊鷳失素,鷗混鷺爭盟。 日壑銀烹出,龍沙粉築成。 歌鹽唐按譜,聚米漢談兵。 曳履需公詔,吞氈感使旌。 初平羊變石,白起甲填坑。 賈舶停珠浦,朝驂萃玉京。 駝銅誇北錄,馬瑞遇東瀛。 雲凝情俱淡,風旋力驟獰。 藕邊侵緯宿,酥畔比螺蟶。 敞坐詩牋接,歡筵舞袖迎。 緣甍方盼轉,入幌忽縈盈。 煙滿空翔鶴,潮翻海縱鯨。 藍田難愛寶,月窟助蜚英。 甕罩杯誰覆,盆冰鏡不傾。 瑤隨王粲珮,璣綴李彪纓。 豹舄宜分色,麻衣浪擬清。 齊腰休更舉,巴曲試煩賡。

譯文:

我隨意地記着今年這場雪,前些日子一直缺着半月的晴朗天氣。 雪花剛開始飄落時偏偏好像帶有一股勁勢,猛烈地紛紛揚揚落下卻悄然無聲。 水流環繞着那四季長春的園圃,人們居住在這燈火通明如同不夜的城。 一羣狗在寒冷中嬉戲玩耍,唯有一隻雞在破曉時驚聲啼鳴。 橋面上結了冰,泥地更添滑溜,窗戶紙單薄,藉着雪光顯得明亮。 寒冷似乎妨礙了梅花早早綻放的靈性,高處的雪好像嫉妒柳樹過早地抽出新芽。 我用深鼎煮茶細細品嚐,對着書案卻厭煩那短小的燈檠。 雪下得像從溝壑中烹出白銀,又似用粉末築成了塞外的龍沙。 就像唐代按譜吟唱詠雪的詩篇,又如同漢代聚米來談論兵法。 我拖着鞋子等待着貴人的詔書,就像當年蘇武吞氈那樣感慨着使者的旌節。 這雪彷彿是黃初平叱石成羊的石頭,又好似白起坑殺趙軍堆積的戰甲。 來往的商船停在產珠的海邊,早晨的車馬都聚集到京城。 北方的記載裏誇讚駝銅,東瀛也有駿馬的祥瑞之兆。 陰雲凝聚,我的情思也隨之淡泊,狂風旋轉,力量突然變得兇猛猙獰。 雪像停宿在藕邊的緯星,又似酥油旁的螺蟶。 我敞開而坐,接着詩箋吟詩,歡樂的筵席上舞袖相迎。 我正望着屋檐盼着雪的變化,雪花忽然縈繞着窗簾飛舞進來。 煙霧瀰漫中仙鶴在空中翱翔,海潮翻湧彷彿大海放縱着鯨魚。 這雪如此美麗,就像藍田美玉讓人難以不愛惜,又似月宮中助人才華飛揚。 酒甕被雪罩住,不知誰還會來舉杯,盆中的冰像鏡子一樣平穩不傾斜。 雪像王粲身上佩戴的美玉,又似李彪帽上點綴的璣珠。 豹皮做的鞋子應該能與雪分出顏色,穿麻衣的人空自想要比雪還清純。 雪已齊腰就不要再去起身,煩請大家來應和這巴地的曲調。
關於作者
宋代張鎡

張鎡(1153—1221?)原字時可,因慕郭功甫,故易字功甫,號約齋。南宋文學家,先世成紀(今甘肅天水)人,寓居臨安(現浙江杭州),卜居南湖。出身顯赫,爲宋南渡名將張俊曾孫,劉光世外孫。他又是宋末著名詩詞家張炎的曾祖,是張氏家族由武功轉向文階過程中的重要環節。隆興二年(1164),爲大理司直。淳熙年間直祕閣通判婺州。慶元初爲司農寺主簿,遷司農寺丞。開禧三年(1207)與謀誅韓侂冑,又欲去宰相史彌遠,事泄,於嘉定四年十二月被除名象州編管,卒於是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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