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虞子建

宋代 • 張鎡

虞君借屋王城裏，閉門端從窮經史。
遊謁俱非射利徒，名公往往爲知己。
年來清貧漸到骨，造命由天常自委。
屬客雖慳北海樽，出街尚矜東郭履。
我交英彥固不少，易足如君誠鮮矣。
連朝雪片大似掌，平地未尺俄復止。
今晨暘光炙瓦壟，旋滴虛簷聲不已。
竹間鳥雀快飛鳴，庭下兒童爭跳喜。
叩關過我未及款，首問雪詩曾有幾。
自雲危樓開破牖，盡見山屏羣玉倚。
遠從臺館聽笙簫，更煮鮭魚傾濁醴。
呼兒誦我湖上句，聊當清歌搖醉耳。
初聞不覺忽自哂，過獎翻令增愧恥。
屢稱非僞弗許辯，更愛無心真絕比。
紛紛馳谷跨深坑，苟祿貪榮顙流泚。
辛勤縱得席暫暖，爭坐成羣又催起。
豈若高蹈身不與，裹布羹蔬藉溫美。
乘閒書紙本非詩，切勿多傳召嗤鄙。

譯文：

虞君你在王城裏借了一間屋子居住，關起門來一門心思鑽研經史學問。你既不四處交遊去攀附權貴，也不是追逐利益的俗人，那些有名望的人常常把你當作知己。

這些年你越來越清貧，清苦已經深入骨髓，但你總是把命運歸之於上天的安排，坦然面對。雖然你招待客人時不像孔融那樣有豐盛的酒食，但出門時還能像東郭順子那樣有自己的一份矜持。

我結交的傑出人才固然不少，但像你這樣容易滿足的人實在是太少了。連着幾天，雪片大得像手掌一樣，地上積雪還沒到一尺厚，雪就停了。

今天早晨，陽光照在瓦壟上，房檐上的積雪很快融化，水滴不斷地滴落下來。竹林間的鳥雀歡快地飛着、叫着，庭院裏的孩子們興奮地蹦蹦跳跳。

你敲開我的門來看我，還沒等我好好招待你，你就先問我有沒有寫關於雪的詩。你說自己在高樓打開破窗戶，能看到羣山就像排列的美玉一樣。

你在遠處的臺館中聽着笙簫的聲音，還煮着鮭魚，飲着濁酒。你還讓兒子誦讀我寫的關於西湖的詩句，就當作清歌來愉悅你微醉的耳朵。

一開始我沒反應過來，接着突然自我嘲笑起來，你過分的誇獎反而讓我感到羞愧。你多次說這不是虛假的誇讚，不容我辯解，還說最愛我這種沒有機心的品質，真是無人可比。

看看那些人，爲了功名利祿四處奔走，跨越山谷、深坑，爲了追求俸祿和榮華，額頭都流滿了汗。他們辛勤鑽營，就算暫時得到了官位，屁股還沒坐熱，又會被人催着讓位。

哪裏比得上你這樣遠離塵世，不受世俗的干擾，裹着布衫，喫着粗茶淡飯，倒也溫暖自在。我這隨手寫下的文字本不算什麼詩，你可千萬別到處傳播，免得招來別人的嘲笑和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