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雲

宋代 • 張鎡

老夫自從歸南湖，兩眼用處不敢虛。
對人豈暇作青白，尚乃懶閱燈前書。
只將看山並看水，山愛煙晴水風起。
今朝所向更出奇，極目陰雲滿空裏。
千千百百巨石堆，一一十十猛獸來。
春濤忽卷大海動，曉陣漸壓孤城摧。
當中一抹如龍臥，頭角深藏鱗鬣大。
濛鴻杳渺卻斜明，高烏爭飛欲驚墮。
須臾變化疑有神，億萬裏碧無點塵。
以知傑觀我已得，模寫詎肯煩他人。
歸來爲渠急揮掃，自笑粗狂乏新巧。
莫言云去沒人知，處處是云云是詩。

譯文：

我自從回到南湖居住，這雙眼看東西可一點都不浪費。
與人交往哪有閒工夫去區分人是好是壞，甚至連在燈前讀書都覺得懶。
我就只把時間用來欣賞山和水，喜歡山間煙靄晴朗和水面風起的景色。
今天我所看到的景象更加奇特，放眼望去陰雲佈滿了整個天空。
那雲朵就像千百塊巨石堆積在一起，又好似一羣羣猛獸正朝這邊湧來。
像春天的波濤突然席捲而來，讓大海都爲之動盪；又似清晨的戰陣逐漸逼近，快要把孤城摧毀。
雲層當中有一抹如同巨龍臥在那裏，龍頭和龍角隱藏起來，龍鱗和龍鬣顯得格外巨大。
陰雲變得迷茫悠遠，卻又透出一抹斜暉，高飛的鳥兒驚惶爭飛，好像要墜落下來。
一會兒工夫，雲朵變化得讓人懷疑有神仙在操縱，轉眼間萬里碧空沒有一絲塵埃。
我知道自己已經領略到這壯觀的景象，哪裏還肯麻煩別人來描繪呢。
回到家後我趕忙爲這雲景揮毫潑墨，自己笑着自嘲筆法粗狂又缺乏新穎巧妙。
可別以爲雲飄走了就沒人知曉它的美，其實處處都是雲，而云裏全都是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