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跖

宋代 • 欧阳修

颜回饮瓢水，陋巷卧曲肱。
盗跖厌人肝，九州恣横行。
回仁而短命，跖寿死免兵。
愚夫仰天呼，祸福岂足凭。
跖身一腐鼠，死朽化无形。
万世尚遭戮，笔诛甚刀刑。
思其生所得，豺犬饱臭腥。
颜子圣人徒，生知自诚明。
惟其生之乐，岂减跖所荣。
死也至今在，光辉如日星。
譬如埋金玉，不耗精与英。
生死得失间，较量谁重轻。
善恶理如此，毋尤天不平。

译文：

颜回生活十分清苦，只能喝着一瓢水，在简陋的小巷里弯着胳膊当枕头睡觉。而盗跖却残暴地吃人肝，在整个天下肆意横行。

颜回如此仁义，却早早离世；盗跖作恶多端，却长寿善终，还没受到刀兵之祸。那些愚昧的人仰天呼喊，觉得祸福哪里值得去相信，命运如此不公。

但其实盗跖就像一只腐烂的老鼠，死后腐朽化作无形。即便如此，他在千秋万代都还遭人批判，史书对他的口诛笔伐比刀刑还要厉害。想想他生前得到的，不过是像豺狼恶犬一样饱食那腐臭血腥的东西。

颜回是圣人的门徒，生来就有智慧，自然心地真诚、明达事理。他在生活中能感受到的快乐，哪里会比盗跖所谓的荣华富贵少呢？他虽然死去，但至今他的声名还在，光辉就像天上的日月星辰一样。这就好比把金玉埋在土里，它的精华也不会损耗。

在生死得失之间仔细较量一下，到底谁轻谁重一目了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理就是这样，不要再埋怨上天不公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