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夫人歌

宋代 • 王質

君不見黃金屋裏貯阿嬌，咳唾隨風飛九霄。
寵極妬深恩愛絕，長門畢竟成蕭條。
又不見明妃千載居深苑，年年不識春風面。
一朝上馬出君門，萬里關山紫臺遠。
來來去去春空絲，鶑鶑燕燕能幾時。
百年不辦專房計，萬事翻覆仍難期。
豈如道人青奴元不惡，金蠶玉燕慵梳掠。
眼眼相看似有情，誰念佳人翠袖薄。
迢迢良夜款相親，玉窗冰簟夢無塵。
西風索索暫別去，一歲一回重見君。
重見君，猶勝姮娥不嫁人。

譯文：

你難道沒看到，昔日漢武帝曾把阿嬌藏在黃金屋中，她的一舉一動都備受尊崇，就連咳唾都彷彿能隨風飄到九霄雲外，無比高貴。可當她的恩寵達到極點，嫉妒之心也愈發強烈，最終夫妻間的恩愛斷絕，長門宮終究變得冷冷清清、一片蕭條。

你又可曾知道，王昭君在深宮大院裏住了那麼多年，一年又一年，連春天的模樣都不曾見過。直到有一天，她騎馬離開君王的宮門，前往那萬里之外、關山阻隔的紫臺。

時光匆匆，春去春來，就像那縹緲的遊絲，黃鶯和燕子歡鬧的時光又能有多久呢？就算窮盡一生，也難以確保能獨佔君王的寵愛，世間萬事反覆無常，實在難以預料。

哪裏比得上修道之人的竹夫人呢，它本就沒什麼不好，也不像那些用金蠶玉燕等華麗配飾打扮的美人那樣刻意梳妝。它和人四目相對，似乎飽含深情，又有誰會憐惜佳人衣衫單薄、孤獨寂寞呢？

在那漫長的良夜裏，能和竹夫人親切相伴，在玉窗前、涼蓆上安然入睡，連夢境都純淨無染。等到西風瑟瑟吹來，它暫時離去，可一年之後又能再次相見。

能再次見到它，這甚至比嫦娥一直孤獨地守在月宮、不能嫁人還要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