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韻陳伯壽食黃雀有感

宋代 • 許及之

嗟哉黃雀力命微，譬彼食言安能肥。
乃欲身與天壤期，沕穆造化闚緘機。
以時啓蟄安居卑，蟄久啓晚見者稀。
不耕而食乘三時，晚禾欲熟堆農扉。
就田恣啄充久飢，來時千百漫天飛。
惟欲蔽翳朝陽晞，似雨霏微疑復非。
此時得計壓稻枝，腹飽果然不思歸。
豈知時與命相違。
投身入網分所宜，雞肋猶怯尊拳揮。
汝輩幺麼將安之，螟螣害稼古實譏。
嗟哉黃雀全無知，大似爝火凌朝暉。
炙之醢之爭稱奇，誰念物命聊依依。
黃雀何責復何悲，夷齊餓採西山薇。
不爾吸風何活爲，顏子簞食其庶幾。
祇令瓢飲將誰欺，霜露舒慘相恩威。
螳蟬小大遂黠癡，人爲物靈賢則希。
比物醜類姑釋疑，螽斯豈得比后妃。
鈞之三成君父師，法當授命寧避危。
有益於國身何虧，我欲與雀排重圍。

譯文：

唉！黃雀力量微弱、命運不佳，就好像那些說話不算數的人，又怎麼能長膘變肥呢？
它竟然妄想讓自己的生命與天地同壽，去窺探那神祕莫測的自然造化的奧祕。
黃雀按時節從蟄伏中甦醒，平時安居在低窪之地，蟄伏時間長，出來得晚，見到它們的人也稀少。
它們不耕種卻能在春、夏、秋三季有食物可喫，晚稻快要成熟的時候，在農家的門口堆得滿滿的。
黃雀們到田間肆意啄食，來填補長久以來的飢餓，飛來的時候成百上千，遮天蔽日。
它們只想着遮蔽那初升太陽的光芒，如同細雨紛紛揚揚，讓人疑惑是不是真的下雨了。
這時它們得意地壓彎了稻枝，肚子喫得飽飽的，果然就不想回去了。
哪裏知道時機和命運與它們相違背呢。
它們投身到羅網之中，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它們就像雞肋一樣，連別人用拳頭揮打都承受不起。
你們這些渺小的傢伙能往哪裏去呢，就像螟蟲和螣蟲危害莊稼，自古以來就受到人們的譏諷。
唉！黃雀真是完全沒有智慧，就像微弱的火把卻想與早晨的陽光相抗衡。
人們把它們烤着喫、做成肉醬，還都覺得新奇，誰會去憐憫這些小生命呢。
黃雀有什麼可指責的，又有什麼可悲哀的呢？伯夷和叔齊寧願餓死在首陽山，采薇而食。
要不然只吸風飲露又怎麼能活下去呢，顏回一簞飯、一瓢飲的生活或許值得我們學習。
只依靠喝涼水度日，這又能欺騙誰呢？自然界的霜露變化，有時和緩有時嚴酷，如同恩威並施。
螳螂和蟬之間不管大小，都有狡黠和癡傻之分，人作爲萬物之靈，賢能的人卻很少。
把黃雀和其他醜惡的事物相類比，暫且消除大家的疑惑，就像螽斯怎麼能和后妃相提並論呢。
君、父、師三者同樣重要，在道義上應當捨生取義，怎能躲避危險呢。
如果對國家有益，個人的身體又有什麼可顧惜的呢，我真想和黃雀一起衝破那重重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