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後七日與客同爲水東之遊翌朝賦此

宋代 • 張栻

平生山水癖，妙處只自知。
夙約常寡味，邂逅愜心期。
幅巾與藜杖，安步隨所之。
朅來坐官府，頗覺此願違。
城頭望羣峯，欲往類絆羈。
三春苦風雨，晴日一伸眉。
沙邊散車騎，竹輿從嘔咿。
獨與三四客，野服相追隨。
亭高俯空曠，洞古探瓌奇。
懸崖隠日月，幽壑蟠蛟螭。
澗水雜鳴佩，松風發清吹。
興來即傾酒，語到亦論詩。
聊揩簿書眼，償此閒暇時。
所歷固未厭，所感多餘思。
昔遊木葉下，今茲綠陰肥。
江山雖可識，歲月迺如馳。
素餐豈不念，懷安敢雲私。
歸來耿不寐，欹枕聽晨雞。

譯文：

我這一生對山水有着深深的癖好，其中的美妙之處只有我自己知道。過去那些早早定下的出遊約定，常常覺得索然無味，而偶然間的相遇，卻能滿足內心的期待。

我頭戴幅巾、手持藜杖，從容地漫步到想去的地方。可自從來到官府任職，我深感這個遊山玩水的願望難以實現。站在城頭上望着那連綿的山峯，想要前往卻好似被繩索束縛一般。

整個春天都被風雨困擾，好不容易迎來晴天，我這才舒展了眉頭。在沙岸邊遣散了車馬，坐上那吱呀作響的竹轎。只與三四個友人，穿着樸素的便服相互跟隨。

登上高高的亭子俯瞰空曠的大地，探尋古老洞穴裏的瑰麗奇景。懸崖高聳，彷彿能遮擋住日月；幽深的山谷，好似蟠踞着蛟龍。山澗的溪水潺潺，如同玉佩碰撞發出的聲響；松間的風兒吹拂，好似奏響了清幽的樂章。

興致來了便盡情飲酒，話題到了也一起討論詩歌。暫且讓看公文的雙眼得到休息，好好享受這閒暇的時光。所遊歷的地方怎麼也看不夠，心中感觸良多思緒紛雜。

上次出遊是在樹葉飄落的時節，如今已是綠蔭濃密。江山雖然還是那些江山，可歲月卻如駿馬飛馳般逝去。我怎能不思考自己空拿俸祿卻無所作爲，又怎敢只圖安逸而顧及個人的喜好。

回到家中，心中耿耿難眠，斜靠着枕頭聆聽清晨的雞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