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士遊嶽麓圖

宋代 • 張栻

閉門六月汗如雨，出門褦襶紛塵土。
文書堆案曲肱臥，夢逐徵鴻過前浦。
西山突兀不可忘，勇往政須求快睹。
朝暾未升起微風，中流吚啞挾鳴櫓。
長林秀色已在望，有如出語見肝腑。
意行愛此松陰直，眼明還喜碑字古。
高低梵釋著幽居，深隠仙家開閟宇。
忽看宮牆高十丈，學宮峩峩起鄒魯。
斯文政倚講磨切，石室重新豈無補。
危梯徑上不作難，橫欄截出可下俯。
惟茲翼軫一都會，往事繁華雜歌舞。
變遷返覆寧重論，昔日樓臺連宿莽。
邇來人物頗還舊，豈止十年此生聚。
泉流涓涓日循除，華表何時鶴來語。
炎氣知不到山林，茗碗蒲團對香縷。
鼎來杖屨皆勝引，季也亦復同步武。
洛陽年少空白頭，三閭大夫浪自苦。
一笑便覺真理存，高談豈畏丞卿怒。
不圖畫僧聖得知，貌與兒童作誇詡。
請君爲我添草堂，風雨蕭蕭守環堵。

譯文：

六月裏關着門待着，汗水像雨一樣流淌；一出門，就被悶熱黏人的暑氣裹挾，到處是飛揚的塵土。案頭堆滿了文書，我只能彎曲着胳膊躺着休息，夢中追逐着遠飛的大雁，飛過了前面的水濱。
那突兀聳立的西山總讓人難以忘懷，我急切地想要前往，去暢快地一睹它的風采。清晨，旭日還未升起，微風輕輕拂來，我們乘船在江中心，船槳咿呀作響，和着搖櫓的聲音。
那一片蔥鬱的樹林和秀麗的景色已經隱約可見，就好像有人坦誠地說出心裏話一樣親切。我們隨意漫步，喜愛這松樹投下的筆直樹蔭，又欣喜地看到那字跡古老的石碑，眼前頓時一亮。
山上高低錯落之處，有佛寺和道觀靜靜地坐落着，彷彿是隱居的仙人打開了神祕的洞府。忽然，看到高聳十丈的宮牆，那巍峨的學宮就像在鄒魯之地興起的學府一般。
文化學術正需要人們相互研討切磋，這重新修繕的石室難道會沒有益處嗎？我們毫不費力地沿着陡峭的階梯向上攀登，到了上面，靠着橫欄向下俯瞰。
這裏是翼宿和軫宿分野下的一座重要都會，往昔繁華熱鬧，充滿了歌舞昇平的景象。世事變遷反覆，又何必再去重新談論呢，過去的樓臺如今已與荒草相連。
近來這裏的人才又漸漸恢復到往日的盛況，哪裏只是經過十年時間才使得人口聚集起來呢。泉水涓涓流淌，每日繞着臺階，不知道什麼時候仙鶴會落在華表上與人交談。
我知道山林中不會有炎熱的暑氣，我可以品着茗茶，坐在蒲團上，對着嫋嫋香縷。
一起來遊玩的都是賢能的人，季某也跟隨着我們一同前行。那些像洛陽年少一樣的人，白白地老去；像三閭大夫屈原那樣的人，也是白白地自尋苦惱。
我們暢快一笑，便覺得真理就存於心中，縱聲高談，哪裏會害怕丞卿之類的大官發怒呢。
如果不是畫僧把這場景畫下來，又有誰能知道呢，他畫出來還可以給孩子們當作值得誇耀的談資。
請你爲我在畫裏添上一座草堂吧，讓我能在那風雨瀟瀟中，守着這簡陋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