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程道輝之廣濟

宋代 • 項安世

昂昂天馬駒，志豈甘伏櫪。
虓虓巖下虎，平生肯求食。
可憐百鍊鋼，繞指化爲席。
丈夫有不遇，此事今猶昔。
程侯西南來，氣若朱弦直。
寶劍光出爐，銛鋒淨如拭。
蕭蕭萬里足，矯矯九秋翮。
君看吳楚越，何處無行跡。
歲晚賦歸來，天寒倦遊役。
海鶴願雞棲，榆鳩困鵬翼。
人間竟如此，使我三太息。
雖然聊戲君，萬事多所歷。
巧定不如癡，言真短於默。
世路危山蹊，人情險矛戟。
從來菱上刺，不若芡中實。
但學幽冀推，穩爲郊廟璧。
行矣無多言，此事君已識。
冷暖今日知，勿受豪士惑。

譯文：

你就像那昂首挺立的天馬幼駒，志向怎會甘心於在馬槽邊低頭喫草呢？又如同那威風怒吼的巖下猛虎，一生怎麼會去搖尾乞憐求食呢？可惜啊，原本百鍊的剛硬之鋼，如今卻能柔軟得繞在手指上，如同席子一般。大丈夫總有懷才不遇的時候，這種事從古到今都是如此。

程君你從西南而來，一身正氣就像繃緊的朱弦一樣剛直不阿。你就像剛出爐的寶劍，那鋒利的劍刃潔淨得如同擦拭過一般。你擁有能跨越萬里的矯健步伐，有着能在深秋高飛的強健翅膀。你看那吳、楚、越這些地方，哪裏沒有留下你的足跡呢？

到了晚年你賦閒歸來，在這寒冷的天氣裏，你已厭倦了四處奔波的遊宦生涯。如今你就像那本應在海上翱翔的仙鶴，卻被迫棲息在雞窩；又似那困在榆樹林中的斑鳩，被鯤鵬的大翅膀所困。人間的事竟然就是這樣啊，真讓我不禁再三嘆息。

雖說我現在是打趣你，但這世間萬事你也經歷了不少。有時候精明機巧不如憨厚癡愚，直言真話往往比不上沉默不言。這世間的道路就像險峻的山間小路一樣危機四伏，人與人之間的情誼也像矛戟一樣暗藏兇險。向來菱角上的刺雖然尖銳，但比不上芡實內在的充實。

你只需學習幽、冀之地那些質樸的人，穩穩當當地成爲郊廟祭祀用的美玉。你要出發了，我也不多說了，這些道理你其實早已明白。冷暖自知，今日你已清楚世態炎涼，千萬不要再受那些所謂豪士的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