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亭之椽不復得,蘄州黃竹今尚存。 蒼崖翠壁產修幹,千頃蕭索煙雲昏。 羌人眼力發天巧,長笛裁成鳳膺飽。 老龍餘響出空星,欲噴炎天作秋曉。 西湖夜寂涼風生,山頭一鉤新月明。 商聲悽悲羽聲壯,行子忽忽難爲情。 時無綠珠清音激皓齒,野王臨風三弄亦已矣。 唯有愁端無古今,舉刀不斷東流水。 深閨蘭燈照空牀,笛聲不如離恨長。 曲終人散一惆悵,回首江山非故鄉。 萬事浮雲過寥廓,且醉杯中琥珀薄。 君不見玉管橫吹黃鶴樓,江城五月梅花落。
僕久客錢塘有吹笛月下者同旅聞之悽然皆有歸思屬令賦之
譯文:
我客居錢塘已經很久了,有一次有人在月下吹笛,一同旅居此地的人聽了,都倍感淒涼,油然而生歸鄉的情思,大家便讓我寫首詩來描述這情景。
柯亭的良竹已經難以尋覓,不過蘄州的黃竹如今還能見到。那翠綠的山崖上生長着修長的竹子,在那千頃的天地間,一片蕭索,煙雲也顯得昏暗。
羌人獨具慧眼,能發掘大自然的巧妙,用竹子裁成的長笛,笛身飽滿好似鳳凰的胸脯。吹奏時,笛聲如老龍的餘響從空中傳來,彷彿能驅散炎熱,讓炎熱的白天變成涼爽的秋日清晨。
西湖的夜晚寂靜無聲,涼風輕輕拂過,山頭掛着一彎明亮的新月。笛音中商聲淒涼悲切,羽聲豪邁雄壯,遠行的遊子聽了,心中一陣慌亂,實在難以自持。
可惜現在沒有像綠珠那樣能唱出清脆激越歌聲的美人,即便如丘遲(野王)臨風吹奏《梅花三弄》的雅事也難以再現了。
只有這憂愁的思緒,無論古今都一樣讓人難受,就像那東流的江水,即便用刀也無法切斷。
深閨中,昏暗的燈光照着空蕩的牀榻,笛聲雖長,卻比不上離人的愁恨悠長。
一曲終了,人也漸漸散去,只留下滿心的惆悵。回頭望去,這江山已不是自己的故鄉。
世間萬事都如浮雲般在廣闊的天空中飄過,不如暫且沉醉在這杯中淡薄的琥珀色美酒裏。
你沒看到嗎?有人在黃鶴樓上橫吹玉笛,江城的五月彷彿都有梅花飄落。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