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如森森千丈松,我不如濯濯春月柳。 髯疎鬢禿已雪霜,皮皺肉皴真老醜。 葉生畫時顏尚朱,王生畫時骨更臞。 一生愛山吟不就,兩肩化作秋山瘦。 君不見褒公鄂公圖凌煙,腰間羽箭大如椽。 君不見浣花醉圖粉墨落,日斜泥滑馿失腳。 貴人寒士兩相嗤,畫圖猶在人已非。 王生王生且停手,不如生前一杯酒。
贈寫真水鑑處士王溫叔
譯文:
我比不上那高聳入雲、茂密繁盛的千丈青松,也比不上那清新秀麗、柔美多姿的春日楊柳。我鬍鬚稀疏、兩鬢斑白,已然被歲月染上了如雪的風霜,皮膚皺巴巴、肌肉乾巴巴,模樣實在是又老又醜。
葉先生爲我畫像的時候,我的容顏還帶着紅潤之色,如今王生你爲我畫像,我已經愈發清瘦、形銷骨立了。我這一生癡迷於欣賞山水,不停地吟詩創作,可卻始終未能將心中對山水的感悟完美地用詩句表達出來。長年累月,我的雙肩彷彿被這對山水的執着壓得如同秋天的山巒一般瘦削。
你難道沒看到那繪在凌煙閣上的褒國公段志玄和鄂國公尉遲恭的畫像嗎?他們腰間插着像屋椽一樣粗大的羽箭,英姿颯爽、威風凜凜。你又難道沒見過描繪杜甫醉態的畫像嗎?畫裏夕陽西下,道路泥濘溼滑,驢子都失了腳。
達官貴人和貧寒之士往往互相譏笑對方,但不管怎樣,那些畫像依舊留存,可畫中的人卻早已不在人世了。王生啊王生,你暫且停一停手中的畫筆吧,與其執着於作畫,還不如在有生之年痛痛快快地喝上一杯酒呢。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