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楊子云,雲間陸士龍。 天憎二子巧言語,只遣相別無相逢。 長安市上忽再值,向來一別三千歲。 王母桃花落幾番,北斗柄爛銀河干。 雙鬢成絲絲似雪,兩翁對面面如丹。 借問別來各何向,渭水東流我西上。 金印斗大直幾錢,錦囊山齊今幾篇。 詩家不愁吟不徹,只愁天地無風月。 君不見漢家平津侯,東閣冠蓋如雲浮。 又不見當時大將軍,公卿雅拜如星奔。 祗今雲散星亦散,也無鹿登臺榭羊登墳。 何時與君上廬阜,都將硯水供瀑布。 磨鐮更斫扶桑樹,搗皮作紙裁煙霧,雲錦天機織詩句。 孤山海棠今已開,上巳未有遊人來。 與君火急到一回,一杯一杯復一杯。 管他玉山頹不頹,詩名於我何有哉。
雲龍歌調陸務觀
譯文:
就像當年有在墨池專心著書的楊子云,還有云間才俊陸士龍一樣。老天爺似乎討厭這兩位太會巧言善語了,所以只讓他們分離,不讓他們相逢。
在長安的街市上,我們兩人忽然再次相遇。回想從前那次分別,感覺已經過了三千多年。西王母的蟠桃都不知道落了多少回,北斗星的斗柄都黯淡無光,銀河也彷彿乾涸了。
我們兩人的雙鬢都已生出絲絲白髮,如同雪一般,可相對而望時,臉上卻還透着紅潤。我問彼此分別後都去了哪裏,我如同渭水向東流去一樣背道而馳往西前行。
我不禁感慨,那斗大的金印又能值多少錢呢?而我們裝滿詩稿的錦囊堆積如山,如今又有多少詩篇了呢?詩人們不愁寫不出詩來,只愁天地間沒有了風花雪月這些能激發靈感的景緻。
你看那漢代的平津侯公孫弘,他家東閣前達官貴人的車蓋如雲彩般浮動;還有當時的大將軍衛青,公卿們都恭敬地拜見他,像流星般奔走。可如今呢,那些如雲的賓客、如星的公卿都已散去,既沒有鹿在臺榭上,也沒有羊在墳前。
什麼時候能和你一起登上廬山呢,我們把硯中的墨水都用來供奉瀑布。再磨快鐮刀去砍扶桑樹,把樹皮搗成紙,裁剪那如煙霧般的雲朵,用如天機般的靈感織就美妙的詩句。
孤山的海棠如今已經開放了,三月三上巳節都過了,卻還沒有遊人到來。咱們趕緊去一趟,一杯接着一杯地暢飲美酒。管他喝得醉倒不醉倒呢,詩名對我來說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