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宋代 • 陸游

雪聲如飛沙，風聲如翻濤。
三更天地暗，雪急風愈豪。
頗疑虛空中，鬼神戰方鏖。
勝負要一決，利兵未肯櫜。
我如墮重圍，百計無由逃。
僵縮不能寐，坐起擁故袍。
自嘆老益貧，庭草常不薅。
惟酒不憚費，貸券如山高。
園蔬甘且柔，味不減豚羔。
醉此風雪夕，聊慰抱甕勞。

譯文：

這雪落下的聲音，就好似飛揚的沙塵，呼呼的風聲，如同那翻滾的浪濤。到了三更時分，天地間一片昏暗，雪下得越發急驟，風也颳得更加猛烈。

我不禁懷疑，在這虛無的天空中，是不是有鬼神正在激烈地鏖戰。他們一定要分出個勝負，鋒利的兵器都不肯入鞘。我感覺自己就像是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想盡了辦法也找不到逃脫的路。

我身體僵硬蜷縮着，怎麼也睡不着，只好坐起身來，裹緊破舊的袍子。我暗自感嘆，年紀越大就越貧窮，庭院裏的雜草都沒功夫去拔除。

只有喝酒的時候我從不心疼花費，欠的酒債像山一樣高。園子裏的蔬菜鮮嫩又可口，味道一點兒也不比豬肉和羊羔肉差。

就在這風雪交加的夜晚，我喝醉了，姑且以此來慰藉自己這如抱甕灌園般的辛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