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庭有素鸡,翎羽白如脂。 日所虑狂犬,未尝忧孽貍。 暝栖向簷隙,朝啄循阶基。 每先乌鸟鸣,不失风雨时。 虽吾囷廪薄,尚汝稻粱遗。 昨宵天气黑,阴物恣所窥。 潜来衔搏去,但觉声音悲。 开门俾驰救,已过墙东陲。 呵叱不敢食,夺然留在兹。 涌血被其颈,嗋呷气甚危。 皓臆变丹赤,霜翅两离披。 悯心欲之活,碎脑安能治。 委瘗从尔命,孰忍姜桂为。 犹看零落毛,荡漾随风吹。 念始托兹地,蒙幸信可知。 充庖岂云患,度日无苦饥。 如何遇凶兽,毒汝曾不疑。 斯事义虽小,得以深理推。 邓生赐山铸,未免终馁而。 人道尚乃尔,怆焉聊俛眉。
伤白鸡
译文:
我家院子里有只白色的鸡,它的羽毛洁白得就像油脂一样。平日里,我只担心那凶猛的狗会伤害它,从没想到过会有野猫来作祟。
这只白鸡晚上就栖息在屋檐的缝隙里,早晨沿着台阶的基石啄食。它每天总是比乌鸦先啼叫,而且就像有报时的本领一样,风雨来临也不会出错。虽然我家的谷仓里粮食不多,但还是会留些稻粱给它吃。
昨晚天色漆黑,那些在暗处的家伙肆意地窥视着。一只野猫悄悄潜进来,叼住白鸡就跑,只听到白鸡悲惨的叫声。我赶紧打开门让家里人去追救,可那野猫已经跑到了墙的东边。我大声呵斥,野猫不敢吃它,把白鸡丢在了那里。
只见白鸡脖子上鲜血直流,呼吸急促,情况十分危急。它那洁白的胸脯变得一片赤红,白色的翅膀也凌乱地耷拉着。我满心怜悯,希望它能活下来,可它脑袋都受了重伤,怎么还能治好呢。
无奈之下,我只能把它埋葬,顺从它命运的安排,又怎么忍心把它做成菜肴呢。我看着它零乱飘落的羽毛,随着风四处飘荡。
想想它当初来到我家,承蒙我的照顾,这也是很明显的事。它要是被宰杀做成菜肴,也算不上什么大的灾祸,至少平日里能吃饱肚子,不会遭受饥饿之苦。可怎么就遇上了这样凶狠的野兽,它毫无防备地就被伤害了。
这件事看起来虽然微不足道,但也能从中推导出深刻的道理。就像邓通得到皇帝赐山铸钱的恩宠,最后却还是免不了饿死。人世间的道理尚且如此,我不禁悲怆地低下头。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