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四日夜記夢

宋代 • 陸游

四客聨轡來，我醉久不知。
倒衣出迎客，愧謝前致辭。
客意極疏豁，大笑軒鬚眉。
禮豈爲我設，度外以相期。
袞袞吐雄辯，泠泠誦新詩。
共言攜酒壺，掃地臨前墀。
意氣相顧喜，忽如少年時。
老雞不解事，喚覺空嗟諮。
涉世四十年，賢雋常追隨。
爾來風俗壞，動腳墮險巇。
森然義府刀，誰爲叔度陂。
起作四客篇，捕影吾其癡。

譯文：

在一個夜裏，我醉得昏昏沉沉，都不知道有四位客人騎着馬結伴而來。等我稍微清醒些，慌忙披衣倒着就出去迎接客人，一邊慚愧地向他們賠罪，一邊上前說着客氣話。

這幾位客人神態極其豁達開朗，大笑着，連鬍鬚和眉毛都飛揚起來。他們說禮儀哪裏是爲我們這些人設定的，應該超脫常規來相處。

接着，他們滔滔不絕地發表着雄辯高論，又用清脆悅耳的聲音吟誦着新創作的詩篇。大家還提議一起帶着酒壺，清掃乾淨屋子前的臺階，在那裏把酒言歡。

我們彼此看着，意氣相投，滿心歡喜，恍惚間就好像回到了年少時光。

可那不懂事的老雞卻不合時宜地打鳴，把我從美夢中叫醒，只留下我空自嘆息。

我在這世上經歷了四十年，曾經常常有賢才俊士陪伴在身邊。但近些年來，社會風氣變得越來越壞，每走一步都可能陷入危險的境地。如今的世道就像李義府那暗藏殺機的刀一樣，讓人膽戰心驚，可又有誰能像黃叔度那樣有寬廣的胸懷和高尚的品德呢？

我起身想要寫下關於這四位客人的篇章，可仔細想想，夢中之事如捕風捉影，我這麼做或許真是太癡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