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連日食雞夜夢有截一支者頗憐之有謂予言雞之被烹酷過於是驚覺作此詩以自警

宋代 • 李流謙

平生不喜殺，殺戒宿所欽。
累此多病身，蔬食慙未能。
連日乏庖供，只雞薦餚蒸。
異夢發宵驚，截支血霪霪。
旁立爲諮嗟，或人惠嘉音。
見牛未見羊，盍不推此心。
萬生均一愛，豈較人與禽。
君看雞遭烹，楚痛甚斧砧。
撫枕矍然悟，此豈神所箴。
驚魂欲違幹，駭汗屢灑膺。
內懼仍自欣，小差輒相懲。
白璧護微疵，寧非憂之深。
長平四十萬，一掃輕蟻蠅。
暴殄置不問，天邪匪聾喑。
稔惡侈後罰，幽誅毒炮燖。
冥冥思昔愆，慄慄厲素襟。
贖魚有前章，並以警侈淫。

譯文：

我平日裏就不喜歡殺生，對不殺生的戒律向來心懷敬重。只是這身體多病，我慚愧自己沒辦法一直堅持喫素食。

連着幾天廚房沒有足夠的食材，就殺了一隻雞來做菜。夜裏我做了個奇怪的夢，夢中那隻雞被截斷了一支，鮮血不停地流淌，這可把我從睡夢中驚醒了。旁邊有人看着這慘狀不住嘆息，還有人對我說：“你見到牛被殺會有不忍之心，就像孟子說的那樣，可沒見到羊被殺時卻沒了憐憫，爲何不把這種不忍之心推及到所有生靈呢？”

世間萬物都應被平等地愛護，哪能區分人和禽畜呢？你看那雞被烹煮的時候，所遭受的痛苦比被斧頭砍、砧板剁還要厲害啊。

我猛地從夢中醒來，手撫着枕頭，心想這難道是神靈在告誡我嗎？我嚇得魂不守舍，冷汗不停地流到胸前。我內心既害怕又有些欣慰，稍微有犯錯的苗頭就該自我懲戒。就像要保護白璧不出現微小的瑕疵一樣，這難道不是因爲擔憂它變得不完美嗎？

當年長平之戰，四十萬降卒被白起坑殺，在他眼裏這些人如同螻蟻般被輕易一掃而盡。對這種殘暴浪費生命的行爲如果不加過問，難道上天是真的耳聾眼瞎嗎？作惡多端必然會招致嚴重的懲罰，死後在陰間也會遭受毒刑。

我默默地反思自己過去的過錯，內心惶恐，時刻告誡自己要堅守本心。以前有贖魚放生的善舉，現在寫下這首詩，也是爲了警戒自己奢侈和放縱的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