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閭我知君,楚璞未剖初。 家無兩錢錐,腹有萬卷書。 閉門飽葵莧,撫幾詠唐虞。 兒乳腥未濯,才能辨之乎。 巍科似拾遺,卻走我不如。 流俗校成敗,往往遭揶揄。 豈知磻溪叟,空釣寧在魚。 窮途有知己,一笑肝膽輸。 羔鴈朝在門,挽我不得徐。 鯨鯤依洪波,鳳凰集修梧。 士貴得所託,往矣膏子車。 忠信行蠻貊,九夷聖肯居。 使君況儒將,奧學窺盤謨。 小詩迺餘瀾,已足吞五湖。 老羌弛弓刀,玉帳一事無。 舉杯哦新篇,主賓興不孤。 明日思君處,一千里平蕪。
送張時擇從楊茂州之招
譯文:
在咱們鄉里,我太瞭解你啦,你就像那還未雕琢的楚國美玉,潛力無限。你家裏窮得叮噹響,連個小錢都沒有,可肚子裏卻裝滿了萬卷詩書。你平日裏閉門在家,喫着簡單的葵菜和莧菜,卻能安然自得,還常常撫着几案,詠歎着唐堯虞舜那樣的聖明時代。家裏孩子小得很,身上奶腥味都還沒退,剛剛纔開始學說話。
你本有像唐代拾遺官那樣高中巍科的才能,可在追逐功名這件事上,你選擇退避,這一點我可比不上你。那些世俗之人只看成敗,常常對你冷嘲熱諷。可他們哪裏知道,就像那磻溪的姜太公,他空釣着魚,心思可不在魚上呀。
你在這窮困的境遇中遇到了知己,你們相視一笑,便肝膽相照。人家帶着禮物一大早就登門相邀,急切地拉着你,容不得你有半點遲疑。
鯨魚和鯤鵬要依託那洶湧的洪波,鳳凰要棲息在高大的梧桐樹上。讀書人最可貴的就是能找到好的依託,你就放心地駕着你的車前往吧。
就算到了偏遠的地方,只要懷着忠信之心,照樣能行得通。當年孔子都願意去九夷之地居住呢。何況那茂州的楊使君是個儒將,他學問高深,能洞察《盤庚》《大禹謨》這樣的經典。他隨手寫的小詩,那文采就像滔滔江水,都能把五湖給吞沒。
現在邊境上的羌人都放下了弓刀,軍營裏沒什麼戰事。你到那裏後,和使君舉杯共飲,吟誦新的詩篇,主賓之間的興致一定都很高。
等你走了之後,明天我思念你的時候,你已經遠在千里之外,眼前只有那一片平坦的荒草了。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