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投酒

宋代 • 周麟之

君不見白玉壺中瓊液白，避暑一杯冰雪敵。
只今名冠萬錢廚，此法妙絕天下無。
又不見九重春色薔薇露，君王自酌觴金母。
味涵椒桂光耀泉，御方弗許人間傳。
向來我作金門客，不假釀花並漬核。
日日公堂給上尊，時時帝所分餘瀝。
一朝釋珮投江村，卻訪田家老瓦盆。
道院丹泉灰腳重，官爐玉友糟頭渾。
有酒如此寧不飲，但賦獨醒招楚魂。
錦谿昨夜秋風入，梧葉雨殘溪水急。
呼奴爲我挽飛流，滌甕燎薪炊玉粒。
奴言新釀良未宜，此間寒燠來無時。
雙投舊法酒經載，今焉可試君無疑。
初觀白醑寒漿溜，再加曲米成重酎。
色如竹葉照人明，香似蘭英和露透。
妻孥一笑醆斝空，所恨無多才數鬥。
嗟予性與禮法疏，況此掃軌甘窮居。
肯學鴟夷隨後車，不煩騎馿驥子扶。
焉用拊缶歌烏烏，一觴一詠聊自娛。

譯文：

你沒看到那白玉壺裏的美酒如同瓊漿般潔白，在炎炎夏日喝上一杯，那清涼勁兒能匹敵冰雪的涼意。如今這酒可是在萬錢盛宴中獨佔鰲頭，釀造方法精妙絕倫，天下難尋。

你也沒聽說過皇宮中春色裏的薔薇露酒，那可是君王親自斟給西王母一樣尊貴之人飲用的。這酒味道中蘊含着椒桂的香氣，色澤如泉水般閃耀，宮廷祕方絕不允許在民間流傳。

從前我在朝廷爲官，不用依靠釀花酒、漬果酒來解饞。每天公堂之上都有上等好酒供應，時不時還能從宮廷裏分得賞賜的美酒。

可一旦我解下官印回到江村，只能去尋訪田家那破舊的瓦盆酒。道觀裏用丹泉釀的酒雜質多，官府酒坊釀的玉友酒酒糟味兒重還渾濁。

有這樣的酒，怎能不喝呢？我只能像屈原那樣，寫下辭賦，呼喚那孤獨清醒的靈魂。

昨夜秋風已吹入錦谿，梧桐葉在雨中凋零，溪水湍急地流淌。我呼喚奴僕爲我引來飛流的溪水，洗淨酒甕，燃起柴火，煮上白米準備釀酒。

奴僕說新釀的酒現在還不合適，這裏冷熱變化無常。雙投酒的舊法在酒經裏有記載，如今不妨一試，您不用懷疑。

剛開始看到白色的酒液像寒漿般流淌，再加入酒麴和米釀成醇厚的美酒。這酒色澤如同竹葉一樣清澈明亮，香氣好似帶着露珠的蘭英一樣清幽透人。

妻子兒女開心一笑，酒杯很快就空了，只可惜我沒有像古人那樣海量能喝上幾鬥。

唉，我生性就與禮法不合，何況現在閉門隱居，甘心過着清苦的日子。我纔不肯像鴟夷子皮那樣跟在權貴的車後，也不用像賀知章那樣讓驥子扶着騎驢。

哪裏用得着像古人那樣敲着瓦盆唱着烏烏的悲歌，我只需一杯酒、一首詩，聊以自娛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