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萬年山羅漢樹

宋代 • 林憲

羅漢嶺頭羅漢樹，開闢餘工所鍾聚。
百圍直上摩紫霄，鐵剝犀空自無蠹。
積年魔怪不敢棲，暫過鸞凰卻回顧。
初晴偃干礙雲霓，欲雨蟠根起煙霧。
聲回浪吼東海鯨，影落雲侵石橋路。
氣陵太古化兒驚，勢壓羣材梓人懼。
陽開陰閉資指南，地弼天承賴撐拄。
凡斤俗斧遠遯逃，黛色蒼皮未須疏。
巖靈樹異如相語，傑葉豪柯翠雲覆。
冰霜坐閱無古今，合抱雲仍仰雄據。
豈同澗梓與壑柟，未歷千年隨草腐。
我來駭識天下奇，斗酒澆之共軒翥。
行人莫擬明堂柱，險徑無來萬牛處。
盛時要用真棟樑，宜使巇危可平騖。
指呼刊鑿動六丁，匠氏仍煩修月戶。
輔隆廣廈蔽蒼生，何止增華萬年趣。
懸崖黯慘陰風吐，振谷徘徊忽號怒。
纖梢嘯舞山雨來，石走雷轟鬼神怖。
未容造次搜奇句，五百尊師所呵護。

譯文：

在天台萬年山的羅漢嶺頭，有一棵羅漢樹，它是開天闢地以來大自然神奇力量匯聚所造就的。

這棵樹樹幹極其粗壯，需要上百人合抱，筆直向上生長，彷彿要觸碰紫色的雲霄。它的樹皮如同鐵鑄，樹心好似被犀角穿透般堅實，自然不會受到蛀蟲的侵害。多年來，妖魔鬼怪都不敢在這樹上棲息，就算是鸞鳥和鳳凰短暫飛過，也會忍不住回頭張望。

天氣剛剛放晴的時候，它橫斜的枝幹彷彿阻礙了天上的雲霓；即將下雨時，它盤繞的樹根處會湧起層層煙霧。它發出的聲音如同東海里鯨魚翻起波浪的吼聲，它的影子投下，彷彿雲霧侵入了通往石橋的道路。

它的氣勢能震懾遠古的精靈，讓那些精靈化作的小兒都感到驚恐；它的雄偉姿態令衆多木材都相形見絀，就連經驗豐富的木匠見了也會心生畏懼。它如同大自然的指南針，隨着陰陽變化而有不同的狀態；又像是天地的支柱，支撐着天地的平衡。

那些普通的斧頭都遠遠地避開它，它那青黑色的樹皮和蒼勁的樹幹無需人工修剪。山上的神靈和這奇異的樹好像在相互交談，它那高大的枝葉如同翠綠的雲朵覆蓋着。

它經歷了無數的冰霜，見證了古今的變遷，依然以粗壯的樹幹傲然挺立。它哪裏能和山澗裏的梓樹、溝壑中的楠木相比呢，那些樹木還沒到千年就會像草一樣腐朽。

我來到這裏，見識到了這天下少有的奇景，不禁驚歎。我帶着一斗酒來敬它，彷彿能和它一同展翅高飛。過往的行人可別想着把它砍去做宮殿的柱子，這險峻的小路根本無法讓拉木材的萬頭牛通行。

在盛世之時，正需要這樣真正的棟樑之材，它應該能讓險峻的道路變得平坦可馳。到那時，可以召喚六丁六甲神來指揮砍伐，還得麻煩技藝高超的工匠像修理月宮那樣精心雕琢它。

讓它輔助建成高大的廣廈來庇護天下蒼生，這可不僅僅是爲萬年山增添了一份華美啊。

此刻，懸崖邊一片黯淡，慘厲的陰風呼呼吐出，風聲在山谷間迴盪，忽然又怒吼起來。樹梢輕輕呼嘯舞動，山雨就要來了，石頭彷彿都在滾動，雷聲轟鳴，鬼神也會感到恐怖。我都來不及匆忙地搜求奇句來讚美它，因爲這棵樹有五百羅漢尊師在默默呵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