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来故倦游,车辙环天下。 艰难不吾容,虎兕适旷野。 世方卧积薪,敢独怨飘瓦。 久荒小山桂,几葬蒲圃槚。 百罹生不辰,一死天所赦。 故交赠绨袍,旅食悲冷炙。 将索长安米,偶中泽宫射。 倚楹日悲歌,鲁国疑欲嫁。 退慙一木微,安足支大厦。 收声就泯默,故意遂衰谢。 二年游诸侯,弹铗守代舍。 地湿恐𫛳来,常畏阏单夏。 官慙司马巧,学愧齐人诈。 低回甘折腰,俯仰甚出胯。 入遭妻孥笑,出畏官长骂。 一官终无成,他日要税驾。 买山诛茅草,遶屋植桑柘。 妇能躬井臼,时馌南亩稼。 人皆见我穷,连蹇足悲咤。 往往怪范君,何不老闲暇。 不知骥伏枥,风云要凌借。 一日千里行,汗沟沫流赭。 我方驭欵段,敢追王良靶。 闻君近举子,满室光照社。 少年早乘龙,佳境渐食蔗。 杰思到班扬,英妙等终贾。 被褐肯迷邦,韫椟久待价。 理无珠遗海,果见金跃冶。 出陈治安策,去览德辉下。 大才哙非伍,高论秦可借。 决科在此举,定取一战霸。 勿为栖棘鸾,会见上金马。 晚来秋风高,木叶下清夜。 急令呼曲生,为我饮伯雅。 家贫无丝竹,作诗助陶写。 归时更过我,扪虱同倚桦。
闻范道卿将赴试成都作此勉之
译文:
我长久以来早已厌倦了四处游历,车辙几乎绕遍了天下。生活艰难,世间容不下我,就如同老虎犀牛被赶到了旷野。如今世道就像在堆积的柴草上安睡,我怎敢独自埋怨那偶然飘落的瓦片呢。
我久已荒废了隐居处的小山桂花,祖坟边的蒲树和槚树也几乎没了踪迹。一生遭遇诸多苦难,生不逢时,若能一死,或许是上天对我的赦免。老友赠我厚袍,我却只能悲哀地吃着残冷的食物度日。
你原本打算去长安谋生,偶然在射箭比赛中胜出。你曾靠着门柱整日悲歌,就像鲁国那个待嫁的女子。你谦逊地觉得自己如微小的树木,不足以支撑起大厦。于是收敛声息,归于沉默,往日的意气也渐渐衰减。
这两年你游历各地诸侯之门,像冯谖一样弹铗抱怨,守着客舍。担心这潮湿之地会有不祥的𫛳鸟飞来,常常害怕厄运降临。你自愧没有司马相如那样的巧思,学问上也比不上齐人的机诈。你甘心弯腰低头,忍受屈辱,就像当年韩信从别人胯下钻过。回到家遭妻子儿女嘲笑,出门怕官长责骂。这一官半职始终没有成就,日后你总要停下奔波的脚步。
你打算买座山,铲除茅草,在屋子周围种植桑柘。妻子能够亲自操持家务,还能到田间送饭。人们都看到你穷困潦倒,命运坎坷,不禁悲叹。大家往往奇怪范君你,为何不早早安享闲暇。
他们却不知道,你就像伏在马槽的千里马,等待着风云际会的时机。一旦时机到来,你将日行千里,汗水流淌,口中白沫如赭石之色。而我骑着慢行的劣马,怎敢追赶王良驾驭的快马。
听说你最近喜得贵子,满屋子都好像有光彩照耀。你家少年日后定会像乘龙快婿一样出色,生活也会像吃甘蔗一样渐入佳境。你的才思能与班固、扬雄媲美,年少英才堪比终军、贾谊。你身着粗布衣服却不埋没自己,就像美玉藏在匣中等待高价出售。
世间没有明珠会永远遗落在海里,果然你如今如同跃出熔炉的金子般崭露头角。你应拿出治理国家的良策,去接受朝廷的恩宠。你有大才,怎能与樊哙之流为伍,你的高论足以借鉴于秦国。此次科举考试你定会成功,一战而霸。
不要做栖息在荆棘上的鸾鸟,很快你就能进入金马门为官。傍晚秋风渐起,清冷的夜里树叶飘落。我急忙让人叫来美酒,用大杯畅饮。家中贫穷没有丝竹音乐,我就作诗来抒发情感。等你归来时再来看看我,我们像王猛一样一边扪虱一边畅谈。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