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謝三山問訊

宋代 • 李石

我昔擇師友，所至多朋儔。
道義自然合，如以膠漆投。
一官既已得，勢利尋戈矛。
曏者市道交，日親成日讎。
僅餘山林士，共結方外遊。
一語不及俗，自是無悔尤。
況乃生死事，同參無異謀。
何暇及汝曹，惴惴性命憂。
此間地步窄，椰子包山丘。
三山妙僧傑，道眼寬處求。
憐我本逐客，飢凍妻孥羞。
有如呼雲鶴，拍拍青泥溝。
儻非香火緣，詎肯相恤收。
阿璋栴檀林，手挽銀河流。
便欲洗俗輩，歡喜解我愁。
阿興兩隨我，五湖盟白鷗。
對師思亡友，中書爛銀鉤。
阿鑑殊可人，出世依大侯。
禪學瑄演輩，圭峯家法優。
人人蹴龍象，一笑風馬牛。
死鼠豈鳳食，徒然嚇鵂鶹。
行藏汝自用，吾生去來休。

譯文：

我從前挑選老師和朋友的時候，所到之處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夥伴。大家因爲道義自然地走到一起，就像把膠和漆融合在一起那樣緊密。

等我謀得了一官半職，那些追逐勢利的人就像拿着戈矛的敵人一樣出現了。以前那些像在市場上做交易般結交的人，一天天親近之後，卻成了一天天互相仇視的仇人。

如今只剩下那些隱居山林的人士，我和他們結成超凡脫俗的交往。我們交談從不涉及世俗之事，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後悔和過失。況且在生死大事上，我們共同參悟，意見一致，沒有分歧。

哪有空閒去顧及你們這些人，整天惴惴不安地擔憂自己的性命。這裏的生存空間狹窄得很，就好像用椰子殼去包裹山丘一樣不切實際。

三山有傑出的高僧，他們以寬廣的眼界去追求大道。他們憐憫我本是被貶逐的人，妻兒因爲飢餓寒冷而蒙羞。就像呼喚雲中的仙鶴，那仙鶴卻在青泥溝中拍打翅膀（處境不佳）。倘若不是有前世的香火緣分，他們怎肯來關懷收留我呢？

阿璋身處栴檀林，彷彿能挽動銀河之水。他一心想要洗滌那些世俗之人的心靈，他的善意讓我心中的憂愁消散。

阿興兩次跟隨我，我們就像和五湖的白鷗結盟一樣自在。面對這位高僧，我思念起已逝的朋友，想起他中書體那如爛銀般優美的書法。

阿鑑這人非常招人喜歡，他超脫塵世，依附於賢德的人。在禪學方面，他和瑄、演這些人一樣，傳承着圭峯的優良家法。他們每個人都有超凡的氣度，那些凡俗的計較在他們看來就如同風馬牛不相及。死老鼠哪是鳳凰的食物，不過是那些鵂鶹徒勞地嚇唬人罷了。

你們去或留自行決定，而我的人生，不論是過去還是未來，都已看淡，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