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畫者徐琛

宋代 • 陳長方

我行江南江北山，真賞會心那可數。
獨愛黃陵古廟前，四水粘天迷浦漵。
胸中歷歷着山川，有句如枝不容吐。
欲將寫作無聲詩，筆底愧非韋與許。
今年南走到閩越，歸踏雪峯由後路。
蛇行山腹動十里，屏列奇峯疑八柱。
連雲直擬穿天心，飛瀑橫看如急雨。
盤渦雷吼又奔注，小立只憂蛟鱷怒。
何異周南太史家，西上九疑東訪禹。
君能點染出江山，造物鑪錘困掀侮。
李成不作郭熙死，誰謂今人不如古。
五日一水十日石，得意無煩用心苦。
君觀宋迪傳深趣，元在頹牆破環堵。
正如草聖得神逸，擔夫爭道公孫舞。
吾言有味君細聽，領畧當同少林祖。

譯文：

我在江南和江北的山巒間遊走，能真正領略到山水之美而心有所悟的次數，多到難以計數。但我唯獨喜愛黃陵古廟前的景色，那裏四條江水與天際相連，讓江邊的水灣和沙灘都變得迷迷茫茫。

我的胸中清晰地裝着這些山川勝景，有許多詩句就像枝條上待放的花一樣在心裏湧動，卻難以傾吐出來。我想把這些美景畫成無聲的詩，可惜自己的畫筆比不上韋偃和許道寧那樣高超。

今年我向南走到了閩越之地，回來時從後路踏上了雪峯山。山路在山腹中蜿蜒前行足有十里，那排列如屏風般的奇峯，讓人懷疑是支撐天地的八根天柱。山峯高聳入雲，彷彿要穿透天心；飛瀉而下的瀑布，從側面看去就像急驟的雨幕。盤旋的漩渦如雷鳴般轟響，水流奔騰傾注，我稍稍站立片刻，都擔心蛟龍鱷魚會發怒。

這和當年周南太史司馬遷的經歷何其相似，他西上九嶷山，東去探尋大禹的遺蹟。你能夠用畫筆點染出江山的神韻，讓大自然的造化之功都好像被你打亂了節奏。

李成不在了，郭熙也去世了，誰說現在的人就比不上古人呢？你作畫就像古人說的“五日畫一水，十日繪一石”那樣，只要能畫出得意之作，不必過於勞心費神。你看看宋迪作畫能傳達出深遠的意趣，靈感其實來源於那破敗的牆壁和殘缺的環堵。

這就如同草聖張旭的書法能達到神逸的境界，是從擔夫爭道和公孫大娘舞劍中得到啓發一樣。我這番話很有深意，你要仔細聆聽，領會其中的道理就如同少林祖師領悟佛法真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