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蘇慶嗣睡樂軒

宋代 • 馮時行

六鑿森劍戟，一枕寄華胥。
睡覺既殊轍，睡兮真樂歟。
達人蘊大觀，方寸包太虛。
憂樂兩不知，寤寐常如如。
昔也蝶栩栩，今焉周蘧蘧。
而今我法中，無欠亦無餘。
以睡爲樂邪，不睡寧非渠。
然則此軒名，無乃滯一隅。
蘇子笑而應，斯豈真吾居。
飄流閱世故，早覺心地初。
今古一偃仰，天地一蘧廬。
揭名聊爾爾，至言恐驚愚。

譯文：

人的眼、耳、鼻、口這六個孔竅所帶來的慾望紛爭，就像森然的劍戟一般，讓人不得安寧。而唯有枕着枕頭進入夢鄉，才能寄身於如華胥國那般的安樂境界。
睡醒之後的世界和夢境截然不同，睡覺難道真的是一種極致的快樂嗎？
通達之人心中懷有宏大的見解，小小的內心能夠包容整個宇宙。他們既不知憂愁，也不懂歡樂，醒着和睡着的時候都能保持一種自在、平和的狀態。
過去莊周夢到自己化爲蝴蝶，翩翩飛舞，悠然自得；如今夢醒後，莊周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在我所秉持的觀念裏，一切都是圓滿無缺，也沒有多餘的。
如果說把睡覺當作快樂，那麼不睡覺的時候難道就不是這樣的狀態了嗎？
既然如此，那這個“睡樂軒”的名字，豈不是把這種快樂侷限在了睡覺這一方面？
蘇子笑着回應說，這裏哪裏真的是我長久居住的地方呢？
我一生漂泊，歷經世間的種種變故，很早就領悟到了內心最初的純淨。
古往今來，不過是俯仰之間的短暫時光；天地廣闊，也不過是如旅舍一般。
我給這軒取這個名字，不過是姑且如此罷了，真正深刻的道理說出來恐怕會讓那些愚鈍的人感到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