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長門賦

宋代 • 範浚

阿嬌負恃顏姝好，那知漢帝恩難保。
一朝秋水落芙蕖，幾歲長門閉春草。
自憐身世等前魚，舊寵全移衛子夫。
獨夜不眠香草枕，東箱斜月上金鋪。
曉驚永巷車音近，失喜疑君枉瑤軫。
臨風望幸立多時，卻是輕雷聲隠隠。
年年織女會牽牛，百子池邊侍宴遊。
自從一落離宮後，無復穿針更上樓。
長記髫年聘時節，愛深金屋寧衰歇。
而今遽覺冷如冰，不解向人佯暖熱。
愁看空樹集珍禽，孔翠追飛鸞鳳吟。
顧步深嚬生悵望，伊誰一爲迴天心。
人言消渴臨邛客，天下工文專大冊。
黃金取酒奉文君，願悟君王賜顏色。
賦成果得大家憐，鳳觜煎膠續斷絃。
不似昭君離漢土，一生埋沒犬羊天。

譯文：

阿嬌憑藉着自己容貌美麗，哪裏能想到漢帝的恩寵難以長久。就像那秋日裏荷花凋零，她被幽閉在長門宮，春草年年生長，不知過了多少歲月。

她自嘆身世就像那被棄的前魚，漢帝的舊寵已全部轉移到衛子夫身上。孤獨的夜晚，她枕着香草難以入眠，東廂房的斜月灑在金色的門環上。

清晨，她聽到永巷傳來車聲漸近，滿心歡喜，還以爲是君王駕臨。她迎着風盼望君王寵幸，站立了許久，結果那聲音卻只是隱隱的輕雷。

每年織女都能與牽牛相會，曾經阿嬌也能在百子池邊陪君王宴飲遊樂。自從被打入離宮之後，她再也沒有心思在七夕節穿針上樓去乞巧了。

她還記得小時候被聘入皇宮的時候，漢帝愛她，許下金屋藏嬌的諾言，怎會想到這份愛會衰敗停歇。如今兩人的關係冷得像冰一樣，漢帝也不再假裝對她熱情。

她愁悶地看着空樹上聚集着珍禽，孔雀翠鳥追逐飛翔，鸞鳳歡唱。她來回踱步，眉頭緊皺，心中滿是悵惘，誰能讓君王回心轉意呢？

人們說司馬相如這個患消渴病的臨邛人，是天下擅長寫文章的人，能用文章記錄大事。阿嬌用黃金換來美酒送給司馬相如，請他幫忙，希望能讓君王回心轉意，重新賜她恩寵。

司馬相如寫成《長門賦》後，果然得到了皇后的憐愛，就像用鳳觜煎的膠重新接上了斷絃。她不像王昭君遠嫁匈奴，一生埋沒在那蠻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