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

宋代 • 朱翌

漢時長安雪一丈，少陵有詩不吾誑。
今年廣陵雪一尺，忍寒長作縮龜狀。
從來窮巷說多泥，自是泥深勞拄杖。
閉門不出動經旬，出門無路將何向。
故人乃遺咫尺書，遠祝長鬚問無恙。
溼薪如桂米如珠，有突不黔旦逾望。
但攜古鼎燒黃連，香穗流珠凝碧帳。
𡷾崒窗間石數峯，氣凌太華嵩衡上。
黃楊冬青壓餘滋，碧幢羽蓋排仙仗。
蒿廬頼有此清絕，興來何用山陰訪。
飛鴻似帶燕山書，重冰怕結黃河浪。
玄冥得意愈自嬌，歲律回春未全壯。
吾君曲軫天下寒，語到三軍真挾纊。
自憐難備絕域使，規模但可山中相。
起來舉手祝羲車，何日金篦開眼障。

譯文：

在漢朝時，長安曾下過一丈深的大雪，詩聖杜甫寫下的相關詩句可沒騙我。今年揚州也下了一尺厚的雪，我忍受着嚴寒，像烏龜一樣縮着身子。

向來就聽說這偏僻小巷容易有泥，如今積雪化後泥更深了，走路都得依靠拄杖。我關着門不出門，一晃就過了好些天，就算出門也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老友派人送來簡短的書信，還讓那長鬚僕人遠遠地問候我是否安好。如今潮溼的柴草貴如桂木，米價也像珍珠般昂貴，爐竈都沒被燒黑，可一天天地盼着能好好生火做飯。

我只好拿着古老的鼎爐來燒黃連，爐中香菸嫋嫋，像珠子般流淌，在碧色的帳幕裏凝結不散。窗前那幾座嶙峋的石頭山峯，氣勢好像凌駕於華山、嵩山和衡山之上。

黃楊和冬青壓過了其他的植物，它們如同綠色的旗幟、羽飾的車蓋，排列得宛如仙人的儀仗。幸虧我這簡陋的草廬有這般清絕的景緻，有了興致也不用像王子猷那樣去山陰訪友。

那飛過的大雁好似帶着來自燕山的書信，可厚重的冰層真怕會凍住黃河的波浪。掌管冬天的玄冥神得意洋洋，愈發地嬌縱，雖然節氣已慢慢回春，但還不夠強勁。

我們的君主深切地憐憫天下人的寒冷，他的話語讓三軍將士如同披上了絲綿一樣溫暖。只可惜我自己難以勝任出使絕域的重任，只能在這山中謀劃些微不足道的事。

我起身舉手，祝福太陽之車快快前行，什麼時候才能像用金篦颳去眼障一樣，讓這嚴寒消散，迎來溫暖的春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