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冬至後,春從九地回。 去年逢春在此寺,今年復向此寺逢。 春來春去無復見花草,但有東風颳地如驚雷。 人生七十能幾時,四度逢春祇在斯。 祠官不復更遞代,直若倉庾氏,久任無年期。 大農賦祿隨官品,豐儉由來皆有分。 空盡天年在世間,飢飽死生皆不問。 癃老非才固應爾,豪俊當年亦爲此。 謂非貶謫實累囚,謂是歸田猶祿仕。 憶昔漢唐與本朝,鹹有自新及起廢。 如今豈無大眚及溥天,不在他時灑心例。 人生如寓年年老,歲歲雕零人漸少。 莫嫌四見魏唐春,尚得逢春到華皓。 祠官之設自何時,聞是元豐宰相之所爲。 欲擯老成皆不用,託於優假創斯規。 當時弊政出一切,豈謂瘡疣後世遺。 専寵持權事雖巧,榮華寧得多時好。 君不見金陵零落故相家,一如寂寞韶陽廟。
仲冬冬至後
譯文:
在仲冬時節冬至過後,春天的氣息從大地深處漸漸迴歸。
去年在這個寺廟裏迎來春天,今年又在這同一座寺廟與春天相逢。可春去春來,卻看不到花草的蹤影,只有東風呼嘯,像驚雷一般席捲大地。
人生能有幾個七十年呢,我四次在這裏迎來春天。我擔任祠官後不再有更迭替代,就好像管理糧倉的官員,長久任職卻沒有期限。
朝廷按照官職品級發放俸祿,俸祿的豐厚或微薄本來就有定數。我就這樣在世間虛度着時光,對於飢餓、溫飽、生死都不再過問。
我年老體弱又沒有才能,本來就該如此,可當年那些豪傑俊才也會落到這般境地。說這不是被貶謫,卻如同被囚禁的犯人;說這是歸隱田園,卻還拿着俸祿爲官。
回憶漢唐和本朝,都有讓犯錯之人改過自新、起用被廢棄官員的事例。如今難道天下沒有大的過錯需要改正嗎?不該像以往那樣洗滌人心、重新任用人才嗎?
人生就像寄寓世間,一年比一年衰老,每年都有人凋零,身邊的人漸漸減少。不要嫌棄我在這裏四次見到魏唐的春天,我還能在年老發白時繼續與春天相遇。
祠官這種官職設置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聽說這是元豐年間宰相的舉措。當時是想摒棄那些年高有德的人,藉口優待他們而創設了這個制度。
當時這弊端叢生的政策倉促出臺,哪裏料到會給後世留下禍患。那些專寵弄權的人做事雖巧妙,但榮華富貴又怎能長久呢?
你沒看到金陵曾經顯赫的故相家族已經衰敗零落,就像韶陽那寂寞冷清的廟宇一樣。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