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峽

宋代 • 張嵲

天秋萬象靜，雲橫亂峯起。
已下微王山，入峽自茲始。
驚湍扵此盡，安流澹如砥。
兩山鬰嵳峩，壁立相對峙。
上凌空崇外，下插淥浄底。
層巖碧樹滋，洄潭丹葉委。
舟行石罅中，江流甕城裏。
舉頭天若帶，墮此清瀰瀰。
忽驚龕巖大，奔浪喧客耳。
魚陀考方言，歲出魚萬尾。
水邊菖蒲青，石上土花紫。
淙流來不絕，無由訪源委。
俄經陳佗洞，斬絕不容趾。
土人若猿猱，躋攀因葛藟。
燃火入其中，數丈神披靡。
睹茲泉壑迥，始覺化工偉。
投身西南陬，肆意閱奇詭。
是邦不生人，境勝乃如此。
寕非造物初，意盡向山水。
神驚畏石墜，志豁欣樹美。
窮探日易晚，惜去船欲艤。
徐聞湧波濤，漸見山峛崺。
奇觀忽鶩過，我興方未已。
賴此慰羈愁，無庸傷轉徙。

譯文：

在這秋天的時節，天地間萬物都安靜下來，雲朵橫在雜亂的山峯間緩緩湧起。

船已經駛過了微王山，從這裏開始便進入了峽谷。令人心驚的湍急水流到這裏就結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靜的水流，就像磨刀石一樣平坦。

峽谷兩邊的山巒鬱鬱蔥蔥、高大雄偉，像牆壁一樣直立着相互對峙。山巒向上高聳到了極高的天空之外，向下插入碧綠清澈的水底。層層的岩石上生長着碧綠的樹木，迴旋的水潭裏堆積着紅色的落葉。

小船在石頭的縫隙中穿行，江水就像是被圍困在甕城之中。抬頭望去，天空就像一條帶子，自己彷彿掉進了這清澈的水波里。

忽然被巨大的龕巖所震驚，奔騰的浪濤聲在耳邊喧鬧。向漁人詢問當地的方言，據說這裏每年能產出上萬尾魚。

水邊的菖蒲一片青綠，石頭上的苔蘚呈現出紫色。潺潺的流水源源不斷地流淌着，卻沒有辦法探尋它的源頭和去向。

不久就經過了陳佗洞，這裏地勢險峻，幾乎沒有容人立足的地方。當地的人就像猿猴一樣靈活，藉助葛藤向上攀爬。他們點燃火把進入洞中，深入數丈後洞內的景象讓人驚歎。

看到這幽深的泉水和溝壑，才覺得大自然的造化真是偉大。我投身到這西南角落，盡情地觀賞着這些奇異的景象。

這個地方似乎不適合人類生存，但景色卻如此優美。難道是在開天闢地之初，造物主就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山水之上嗎？

我既因爲害怕石頭墜落而心驚膽戰，又因爲看到美麗的樹木而心境開闊。深入探尋美景，時間不知不覺就晚了，可惜要離開時船都快要靠岸了。

慢慢地聽到洶湧的波濤聲，漸漸看到山巒變得平緩。奇妙的景觀在眼前快速閃過，而我的興致卻依然高漲。

幸虧有這些美景來慰藉我旅途的愁緒，也就不用爲四處輾轉遷徙而悲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