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陽贈官

宋代 • 高登

憶昔靖康初，厄運會中微。
嚴禁弛邊備，長驅來健兒。
堂堂搗京闕，百萬呼鼓鼙。
天地爲改色，日月晴晦迷。
當寧猶未悟，聰明遭蔽欺。
六賊久盤結，如山屹莫移。
故人陳夫子，忠□□根資。
拊髀惜機會，禍端良在茲。
吾儕沐厚澤，顛危合扶持。
不聞王蠋賢，絕脰由布衣。
書成數千言，揮翰捷如飛。
明朝伏闕下，儒冠翕相隨。
種李奪兵權，憤痛社稷危。
抱書再詣闕，慟哭聲猶悲。
天意難遽回，人心□□離。
時雍恣兇暴，縱兵欲屠之。
馬前森利刃，此時命垂絲。
要領兩不顧，相視情怡怡。
虎口僅獲脫，好爵安能縻。
俄起故鄉情，各歸天一涯。
壯哉歐陽生，捨生誠所宜。
聖主圖興復，忠誠蒙誅夷。
宸心頃自責，疏節錄其遺。
君乎死不亡，泉壤增光輝。
魂氣鍾慶雲，體魄蒸靈芝。
言言英烈在，昭昭星斗垂。
蘭死則留芳，豹死則留皮。
男兒倘得死，其死甘如飴。
君死逾生榮，我生嘆奚爲。
九原如可作，微君誰與歸。

譯文：

回想往昔靖康初年，時運衰厄，國家命運陷入了微弱艱難的境地。

朝廷的禁令鬆弛，邊境的防備荒廢，敵國的精銳部隊得以長驅直入。他們浩浩蕩蕩地直搗京城，百萬士兵的戰鼓聲響徹天地。天地都因此改變了顏色，就連日月的明暗都變得模糊不清。

當朝的皇帝還沒有醒悟過來，他的聰明才智被奸臣矇蔽欺瞞。蔡京、童貫等“六賊”長期相互勾結，勢力龐大得如同高山一般，難以動搖。

我的好友陳少陽先生，他的忠誠是與生俱來的。他拍着大腿，痛惜失去了大好的機會，深知國家禍端的根源就在於此。

我們這些人沐浴着國家的深厚恩澤，在國家面臨顛覆危險的時候，理應挺身而出，共同扶持。就像古代賢士王蠋，雖然只是一介平民，卻爲了堅守大義而自刎。

陳先生寫就了數千言的諫書，揮筆疾書，文思敏捷如飛。第二天，他便跪在皇宮闕下，衆多的讀書人都紛紛追隨他。

种師道、李綱被剝奪了兵權，國家社稷陷入了令人悲憤痛心的危急之中。陳先生抱着諫書再次前往皇宮闕下，悲痛的哭聲中滿是哀傷。

然而，上天的旨意難以立刻迴轉，人心也漸漸離散。時雍肆意行兇殘暴，竟然縱容士兵想要屠殺他們。鋒利的刀刃在馬前林立，此時他們的生命就像懸在絲線上一樣岌岌可危。

但他們全然不顧生死，相互對視，神情依然從容自在。他們在虎口之中僥倖逃脫，高官厚祿又怎能誘惑他們。

不久後，大家都湧起了對故鄉的思念之情，各自回到了天涯一方。歐陽澈先生真是壯烈啊，他捨生取義，是非常合適的舉動。

聖明的君主圖謀國家的復興，可忠誠的人卻遭到了誅殺。後來皇上內心有所自責，開始逐一記錄這些忠臣的事蹟。

陳先生雖然去世了，但他的精神不會消亡，他的墳墓也增添了光輝。他的魂魄化爲祥瑞的雲朵，他的體魄滋養出靈芝仙草。

他的英烈事蹟流傳千古，就像明亮的星斗垂掛在天空。蘭花凋謝了會留下芬芳，豹子死去了會留下皮毛。

男子漢倘若能夠爲正義而死，那死了也會甘之如飴。陳先生死了比活着還要榮耀，而我空活在世上又有什麼值得感嘆的呢。

如果九泉之下的人能夠復生，除了陳先生，我還能和誰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