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可墨竹二十韻

宋代 • 蘇籀

天工奇水墨，晴景照檀欒。
影動嵇阮愛，筍穿淇渭幹。
禪翁三昧力，老手一揮間。
意匠先鶻落，心造忘筆端。
芥胸極蓊蔚，振袖疾飛翰。
道妙進乎伎，自得即之安。
剛耿在眉睫，歲寒出脾肝。
動色娛傾耳，可聽非惟觀。
颯遝掀翠羽，交戛敲琅玕。
雷驚碧霄聳，風倒懸崖攀。
雨霜斜重勢，龍鳳飛鳴竿。
勁挺加掩冉，英奇閱雕殘。
緹繒釘牆仞，秀絕襲衣冠。
備悉湖州派，恨不彭城看。
不可無此君，寧可弗至膰。
買林自虧蔽，折檻縈叢攢。
房攏侍便嬖，園苑隔扃關。
要見一室中，幸容四壁寬。
此畫會通靈，請公牢鐍緘。
王侯儻奉借，定鏁空廚還。

譯文：

大自然就像一位神奇的水墨畫家，在晴朗的景緻中繪出了這如青竹般美好的畫面。那竹影搖曳，就如同嵇康和阮籍所喜愛的清幽之景，竹筍從像淇水、渭水畔那般的竹林中破土而出。

這就像禪翁擁有高深的修行功力一樣，畫竹的老手在揮毫之間，便能創作出非凡之作。畫家構思時靈感如飛鶻般迅速落下，心中的意象天成，忘卻了手中筆的存在。他的胸中猶如一片茂密的竹林，蓬勃而充滿生機，揮動衣袖，筆下的墨翰如飛般流暢。

這其中蘊含的道理已經超越了技藝本身，畫家能自然地表達心中所想，內心十分安然。畫中竹子的剛直耿介之態躍然紙上，就像歷經歲寒的堅韌品格從畫家的脾肝中流出。看着這幅畫，人會神情動容，甚至彷彿能聽到竹子發出的聲響，而不只是單純地觀賞畫面。

畫中的竹子猶如翠羽颯沓飛舞，枝葉相互交錯碰撞，好似敲擊着美玉。那竹子像被驚雷驚醒，在碧霄中挺拔聳立；又像被狂風吹倒，似要去攀附懸崖。雨中霜裏，竹子有着傾斜重疊的姿態，如龍似鳳在飛鳴於竹竿之上。

竹子既勁挺又有搖曳之姿，它的英奇之態歷經歲月雕琢仍不減分毫。把這幅畫用緹繒裝裱後釘在牆壁上，它的秀麗絕妙讓觀賞者的衣冠都彷彿沾染了它的靈氣。

我對湖州畫派的特點了如指掌，只遺憾沒能在彭城親眼看看這些竹子的真跡。人們常說“不可無此君”，我對這幅畫的喜愛，就如同不能沒有竹子相伴，也不捨得錯過這樣的珍品。

我真想買片林子把這幅畫好好藏起來，像用欄杆圍繞竹子那樣把它保護好。哪怕讓它在房內陪伴我的侍妾，或者把它放在園苑中隔着門戶也安心。

我希望能把它掛在一間寬敞的屋子裏，讓四壁都因它而增色。我覺得這幅畫定會通靈，懇請您把它牢牢鎖好。要是王侯貴族來借這幅畫，一定要把它完好無損地拿回來，就像把它鎖在空廚裏一樣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