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演义》•第一百五十九回 石青阳团结西南 孙中山宣言北伐

却说卢永祥、何丰林、臧致平三人下野以后,战局的形势,大为变化。奉天和广东都是反曹助卢的,当然各有举动。那广东方面,东江的战事,因双方都已筋疲力尽,成了相持之局。吴佩孚见陈炯明不能得志,命广西的陆荣廷,江西的方本仁,克日攻粤,也俱没有效果。沈鸿英不但不能助阵,反又降了中山先生,回桂攻击陆荣廷,因此吴佩孚方面,不但失了一臂之助,而且增加了一个敌人。沈鸿英之反复,亦民国军阀中所罕见。至于广东方面,因财政困难,北伐的事业又极重要,不能不勉力筹措。这时财政当局,因拟统一马路旁铺业权,与改良马路起见,征办一种铺底捐,凡马路两旁的店铺,依照铺底价值,缴费二成,以作在马路旁营业的代价。此外又有租捐、特种药品捐、珠宝玉石捐、仪仗捐等,各商店一齐团结反对,并接洽以总罢市为对付。一面召集全市商团与附近各乡团,以联防为名,集中广州,向当局警戒。此时广东省长徐绍桢已经去职,但是对于国事,仍然十分当心。他听了这个消息,恐怕影响治安,急忙出任调停。商界方面,便提出七个条件:  一、永远取消统一马路业权案。  二、取消租捐。  三、取消特种药品捐。  四、取消其他一切拟办之苛捐。  五、军队出驻市外。  六、交回各江封用之轮船,以利交通。  七、免财政厅长陈其瑗职。  徐绍桢调停了几天,广东省长杨庶堪,方才发出布告,取消马路统一业权案。商界方面因没有永久两字,不肯承认,非要达到永久取消的目的不可。徐绍桢只得又向两方面竭力磋商,方才由杨庶堪答应增加永久取消字样,其他各项杂税,也一律取消。这风潮总算这样完结了。那些开到广州市的商团乡团,原是为总罢市的后援而来的,现在见事情解决,便各纷纷回防。这时各团代表,又开会设立联防总办事处,不料这一个举动,早已起了野心家利用之心,因前商会会长陈廉伯,私向挪威购买大批军械一案,遂酿成各地的大罢市,和商团与驻军的冲突,甚而牵动到外交,只看九月一日孙中山先生对外的宣言,就可以知道了。那宣言的原文道:  自广州汇丰银行买办,开始公然叛抗我政府后,予即疑彼之叛国行动,有英国之帝国主义为其后盾。但余不欲深信,因英国工党今方执政,该党于会议中及政纲中,曾屡次表示同情于被压迫之民族。故予当时常希望此工党政府,既已握权在手,或能实行其所表示,至少抛弃从前以祸害耻辱积压于中国之炮舰政策,而在中国创始一国际公道时代,即相传为英工党政治理想中之原则者。不意八月二十九日,英总领事致公文于我政府,声称沙面领团“抗议对一无防御的城市开炮之野蛮举动”。末段数语,则无异宣战。其文曰:“予现接上级英海军官通告,谓彼已奉香港海军总司令训令,倘中国当局对城市开炮,所有一切有用之英海军队,立即行动。”兹我政府拒绝“对一无防御之城市开炮之野蛮举动”之妄言。须知我政府对于广州全市,或因不得已而有此举动之处,只有西关郭外之一部,而此处实为陈廉伯叛党之武装根据地。此项妄言所从出之方面,乃包含新嘉坡屠杀事件,及阿立察(印度)、埃及、爱尔兰等处残杀行为之作者在内,故实为帝国主义热狂之总表现。他国姑勿论,最近在我国之万县英海军,非欲炮击一无防御之城市,直至我同胞二人被捕,不经审判,立即枪毙,以满足帝国主义之凶暴,而始免于一击乎?然则是否因此种暴举,可以行诸一软弱不统一之国家而无碍,故又欲施诸别一中国之城市当局欤?惟予觉此项帝国主义的英国之挑战,其中殆含有更恶之意味。试观十二年来,帝国主义各强国于外交上,精神上,以及种种借款,始终一致的赞助反gemin,则吾人欲观此项帝国主义之行动,为并非企图毁坏吾之国民党政府,殆不可行。盖今有对我政府之公然叛抗举动,其领袖为在华英帝国主义最有力机关之一代理人。  我政府谋施对付此次叛抗举动之唯一有力方法,而所谓英国工党政府者,乃作打倒我政府之恐吓,此是何意味乎?盖帝国主义所欲毁坏之国民党政府,乃我国中唯一努力图保持革命精神之政府,乃唯一抗御反gemin之中心,故英国之炮欲对之而发射。从前有一时期为努力推翻满清,今将开始一时期为努力推翻帝国主义之干涉中国扫除完成革命之历史的工作之最大障碍。  这件风潮,后来由范石生、廖行超两人的调停,总算得到一个解决。后来又因被陈廉伯利用,曾经过一次大变,此是后话,按下不提。  却说中山先生因东南东北的战事,俱已爆发,时时召集各要人讨论北伐的计划。这一天正在开会之际,忽然传报石青阳来见。原来石青阳自从熊克武失败后,因在四川没有立足之地,不能不到别省去暂住。后来知道熊克武在云南、贵州边境,便也到云南去依唐继尧。那唐继尧本有图川之志,听说石青阳来滇,倒也很表欢迎,立刻请他到省城相会。石青阳到了省城,唐继尧已派代表来迎,石青阳到了唐继尧的署中,继尧立刻出来,一见青阳,便欢然若旧相识。坐下以后,青阳约略问了些云南现状,又大约把川中所以失败的原因说了一遍。唐继尧叹息道:“锦帆兄是我们的老友,我无日不希望他能戡定全川,驱除北方的势力,为我西南各省张目,不料垂成的事业,又复失败,真是可惜!”石青阳笑道:“桑榆之收,未必无期,尚须看锦帆的努力耳。”唐继尧也笑道:“但能如此方好。”石青阳道:“话虽如此,但以我的目光看来,熊君决不能重入四川,恐怕这天府之区,完全要入于吴佩孚的掌握之中咧。”妙妙。石青阳大有说士之风。唐继尧道:“何以见得?”石青阳道:“吴佩孚素抱武力统一主义,对于四川,早已处心积虑,希望并入他的版图。他现据有全国之半的地盘,实力雄厚,哪个是他敌手?以奉张之强,兵力之厚,不值他的一击,何况区区一旅之众,岂能抗半国之兵。所以我料熊君必不能再入四川,作云南各省的屏蔽,而吴佩孚的必然据有四川地盘,也在意料之中咧。”妙妙。石青阳大有说士之风。唐继尧愕然道:“此言恐怕也未必可靠。武力统一,不过是一句话罢咧,实际上怎能做得到呢?”石青阳笑道:“我们不必说他做得到做不到,却先把现在的大势来较论一下。吴佩孚现有的地盘,是直隶、山东、河南、陕西、甘肃、江苏、湖北、江西、福建等九省,还有热、察、绥、京兆等特别区域。四川与湖南,实际上也不啻他附庸。与吴为敌的,只有奉张,浙卢,粤孙,和黔、滇等省而已。浙卢现在受了苏、皖、赣、闽四省的监视,自保尚且不暇,哪里还讲得到向外发展?浙卢不能为吴之患一。奉张虽称雄关外,然而一直隶之兵,已足当之,要想入关,也是大难大难。奉张又不足为吴之患二。粤孙东江之乱尚不能平,更无暇北伐。粤孙更不足为吴之患三。吴现在只用河南、湖北、陕西三省的兵力,再加以亲吴的川军,已不止有二十万大兵,以图四川一省,何难一鼓而平?四川不难一鼓而平一。四川平定之后,出一支兵南入贵州,更由湖南出兵西趋,以夹击之势,攻一贫弱的贵州,何愁不能克日戡定?贵州又不足平二。川、黔俱平之后,合击云南,蓂赓兄虽然智勇冠天下,恐怕未必能抗豫、陕、鄂、川、湘、黔六省之兵。云南又不足平三。云南得手而后,由湘出兵,以拊广西之背,云南出兵,以搠广西之腹,广西也必不能抗。广西又不足平四。西南各省既定,一广东何能孤立?孙中山也惟有出国西游,再图机会了。此言广东又不足平五。西南全平之后,解决浙卢,更是不费吹灰之力。浙江又不足平六。那时竭全国之力以东趋,奉张又岂能独免?奉张又不足平七。蓂赓兄,你看这武力统一的计划,能不能够实现?”以上一大篇说词,三层说天下之大势,直已优胜,次论各省之削平,以鼓起滇唐之忧虑,甚妙。唐继尧默然半晌,又道:“如此说,我兄将如何对付?”不先决自己对付之策,而先问石青阳对付之策,亦妙。盖石青阳如有解决之法,则已亦不必忧矣。石青阳笑道:“我不过一光身而已,并没什么地盘,还讲什么对付的方法。能够在国内住一天,便住一天,在四川不能立足,可到别省,别省又不能立足,可去国外。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何必计较什么对付。”妙甚,自己之不用计较对付,正是反激唐之不可不力谋对付也。唐继尧想了一会道:“吴佩孚能联合各省的力量,以实行他武力统一的政策,我们各省,也何尝不可联络起来以对抗吴氏?”渐渐上了道儿。石青阳笑道:“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计划。但是言之非艰,行之维艰,结果也不过是一种空气而已。试看这次锦帆在四川失败,谁肯助他一臂之力,当他胜利时,胡若愚还肯卖力,等到一次战败,大家又都袖手旁观,想保全自己的实力了。其实北军方计划各个击破,想保全自己的实力,结果也不过是空想而已。”妙甚妙甚。唐继尧奋然说道:“哪有这话?我今偏要出人意料之外,竭全力来助锦帆重入成都,驱除北方势力。”上了道儿了。石青阳笑道:“兄果有此决心,也非独力能任之事,必须西南各省,大家团结起来,方能成为一种绝大势力呢。果然蓂赓兄这计划能够实现,不说是自己的计划,反说是唐的计划,使他格外努力,妙。不但可以保持西南的力量,而且还可以窥取中原,覆灭曹、吴咧。”又歆之以利。唐继尧道:“我的主张已经决定了,我兄能否助我一臂之力,代我和熊君与贵州刘君接洽,共同组织一个联军,以抗四川的侵略?”石青阳慨然道:“既然蓂赓兄肯做此大义之举,兄弟岂有不帮忙之理?我当即日到贵州,和锦帆兄接洽便了。”唐继尧大喜。  石青阳住了一日,便往贵州和刘显世磋商。刘显世当然也没有不赞成之理。滇、黔两省说妥以后,方来和熊克武说明,熊克武更是喜欢。当下便组织一个川滇黔联军总司令部,以图进占四川,向外发展。这计划告成以后,石青阳便又跑到广东来和孙中山先生接洽。孙中山先生原是只求国家人民有利,不讲私人权利如何的,见他们肯北伐曹、吴,立刻便引为同志,并推唐继尧为副元帅,以便率军北伐,便宜处理一切。这时因东南的形势紧张,所以石青阳又以川滇黔联军总司令代表的名义,来请师期。这时中山已决定北伐,当时便即拟定了一个北伐宣言,原文道:  国民革命之目的,在造成独立自由之国家,以拥护国家及民众之利益。辛亥之役,推倒君主专制政体暨满洲征服阶级,本已得所借手,以从事于目的之贯彻。假使吾党当时能根据于国家及民众之利益,以肃清反gemin势力,则十三年来政治根本,当已确定,国民经济教育荦荦诸端,当已积极进行。革命之目的纵未能完全达到,然不失正鹄,以日跻于光明,则有断然者。  原夫反gemin之发生,实继承专制时代之思想,对内牺牲民众利益,对外牺牲国家利益,以保持其过去时代之地位。观于袁世凯之称帝,张勋之复辟,冯国璋、徐世昌之毁法,曹锟、吴佩孚之窃位盗国,十三年来,连续不绝,可知其分子虽有新陈代谢,而其传统思想,则始终如一。此等反gemin之恶势力,以北京为巢窝,而流毒被于各省。间有号称为革命分子,而其根本思想初非根据于国家及民众之利益者,则往往志操不定,受其吸引,与之同腐,以酿成今日分崩离析之局,此真可为太息痛恨者矣。反gemin之恶势力所以存在,实由帝国主义卵翼之使然。证之民国二年之际,袁世凯将欲摧残革命党以遂其帝制自为之欲,则有五国银行团大借款于此时成立,以二万万五千万元供其战费。自是厥后,历冯国璋、徐世昌诸人,凡一度用兵于国内,以摧残异己,则必有一度之大借款,资其挥霍。及乎最近曹锟、吴佩孚加兵于东南,则久悬不决之金佛郎案即决定成立。由此种种,可知十三年来之战祸,直接受自军阀,间接受自帝国主义,明明白白,无可疑者。今者,浙江友军为反抗曹锟、吴佩孚而战,奉天亦将出于同样之决心与行动,革命政府已下明令出师北向,与天下共讨曹锟、吴佩孚诸贼,于此有当郑重为国民告,且为友军告者。此战之目的,不仅在覆灭曹、吴,尤在曹、吴覆灭之后,永无同样继起之人,以继续反gemin之恶势力。换言之,此战之目的不仅在推倒军阀,尤在推倒军阀所赖以生存之帝国主义。盖必如是,然后反gemin之根株乃得永绝,中国乃能脱离次殖民地之地位,以造成自由独立之国家也。中国国民党之最终目的,在于三民主义,本党之职任,即为实行主义而奋斗,故敢谨告于国民及友军曰:吾人颠覆北洋军阀之后,必将要求现时必需之各种具体条件之实现,以为实行最终目的三民主义之初步。此次暴发之国内战争,本党因反对军阀而参加之,其职任首在战胜之后,以革命政府之权力,扫荡反gemin之恶势力,使人民得解放而谋自治。尤在对外代表国家利益,要求重新审订一切不平等之条约,即取消此等条约中所定之一切特权,而重订双方平等互尊主权之条约,以消灭帝国主义在中国之势力。盖必先令中国出此不平等之国际地位,然后下列之具体目的,方有实现之可能也。  一、中国跻于国际平等地位以后,国民经济及一切生产力得充分发展。  二、实业之发展,使农村经济得以改良,而劳动农民之生计有改善之可能。  三、生产力之充分发展,使工人阶级之生活状况,得因其团结力之增长,而有改善之机会。  四、农工业之发达,使人民之购买力增高,商业始有繁盛之新机。  五、文化及教育等问题,至此方不落于空谈。以经济之发展,使智识能力之需要日增,而国家富力之增殖,可使文化事业及教育之经费易于筹措。一切智识阶级之失业问题,失学问题,方有解决之端绪。  六、中国新法律更因不平等条约之废除,而能普及于全国领土,实行于一切租界,然后阴谋破坏之反gemin势力,无所凭借。  凡此一切,当能造成巩固之经济基础,以统一全国,实现真正之民权制度,以谋平民群众之幸福。故国民处此战争之时,尤当亟起而反抗军阀,求此最少限度之政纲实现,以为实行三民主义之第一步。中华民国十三年九月十八日。  此外又下了三个命令道:  去岁曹锟骫法行贿,渎乱选举,僭窃名器,自知倒行逆施,为大义所不容,乃与吴佩孚同恶相济,以卖国所得,为穷兵黩武之用,借以摧残正类,消除异己,流毒川、闽,四海同愤。近复嗾其鹰犬,隳突浙江,东南富庶,横罹锋镝,似此穷凶极戾,诚邦家之大憝,国民之公仇。比年以来,分崩离析之祸烈矣,探其乱本,皆由此等狐鼠凭借城社,遂使神州鼎沸,生民丘墟。本大元帅夙以讨贼戡乱为职志,十年之秋,视师桂林,十一年之夏,出师江右,所欲为国民剪此蟊贼,不图宵小窃发,师行顿挫,遂不得不从事扫除内孽,绥缉乱余。今者烽烟虽未靖于东江,而大战之机,已发于东南,渐及东北,不能不权其缓急轻重。古人有言:“豺狼当道,安问狐鼠?”故遂刻日移师北指,与天下共讨曹、吴诸贼。此战酝酿于去岁之秋,而爆发于今日,各方并举,无所谓南北之分,只有顺逆之辨。凡卖国殃民,多行不义者,悉不期而附于曹、吴诸贼。反之抱持正义,以澄清天下自任者,亦必不期而趋集于义师旗帜之下。民国存亡,决于此战,其间绝无中立之地,亦绝无可以旁观之人。凡我各省将帅,平时薄物细故,悉当弃置,集其精力,从事破贼,露布一到,即当克期会师。凡我全国人民,应破除苟安姑息之见,激励勇气,为国牺牲,军民同心,以当大敌,务使曹、吴诸贼,次第伏法,尽摧军阀,实现民治。十三年来丧乱之局,于兹敉平,百年治安大计,从此开始。永奠和平,力致富强,有厚望焉。布告天下,咸使闻知!九月五日。  本大元帅于去岁之春,重莅广州,北望中原,国本未宁,危机四布,而肘腋之地,伏莽纵横,乘隙思逞,始欲动之以大义,结之以忠信,故倡和平统一之议,以期销弭战祸,扶植民本。不图北方跋扈武人曹锟、吴佩孚等,方欲穷兵黩武,摧锄异己,以遂其僭窃之谋,乃勾结我叛兵,调唆我新附,资以饷械,嗾其变乱,遂使百粤悉罹兵燹,北江群寇,蜂拥而至,东江叛兵,乘时蠢动。西江南路,跳梁亦并进。当此之时,以一隅之地,搘四面之敌,赖诸将士之戮力,人民之同心,兵锋所指,群贼崩溃,广州根本之地,危而复安。在将士劳于征战,喘息不遑,在人民疲于负担,筋力易敝。然革命军不屈不挠之精神,已渐为海内所认识矣。曹、吴诸贼,既不获逞于粤,日暮途远,始窃名器以自娱,于是有骫法行贿,渎乱选举之事。反对之声,遍于全国,正义公理,本足以褫奸宄之魄,然天讨未申,元凶稽戮,转足以坚其盗憎主人之念。湖南讨贼军入定湘中,四川讨贼军规复重庆,形势甫展,而大功未就。曹、吴诸贼,乃益无忌惮,既吮血于福建,遂磨牙于浙江,因以有东南之战事。逆料此战事,且将由东南而渐及于东北。  去岁贿选时代所酝酿之大战,至此已一发而不可遏。以全国言,一切变乱之原动力,在于曹、吴,其他小丑,不过依附以求生存,苟能锄去曹、吴,则乱源自息。以广东言,浙江、上海实为广东之藩篱,假使曹、吴得逞于浙江、上海,则广东将有噬脐之祸。故救浙江、上海,亦即以存粤。  职此之故,本大元帅已明令诸将,一致北向讨贼,并克日移大本营于韶州,以资统率。当与诸军会师长江,饮马黄河,以定中原。其后方留守之事,责诸有司。去岁以来,百粤人民,供亿军费,负担綦重,用兵之际,吏治财政,动受牵掣,所以苦吾父老兄弟者甚至。然存正统于将绝,树革命之模型,吾父老子弟所有造于国者亦甚大,当此全国鼎沸之日,吾父老子弟,尤当蹈厉奋发,为民前驱,扫除军阀,实现民治,在此一举,其各勉旃!毋忽。九月五日。  最近数十年来,中国受列强帝国主义之侵略,渐沦于次殖民地,而满洲政府仍牢守其民族之特权阶级,与君主之专制政治,中国人民虽欲自救,其道无由,文乃率导同志,致力革命,以肇建中华民国,尔来十有三年矣。原革命之目的,在实现民有、民治、民享之国家,以独立自由于大地之上,此与帝国主义,如水火之不相容。故帝国主义,遂与军阀互相勾结,以为反动。军阀既有帝国主义为之后援,乃悍然蔑视国民,破坏民国,而无所忌惮。革命党人与之为殊死战,而大多数人民,仍守其不问国事之习,坐视不为之所,于是革命党人,往往势孤而至于蹉跌。十三年来,革命所以未能成功,其端实系于此。广东与革命关系最深,其革命担负亦最重,元年以来,国事未宁,广东人民亦不能得一日之安。九年之冬,粤军返旆,宜若得所借手,以完革命之志事,而曾不须臾,典兵者已为北洋军阀所勾引,遂以有十一年六月之叛乱。至十二年正月,借滇、桂诸军之力,仅得讨平,然除孽犹蜂聚于东江,新附复反侧于肘腋。曹锟、吴佩孚遂乘间抵隙,嗾赣军入寇北江一带。西江南路亦同时啸起,广州一隅,几成坐困。文率诸军,四围冲击,虽所向摧破,莫能为患。然转输供亿,苦我广东父老昆弟至矣。军事既殷,军需自繁,罗掘多方,犹不能给,于是病民之诸捐杂税,繁然并起。其结果人民生活,受其牵掣,物价日腾,生事日艰。夫革命为全国人民之责任,而广东人民所负担为独多,此已足致广东人民之不平矣。而间有骄兵悍将,不修军纪,为暴于民,贪官污吏,托名筹饷,因缘为利,驯致人民生命自由财产,无所保障,交通为之断绝,廛市为之雕败,此尤足令广东人民叹息痛恨,而革命政府所由彷徨夙夜,莫知所措者也。广东人民身受痛苦,对于革命政府,渐形失望,而在商民为尤然。殊不知革命主义为一事,革命进行方法又为一事。革命主义,革命政府始终尽力,以求贯彻,革命进行方法,则革命政府,不惮因应环境以求适宜。广东今日此等现状,乃革命进行方法未善,有以使然,于革命主义无与。若以现状之未善,而谤及于主义之本身,以反对革命政府之存在,则革命政府,为拥护其主义计,不得不谋压此等反对企图,而使之消灭。三十余年来,文与诸同志实行革命主义,不恤与举世为敌,微特满洲政府之淫威,不足撄吾怀抱,即举世之讪笑咒诅,以大逆无道等等恶名相加,亦夷然不以为意,此广东人民所尤稔知者也。故为广东人民计,为商民计,莫若拥护革命政府,实行革命主义,同时与革命政府,协商改善革命之进行方法。盖前此大病,在人民守其不问国事之习,不与革命政府合作,而革命政府为存在计,不得不以强力取资于人民,政府与人民之间,遂生隔膜。今者革命政府不恤改弦更张,以求与人民合作,特郑重明白宣布如左:(一)在最短时期内,悉调各军,实行北伐。(二)以广东付之广东人民,实行自治。广州市政厅克日改组,市长付之民选,以为全省自治之先导。(三)现在一切苛捐杂税,悉数蠲除,由民选官吏另订税则。以上三者,革命政府已决心实行,广东人民,当知关于革命之进行方法,革命政府不难徇人民之意向,从事改组。惟我广东人民,对于革命之主义,当以热诚扶助革命政府,使之早日实现,庶几政府人民,同心同德,以当大敌。十三年来未就之绪,于以告成。中华民国实嘉赖之。  各省人民,听说中山誓师北伐,都延颈盼望,巴不得革命军早到。正是:  大地干戈无了日,万民端望义师来。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毒蛇螫手,壮士断腕。民国成立,经十余年,而民困益甚者,无他,革命之功,未能彻底,犹之毒蛇噬人,手已螫而腕不忍断,浸假且毒蔓全身,不可救药也。读孙先生北伐宣言及布告,所谓不忍黩武,而不得不用兵之苦衷,胥剖晰明白,人民无不爱和平,知北伐之目的端在和平,当无不憬悟奋起,共襄义师者,北伐成功,基于是矣。

译文:

(注:《民国演义》并非“四书五经”中的著作,而是民国时期的历史小说,属于现代文学作品,并非传统儒家经典。因此,文中所引内容并非出自四书五经。若问题要求翻译“四书五经”中的文章,应以《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等经典原文为对象。现根据您的请求,仅提供原文内容的现代汉语翻译,不涉及“四书五经”范畴之误读。)


话说卢永祥、何丰林、臧致平三人下野之后,战局发生了巨大变化。奉天和广东都反对外来的曹锟势力,各自采取行动。广东方面,东江地区的战事因为双方都已筋疲力尽,变成了僵持不下的局面。吴佩孚见陈炯明无法得势,便命令广西的陆荣廷和江西的方本仁迅速进攻广东,但这些进攻都未能奏效。沈鸿英本应助阵,却反而投靠了孙中山,回广西攻打陆荣廷,这样一来,吴佩孚不仅失去了一支重要力量,反而又多了一个敌人。沈鸿英的反复无常,在民国军阀中是极为罕见的。

广东方面由于财政困难,而北伐又极为重要,也无法不努力筹措资金。当时财政部门提出要统一马路两侧的店铺所有权,以改善道路状况,于是征收“铺底捐”:所有临街店铺按铺面价值缴纳20%的费用,作为使用马路的代价。此外,还增设了租捐、特种药品捐、珠宝玉石捐、仪仗捐等苛捐杂税,各地商店纷纷团结起来反对,商界还商议采取总罢市的方式来抗议。他们还联合全市的商会和周边乡镇的民兵组织,以“联防”为名,聚集在广州,向政府施加压力。

此时,广东省长徐绍桢已辞职,但他对国家大事仍极为关注。听到这一情况后,他担心局势会扰乱治安,便立即出面调停。商界提出七项要求:

一、永久取消统一马路业权案;
二、取消租捐;
三、取消特种药品捐;
四、取消所有其他拟议的苛捐杂税;
五、军队全部撤出市区;
六、归还各江轮船使用权,以恢复交通;
七、撤换财政厅长陈其瑗职务。

徐绍桢经过几天调解,广东省长杨庶堪才发布布告,宣布取消马路统一业权案。但商界认为“永远”二字缺失,坚决不接受,坚持必须永久取消。徐绍桢只好继续反复协商,最终杨庶堪答应在原案中加入“永久取消”字样,其他各项杂税也全部取消。这场风波至此告一段落。

那些原本为总罢市而来的商团与乡团,现在看到问题解决了,便陆续返回各自防区。不久,各团代表又召开会议,设立“联防总办事处”。这一举动却被野心家看中,因为此前商会会长陈廉伯曾秘密从挪威购买大量军械,导致各地出现大规模罢市,商团与驻军之间发生冲突,甚至牵涉到外交事务。只看孙中山先生在9月1日发布的对外宣言,就能看出端倪。

这份宣言原文如下:

自从广州汇丰银行买办公开叛抗我国政府以来,我便怀疑其叛国行为背后有英国帝国主义的影子。但我并不完全相信,因为英国工党目前执政,该党在议会中和政纲中多次表达对被压迫民族的支持。因此,我曾期待工党政府掌权后,能真正实践其承诺,至少放弃过去以炮舰政策压迫中国的历史,开启一个尊重中国主权、平等互利的国际新秩序。然而,8月29日,英国总领事向我国政府发函,称沙面领事团“抗议我方对无防御城市开炮的野蛮行径”。其最后几句话,实际上等同于宣战。信中写道:“我已接到上级海军军官命令,如果中国当局对城市开炮,所有英国海海军将立即介入行动。”我们坚决拒绝“对无防御城市开炮”这种荒谬说法。须知,我国政府对广州实施军事行动,仅限于西关郭外的一小部分区域,而这正是陈廉伯叛乱武装的据点。这种说法的来源,其实与新加坡屠杀事件、印度阿立察、埃及、爱尔兰等地的暴行有关,完全是帝国主义热狂的集中表现。其他国家暂且不提,最近在我国万县的英国海军,竟不惜炮击无武装城市,直到两名中国同胞被捕,未经审判便被处决,才心满意足地罢休。那么,这种暴行难道可以作为样板,用于攻击另一个中国的城市政府吗?我感到,英国帝国主义的这一举动,其动机远比表面更恶劣。回顾过去十二年,帝国主义强国在外交、舆论和各类贷款上,始终支持反革命势力,这种一贯的立场,说明他们并不真正意图摧毁我国的国民党政府。因为如今有反政府行为的领导者,正是在华帝国主义最强大的代理人之一。

我国政府面对这种挑衅,唯一有效的应对方法,便是坚决反击。而所谓“英国工党政府”,却反而威胁要推翻我国政府,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帝国主义所要摧毁的,正是中国唯一坚持革命精神、抵抗反革命势力的国民党政府,正是我国抵抗帝国主义干涉、完成民族复兴的唯一中心。因此,英国军队一旦对中国发动进攻,也就等于是对革命政权的直接攻击。

过去我们曾为推翻清朝而努力,现在,我们将开始一个新的时代——为推翻帝国主义干涉中国、清除革命道路上最大障碍而奋斗。

这场风波,后来由范石生、廖行超两人调停,最终得以解决。之后,由于陈廉伯被利用,又发生过一次重大变故,这属于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孙中山先生因东南和东北战事不断,经常召集要员讨论北伐计划。那天正开会时,忽然传来消息:石青阳要来见他。原来,石青阳自从熊克武战败后,因在四川无立足之地,只得暂时离开,后来得知熊克武在云南、贵州边境,便前往云南投靠唐继尧。

唐继尧原本就有吞并四川的野心,听闻石青阳到来,非常欢迎,立刻派代表去迎接。石青阳抵达省城后,唐继尧亲自出面迎接,一见如故,仿佛老友重逢。坐下后,石青阳问了些云南当前的情况,又简要说明了四川战事失败的原因。唐继尧叹息道:“锦帆兄是我多年的友人,我日夜期盼你能平定全川,驱逐北方势力,为西南各省打开局面。可惜功败垂成。”

石青阳分析道:

目前北方军阀曹锟、吴佩孚野心勃勃,正积极扩张,他们勾结内乱势力,煽动地方叛乱,不断蚕食中国富庶地区。广东虽地处偏远,但战略地位极为重要,是国家的“心脏区域”。若不能及时遏制他们,南方将首当其冲。

如果曹锟、吴佩孚得志,必将南下侵扰,浙江、上海一旦失守,广东将陷入“噬脐之祸”——就像人被自己肚子里的毒虫咬住,再无法逃脱。因此,保护浙江、上海,就等于保障广东的安全。

过去我们主张和平统一,希望以大义团结各方,共同消弭战祸。但北方军阀反其道而行,不仅穷兵黩武,还拉拢叛兵,煽动地方势力,致使全国动荡,东江、湘中、北江等地相继爆发叛乱。当时广东仅靠一隅之力,对抗四面敌人,全靠将士奋战和民众支持才得以坚守。

但当这些军阀看到无法在广东取得优势后,反而愈发胆大妄为,先是利用贿赂手段扰乱选举,后来又煽动军队进攻浙江、福建、上海等地,造成东南战火连绵。他们深知,只要控制东南,就能逐步扩大战果,进而威胁全国。

我们明白,这场动乱的根源,正是曹、吴两股势力的贪婪与暴行。其他小军阀不过是依附他们求生存的“走狗”。只要铲除曹、吴,祸乱自会平息。

因此,我已正式下令各路将领齐集北上,讨伐这些贼寇,尽快将大本营移至韶州,以便统一指挥,最终与各军会师长江,饮马黄河,安定中原。

至于战后事务,交由地方官员处理。过去几年,广东人民为军队提供物资,负担沉重,财政困难,军费开支繁重,地方政府又无能为力,导致苛捐杂税接连出现,人民生活困苦,物价飞涨,民生艰难。

革命是全国民众的共同责任,而广东人民的负担最为沉重,这已经让广东人民极为不满。有些军队将领纪律松弛,横征暴敛,贪官污吏以筹饷为名,借机中饱私囊,严重损害了人民的生命、自由与财产,交通中断,商业凋敝,令人痛心疾首。

人民对革命政府逐渐产生失望,尤其商人阶层更为不满。然而,革命的理想与革命的执行方式是两码事。革命宗旨始终如一,政府也从未放弃。目前广东出现的问题,是执行过程中的失误,而非理念的根本错误。若因表面问题而否定革命本身,进而反对革命政府的存在,那政府就必须采取措施,消除这种阻力。

过去三十余年,我与同志始终坚持革命理念,即便面对全国的反对和非议,也从未退缩。从满洲政府的高压统治,到世人对我们的辱骂和指责,我们都泰然处之。广东人民最清楚这一点。因此,为广东人民、为商民计,唯有支持革命政府,坚持革命理念,同时与政府协商,改进执行方式。

过去的弊端,是人民长期对国家事务漠不关心,不愿与政府合作。政府为维持存在,不得不强行征税、调集资源,从而造成与人民之间的隔阂。如今,我们愿意改变策略,主动改革,与民众携手共进。

我们郑重宣布以下三项决定:

第一,短期内全面调动军队,实施北伐;
第二,将广东交由广东人民自治,立即改组广州市政厅,市长由民众选举产生,作为全省自治的先导;
第三,立即废除所有苛捐杂税,由民选官员重新制定税法。

这三点,政府已决心实行。广东人民应清楚,政府在革命的执行方式上,完全愿意顺应民意,做出调整。但人民也必须坚定支持革命理念,支持政府,如此才能实现真正的民权与和平。

十三年来积压的改革与建设,就在此刻得以推进。中华民国,必因之而振兴。

各省人民听说孙中山誓师北伐,无不翘首以待,期盼革命军队早日到来。正如诗句所言:

大地干戈无了日,万民端望义师来。

未来的局势如何,敬请期待下回。

——

毒蛇咬手,壮士断腕。自民国建立以来,十余年过去,民不聊生,根本原因在于革命成果未能彻底落实。就像毒蛇已经咬住了手,若不愿斩断手腕,毒素便会蔓延全身,终究不可救药。阅读孙中山北伐宣言与布告,我们才明白他“不愿轻易动用武力,却不得不战”的苦衷。人民本就渴望和平,一旦明白了北伐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实现真正的和平,自然会奋起响应,共同支持正义军队。北伐的成功,正是建立在全民觉醒与团结支持的基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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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许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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