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有明一代之事實，見諸官史及私乘者，以《明史》、《明通鑑》及《明史紀事本末》爲最詳。 《明史》《明通鑑》，官史也。《明史紀事本末》，私乘也。嘗考《明史》凡三百三十二卷，《明通鑑綱目》凡二十卷，《明史紀事本末》凡八十卷，每部輯錄，多則數千百萬言。少亦不下百萬言，非窮數年之目力，不能舉此三書而遍閱之。 況乎稗乘雜出，代有成書，就令有志稽古，亦往往因材力之未逮，不遑搜覽；即搜覽矣，憑一時之獺祭，能一一記憶乎？且官私史乘，互相勘照，有同而異者，有異而同者，有彼詳而此略者，有此諱言而彼實敘者，是非真僞之別，尤賴閱史者之悉心鑑衡，苟徒事覽觀，能一一明辨乎？ 鄙人涉獵史乘有年矣，自愧蠢愚，未敢論史，但於前數年間，戲成《清史通俗演義》百回，海內大雅，不嫌蕪陋，引而進之，且屬編《元明演義》，爲三朝一貫之舉，爰勉徇衆見，於去年草成《元史演義》六十回，本年復草成《明史演義》百回。 《元史》多闕漏，苦乏考證，《明史》多繁複，苦費抉擇，不得已蒐集成書，無論爲官史，爲私乘，悉行鉤考，乃舉一代治亂興亡之實跡，擇其大者要者，演成俚語，依次編纂。其間關於忠臣義士，及貞夫烈婦之所爲，尤必表而出之，以示來許，反之，爲元惡大憝，神奸巨蠹，亦旨直揭其隱，毋使遁形。爲善固師，不善亦師，此鄙人歷來編輯之微恉，而於此書尤三致意焉。 若夫燕詞郢說，不列正史，其有可旁證者，則概存之，其無可旁證而太涉荒唐者，則務從略，或下斷語以辨明之。文不尚虛，語惟從俗，蓋猶是元清兩演義之故例也。編既竣，爰述鄙見以爲序。中華民國九年九月古越蔡東帆自識於臨江書舍。
《明史演義》•自序
譯文：
明朝一代的歷史事實，記載在官方史書和私人史料中的，以《明史》、《明通鑑》和《明史紀事本末》最爲詳盡。《明史》和《明通鑑》屬於官方編寫的史書，而《明史紀事本末》則是私人編寫的史書。我曾經查閱過，《明史》共有三百三十二卷，《明通鑑綱目》有二十卷，《明史紀事本末》有八十卷，每部資料的篇幅都很大，多者可達數千乃至上百萬字，少的也不低於百萬字，沒有數年堅持不懈的閱讀精力，是無法完整閱讀並全面掌握這三部史書的。而且，民間史書層出不窮，時代不斷有新作品問世，即使是有志於研究歷史的人，也常常因爲精力不足，無法全面查閱；就算查閱了，又怎麼能記住其中的全部內容呢？更何況官方與私人史書之間相互對照，會出現相同之處卻有差異，不同之處卻有共識，有的記載詳盡而有的記載簡略，有的掩蓋真相而有的如實記載的情況，這些真僞分辨的問題，尤其需要讀者仔細審察、認真判斷，如果只是泛泛瀏覽，怎麼可能徹底明白其中的對錯呢？
我多年來一直涉獵各種歷史書籍，自感愚笨，不敢輕易論斷歷史。但近數年我曾寫過《清史通俗演義》一百回，得到了許多有修養的讀者不嫌棄其粗陋，願意閱讀並推廣。同時，我也受人委託編寫《元明演義》，意圖將元、明兩朝貫通起來，於是順應衆人期望，去年完成了《元史演義》六十回，今年又完成了《明史演義》一百回。
《元史》內容缺失，考證困難，《明史》則內容繁瑣，需要細細篩選。因此，我不得不廣泛蒐集資料，無論來源是官方史書還是私人著述，都一一進行考證，最終將整個明朝治亂興衰的真實情況，擇取最重要、最核心的部分，用通俗易懂的語言，按照時間順序整理成書。書中特別注重突出忠臣義士以及貞節烈婦的事蹟，要向後人展示他們高尚的品德和精神，而對於那些大奸大惡、禍國殃民的反面人物，也毫不隱瞞，直接揭露他們的醜行，讓他們無法逃脫應有的揭露和譴責。無論是善行還是惡行，都要作爲借鑑，這個是我多年來編撰歷史演義的宗旨，尤其在這本書裏更是特別重視。
至於一些關於宮廷祕聞、民間傳說之類的內容，不在正史記載之中，如果有可以作爲佐證的，就保留下來；如果完全無法驗證，又過於荒誕離奇的，則一律略去，必要時加以明確評論加以辨別。全文不追求華麗空洞的辭藻，語言力求貼近百姓日常表達，這與《元史演義》和《清史演義》的寫作風格一脈相承。本書編撰完成後，我特地寫下這些看法作爲序言。中華民國九年九月，古越蔡東藩於臨江書舍自述。
納蘭青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