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兩朝志傳》•第九十六回 李孝逸兵敗敬業

監軍魏元忠曰:“某領一軍,直抵臨淮,如有失誤,當該處斬。”孝逸曰:“吾遍觀諸將之中,能當先破敵者,只有汝也。汝即據守臨淮,卻非上將之職也。汝當與吾破敵當先若何?”元忠曰:“元忠素抱忠義,欲盡心竭力報國,今大將軍肯託重職,萬死不辭。”孝逸曰:“太后已盡心於我,我欲倚仗於君,君必欲與吾同志。”元忠大喜曰:“唯命是聽。”   於是,命魏元忠爲先鋒,總督諸軍,其餘諸將分道徵進。   行了數日,大軍進至都梁山,前軍來報:李敬業之兵屯下阻溪,離北不遠。元忠請計於孝逸,孝逸曰:“只一把火,叫燒了李敬業大半人馬,教他先中了這條計,雖然潤州亦難屯紮。”喚諸將聽令,遂差魏元忠帶一千人,各將布袋去阻溪上流頭埋伏,用布袋袋上磚土,拒住阻溪之水。到來日三更已後,只聽下流頭人馬嘶喊,此是敬業兵敗,急去取布袋。放水淹之,卻順河殺將下來接應。   元忠聽計去了,孝逸又喚副將曹應詔:“可引一千軍去阻溪邊渡口埋伏,敬業兵被淹,此處水勢卻慢,人馬必從此處逃命,你可乘勢殺來接着。”曹應詔領兵去了,孝逸又喚李車:“你可引軍三千先取蘆荻幹葦,放在潤州近城人家屋上,各處隅頭裹角上卻暗藏流黃、焰硝引火之物,來日是昂日雞值日,黃昏左側,必有大風起,此處人煙稀少,便差人帖起文榜告示,居民無問老小男女,限只今退往新城暫居,不可自誤。敬業兵到此不仁,必傷害百姓。一連差十數次人催趕便行,來日敬業等必入城中安歇,令李車將三千軍先用火槍、火箭、火炮放入城中去,火勢大作,城外吶喊,只留東門叫走,你卻在東門外伏定。敗軍亂竄,不可攔截,只顧攻擊他。敗軍無心戀戰奔走,必得全功。天明會合陶龍、李德二將,收軍便回新城,不可違誤。”李車聽令去了,孝逸再喚樊忠、郝敬:“你二人可帶一千軍,一半紅旗,一半青旗,去潤州城外三十里風鳴坡前擺開,青紅旗號混雜。如敬業兵一到,郝敬一枝紅旗走在左,樊忠一枝青旗走在右,他疑必不追趕,卻分兵去城西南北角上埋伏,只望城中火起,便可進兵趕敗軍,然後卻來阻溪上流頭接應,時刻休誤。”二人去了,孝逸親自登高望之。   卻說李敬業、敬猷自爲前部先鋒,引兵十萬、戰將數員,又有一將姓韋名超,極有膽力。其衆等望潤州進發。日當早午,來到鳳鳴坡相近。探知前面離城多少路,有識者答曰:“只有三十里。”即令探馬數十匹先行,望見坡前人馬擺開,拍馬報前面依山旁嶺、一簇人馬盡行打青紅旗號,不知多少。韋超叫把皁旗一招,三千軍一齊向前。郝敬、樊忠分爲兩隊,青紅旗各居左右,二色旗不離,隊伍不亂。韋超叫扯住馬,叫休趕,左右曰:“爲何不趕?”韋超曰:“前面必有伏兵,你們只就這裏扎住,我自去稟先鋒。”韋超一騎馬來見敬業,稟覆前事。   敬業曰:“豈不聞兵法有虛實之論?此是疑兵,必無埋伏,可速進兵追之。”韋超再回坡前,提兵直入其左,遍於林下追尋不見。此時紅日厭厭墜西,韋超卻欲進兵入城,只聽得山上大吹大擂,超引兵看時,只見山頂上一簇人,其中一把傘蓋着李孝逸與數將在山上飲酒。韋超看見大怒,尋路上山,小狹路上擂木炮石打將下來,不能前進。只聽山後喊起,韋超來尋廝殺,天色昏了,敬業叫去搶潤州安身。衆兵四門突入,並無阻當,又不見一人,敬業曰:“此必勢窮,就帶百姓連夜走了。衆兵權且安歇,來日進兵。”衆人各自飢餓行乏,都去奪屋造飯。   敬業、敬猷、韋超、魏思溫、杜求仁在衙內安身。初更後狂風忽起,把門軍士飛報火起,敬業曰:“火是衆人造飯不小心違漏,不可驚動。”說未了,南門、西門都來報火起,敬業急令衆人上馬,時早滿城火着,上下通紅,照耀如同白日,喊聲大起。後來史官有詩云:烈火西焚敬業旗,將軍孝逸虎爭時。   交兵不用揮長劍,已挫羣兇十萬師。   敬業叫將士冒煙突火搶路,說道:“東門無埋伏。”敬業衝出東門,門上飛火滾煙,軍士逃出,自相踐踏,死者無數。   且說敬業才脫得火危,背後李車軍馬趕殺各軍,自要逃命,哪裏肯回身廝殺。撞着郝敬,又殺一陣。到四更左側,人困馬乏,一大半軍焦頭爛額,卻好走到河邊,人馬都下河喫水。水不過尺,人馬皆在河內鬧起,上流頭魏元忠望見潤州城火起,約莫時分已到,只聽得下流人馬喧鬧,催軍一齊掣起布袋,水勢望下流一衝,人馬皆溺於內。敬業引衆將望水勢慢處,奪路來到阻溪渡口。喊聲大震,一軍攔路,乃是曹應詔引軍從下流頭殺將上來,截住敬業,掩住韋超,交鬥到三十餘合,超不敢戀戰,奪路走脫。未知後事如何?

譯文:

監軍魏元忠說:“我統領一支軍隊,直取臨淮,如果出現失誤,就處死我。”李孝逸說:“我縱觀諸將之中,能第一個衝在前線擊敗敵軍的,就只有你了。你若駐守臨淮,就不是將領應有的任務。你應當和我一起衝鋒陷陣,如何?”魏元忠說:“我一向秉持忠義,想竭盡全力報國,如今大將軍願意委以重任,我萬死不辭。”李孝逸說:“太后已經盡心支持我,我希望依靠你的力量,你必定願意與我同心協力。”魏元忠非常高興,說:“只聽您的命令。”

於是,李孝逸下令讓魏元忠擔任先鋒,統領各路軍隊,其他將領則分別從不同方向進兵。

幾天後,大軍進抵都梁山,前軍來報:李敬業的軍隊屯兵在溪流下,距離北面不遠。魏元忠向李孝逸請計,李孝逸說:“只要一放火,燒掉李敬業大半兵力,讓他先陷入這個計謀,即便潤州也難以立足。”隨即召集衆將領部署,命令魏元忠帶一千人,將布袋埋在溪水上游,用磚土填滿布袋,堵住溪水。等到第二天三更以後,只聽溪下游傳來人馬嘶吼聲,說明李敬業軍隊已潰敗,就立刻去取出布袋,放水淹沒敵軍,然後順着河流殺出,接應增援。

魏元忠接受命令後,李孝逸又叫副將曹應詔:“你帶領一千士兵,埋伏在溪邊渡口,李敬業的軍隊被洪水淹沒後,水流會變緩,他們必定會從這裏逃命,你趁機殺出,截斷他們。”曹應詔領兵出發。李孝逸又叫李車:“你帶三千士兵,先去收割蘆葦乾草,放在潤州城附近百姓屋檐上,各角落、牆角暗中藏好黃色布料和引火物(如焰硝、流黃等),等到正日(即雞叫之日)黃昏時分,必定有大風。由於當地人口稀少,就派人在城內貼出告示:無論男女老幼,必須立即退往新城暫住,不準延誤。李敬業軍隊不講道義,必定傷害百姓。我將派人多次催促,等到第二天李敬業等人進城安歇時,就由李車率三千人,用火槍、火箭、火炮從城內放火,引發大火,城外吶喊聲四起,只留東門放行,你就在東門外埋伏。敵軍潰逃,不要攔截,只管追擊。敵軍驚慌失措、奔逃無心作戰,必定能取勝。天亮後與陶龍、李德兩部會合,收兵返回新城,不可延誤。”李車接受命令後出發。李孝逸又叫樊忠、郝敬:“你們二人各帶一千人,一半紅旗,一半青旗,佈陣在潤州城外三十里處的風鳴坡前,青紅旗幟混雜。如果李敬業軍隊一到,郝敬的紅旗在左邊,樊忠的青旗在右邊,敵軍以爲有伏兵,必定不會追擊,你們可以趁機在城西南北角埋伏,等到城中起火,立刻出擊,截擊潰兵,然後前往溪流上游接應,時刻不可拖延。”兩人領命出發,李孝逸親自登上高處觀察形勢。

話說李敬業、敬猷親自率領先鋒部隊,帶兵十萬,多名將領隨行,其中有一將領姓韋名超,膽識過人。他們率軍向潤州進發。正值正午,來到風鳴坡附近。探馬回報:“前方離城還有三十里。”軍隊下令讓幾十匹探馬先行偵察,看到坡前人馬排列,旗幟雜亂,山上一片青紅旗幟,人數衆多。韋超下令揚起黑旗,三千士兵齊齊向前推進。郝敬、樊忠分兵左右,紅、青兩色旗幟並列,隊伍整齊不亂。韋超勒馬停住,對左右說:“爲何不追?”韋超說:“前面肯定有埋伏,你們就在這裏紮營,我親自去稟報先鋒。”韋超一人騎馬前往見李敬業,報告了前面的情況。

李敬業說:“難道不知道兵法講虛實之分嗎?這是疑兵之計,必定沒有埋伏,應當迅速進兵追擊。”韋超返回坡前,領兵直衝左翼,遍尋林下,卻不見伏兵。這時太陽緩緩西沉,韋超本想攻入城中,卻聽到山上突然鑼鼓齊鳴,急忙抬頭看去,只見山頂上一個大傘下,李孝逸與幾名將領正在飲酒。韋超看到大怒,連忙翻上山坡,但小道狹窄,敵方用擂木和滾石猛擊,無法前進。只聽山後傳來喊聲,韋超連忙帶隊迎戰,天色已暗,李敬業下令士兵四門突入,卻發現城中無人防守,於是說:“一定是形勢危急,必須帶着百姓連夜逃跑。士兵們暫時歇息,明日再戰。”士兵們飢腸轆轆,四處搶奪民房做飯。

李敬業、敬猷、韋超、魏思溫、杜求仁等在城內安頓下來。正月初一,突然狂風大作,守門的士兵飛報城內起火,李敬業說:“是百姓做飯不慎點着,不必驚慌。”話音未落,南門、西門也傳來火情報告,李敬業急忙下令所有人上馬,此時全城已被點燃,火光沖天,如同白晝,喊聲震天。後來史官有詩寫道:

烈火西焚敬業旗,將軍孝逸虎爭時。
交兵不用揮長劍,已挫羣兇十萬師。

李敬業命令將士冒着濃煙烈火衝出城門,說:“東門沒有埋伏。”他打開東門,門上火光飛舞,士兵們慌亂逃出,相互踩踏,死傷無數。

與此同時,李敬業剛脫離險境,背後李車部兵馬已殺到,紛紛追擊,哪裏還敢回頭作戰。剛碰到郝敬,又是一場廝殺。到四更左右,士兵人困馬乏,大半將士頭破血流,狼狽不堪,好不容易來到河邊,軍馬都下水飲水。河水不深,只有一尺左右,人馬都跌入水中亂作一團。上游的魏元忠看到潤州城中起火,估計時間已到,只聽見下游人馬喧譁,立刻催動士兵將布袋取出,放水猛衝,洪水直衝擊向下游,敵軍全部溺斃。李敬業率領衆將試圖逃往水流較緩的地方,搶到阻溪渡口。此時,喊聲震天,一座軍隊橫路攔住,原來是曹應詔率軍從下游殺來,截住李敬業,擋住韋超,二人交戰三十多回合,韋超見勢不妙,只得奪路逃走。接下來的局勢如何,還未可知。

關於作者
元代羅貫中

羅貫中(約1330年-約1400年),名本,字貫中,號湖海散人,元末明初小說家,《三國演義》的作者。山西幷州太原府人,主要作品有小說《三國志通俗演義》、《隋唐志傳》、《殘唐五代史演傳》、《三遂平妖傳》。其中《三國志通俗演義》(又稱《三國演義》)是羅貫中的力作,這部長篇小說對後世文學創作影響深遠。除小說創作外,尚存雜劇《趙太祖龍虎風雲會》。

淘宝精选
該作者的文章
載入中...
同時代作者
載入中...
納蘭青雲
微信小程序

掃一掃,打開小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