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唐主在長安，時當十一月，聚羣臣會宴於武德殿。是日杜伏威奉表，報太子兵討黑闥不能取勝，務令秦王前來攻敵。 唐主大驚，即以表示秦王。秦王曰：“既然兄弟在洛水進退兩難之地，請世民不容不去，目下便行。”唐主曰：“益兵多少？”秦王曰：“只領五萬兵足矣。”唐主從之。 次日，秦王領兵起行，日期令人先去報知建成，交會肥鄉。 建成與衆商議：“今秦王領兵會於肥鄉，水陸舟車已於十一月十五日起行，此時將及行到，我等便可進兵。”宇文歆曰：“黑闥每日搦戰，每日不出，彼軍懈怠，不做整備，今夜分兵劫寨，勝如白晝廝殺。”建成從之，交宇文歆引兵取左，元吉引兵擊右，建成自取中路，當夜三更，三路軍齊出。黑闥果然不做整備，正劫中寨，火光競起，劉兵奔走，連夜直趕到肥鄉城中，兵出接應入去。建成還於中路下寨，次日，引兵直到肥鄉城中。軍兵不出，建成圍住攻打，晝夜不絕。城中商議，黑闥曰：“盡叫他攻打得力乏，然後以兵擒之，建成可擒也。” 攻城到第四日，建成自提一軍攻打西門，卻是肥鄉城背後，宇文歆、元吉在東門攻打，南北二門放軍衆走出。南門是山路，北門是水路，因此不圍。黑闥望見建成在西門下騎馬往來，指麾打城，從辰至未，人力俱乏，卻道要退，黑闥交郝元輔、項繡二將：“引軍出北門轉出，與宇文歆、元吉交戰，我引軍出南門轉西，早捉建成。城內盡數撥民夫上城擂鼓助喊。”見紅日沈西，叫後軍先退，衆軍方回身，城上一片聲喊起來，南門內軍馬突出，黑闥逕入中軍，來捉建成。軍馬大亂，宇文歆、元吉又被郝元輔、項繡敵住，兩下不能得救。建成敵黑闥不住，撥回馬望山僻小路而走。黑闥從背後趕來。看看趕上，建成獨自一人一馬，黑闥引數十騎趕到。建成正望前盡力加鞭，忽山路一軍突出，建成馬上叫苦：“前有伏軍，後有追兵，天亡我也！”向前去時，當先一人飛轉而來，乃程知節、秦叔寶也。 原來秦叔寶先從小路殺來，當日卻望見塵埃起，知是與劉將交兵，叔寶當先而來，建成亦不合死，卻好這裏撞見，便與黑闥交兵。兩員將戰到十合，背後程知節引兵大進，黑闥火急，回身便走。叔寶一陣直殺到城下，黑闥退入城，拽起吊橋。後人有詩嘆曰：太子乘危一騎行，劉軍追急繞山城。 蒼天終佐唐儲嗣，又遇秦瓊救駕兵。 叔寶回見建成曰：秦王后面未到，恐殿下有失，特令吾二人先來，不想於此救駕。”建成曰：“非汝二人見救，吾安能至此！”即脫身上黃金鎖子甲以賜之。 正待飲宴之間，哨馬回報宇文歆、元吉和劉將郝元輔、項繡交鋒，城中徐友諒、程世良又引一軍來戰，二將雖勇，軍士先走，因此當抵不住，大敗東去了。叔寶曰：“卻好，想這廝卻從繞城來，我分兵兩路，叔寶在左，建成在右。”徐友諒、程世良見後面喊起，慌退入城。郝元輔、項繡商議：不如倒戈卸甲投降，因此二人降了，徑將本部軍兵前來建成寨前投降。 建成準降，因此收軍，近城下寨。 卻說黑闥見二人降了，心中憂慮，徐友諒、程世良曰：“兵勢已急，不決一死戰，如何將兵退？可用奇計敵之。到來日引一萬軍搦戰，佯輸詐敗，引轉城北，二將軍內可用一人引軍衝出，截斷中軍，可獲勝矣。”徐友諒曰：“程將軍相輔守城，某來日決一死戰。”約會了此日，黑闥引數千騎出，人馬搖旗吶喊搦戰。秦叔寶曰：“某願捉黑闥。”上馬提鐧，徑出陣前，更不打話，與黑闥交鋒。戰到十餘合，黑闥詐敗，叔寶趕上，黑闥繞城走，叔寶盡力追之。兵未及半，徐友諒引軍截住，黑闥兵回，正把叔寶圍住在垓心裏，進退不得。比及建成引一軍救，忽一隊從江邊殺到，正遇徐友諒。當先一員大將，挺鞭躍馬，與友諒交鋒，只一合，生擒友諒，殺退敵軍，救出叔寶。 叔寶視之，乃尉遲敬德也。叔寶曰：“秦王何在？”敬德曰：“先使我來解救。”此時與建成相見了，黑闥見擒了徐友諒，自退入城去了。
《隋唐兩朝志傳》•第七十三回 肥鄉城唐兵大戰
譯文：
話說唐高祖在長安城，正值十一月，召集羣臣在武德殿舉行宴會。當天，杜伏威上表報告，說太子李建成派兵討伐黑闥，但屢戰屢敗，請求秦王李世民親自出兵進攻。唐高祖大爲震驚，立即把表文轉交給秦王。秦王說：“既然兄弟在洛水一帶進退兩難，我怎能不去？現在就出發。”唐高祖問：“需要增派多少兵力？”秦王回答：“只需帶五萬兵馬就夠了。”唐高祖同意了。
第二天，秦王率軍出發，並派專人先去通知李建成，約定在肥鄉會合。
李建成召集衆將商議道：“如今秦王已經率軍抵達肥鄉，水路和陸路的軍隊自十一月十五日啓程，如今快到了，我們就可以趁勢出兵了。”宇文歆提議：“黑闥每天都挑釁，卻始終不出戰，說明他軍隊鬆懈、毫無準備，今夜我們可分兵偷襲敵軍營地，比白天正面廝殺更有效。”李建成採納了這個計策，命令宇文歆率兵從左翼進攻，齊王李元吉從右翼攻擊，自己則率軍正面進攻，於夜裏三更時分，三路大軍齊出。黑闥果然毫無準備，正要劫奪中軍大營時，火光四起，劉軍大亂，連夜逃到肥鄉城中，被城中兵馬接應迎入。李建成收兵回到中路紮營，第二天便率軍抵達肥鄉城下。他下令圍城，晝夜不停攻城。城中主帥黑闥說：“讓他攻得再久，直到人馬疲憊，我們再出兵出擊，定能擒下李建成。”
攻城第四天，李建成親自率軍攻打西門，其實肥鄉城的後方是這一區域；宇文歆和李元吉則分別攻東門，南北兩門則放兵外逃。南門是山路，北門是水路，所以沒有完全圍攻。黑闥看到李建成在西門下騎馬調度，指揮攻城，從早上辰時到下午未時，士兵們已疲憊不堪，便以爲對方要退兵。於是他命令郝元輔和項繡兩位將領：“帶兵從北門出來，繞到宇文歆和李元吉的背後交戰，我則從南門轉出，直接偷襲李建成，同時命令城內百姓全部上城擊鼓喊話助威。”等到太陽西斜，他下令後軍先行撤退，士兵們纔回頭，城上立刻響起一片歡呼，南門的守軍突然出擊，黑闥直衝中軍，準備捉拿李建成。結果軍心大亂，宇文歆和李元吉也被郝元輔、項繡擋住了，兩路無法救援。李建成抵擋不住黑闥的進攻，只好撥馬往山間小路逃跑。黑闥緊追不捨，眼看就要追上，李建成獨自一人一馬，黑闥率領數十騎兵趕了上來。正趕着加速前行，忽然山路前方突然殺出一支軍隊，李建成在馬上驚呼：“前面有埋伏，後面還有追兵，天滅我也！”正要前進時，只見一人猛衝而來，原來是程知節和秦叔寶。
原來秦叔寶早就從小路趕來，當天看到塵煙四起，知道是李建成與敵軍交戰，便立即率軍出擊，正巧趕上，救了李建成，否則他就要喪命了。兩人交戰十回合，背後程知節率兵壓境，黑闥慌忙撤退，秦叔寶一路殺到城下，黑闥退回城中，拉起吊橋。後來有詩評論此事：
太子冒險一人騎，劉軍追急繞山城。
蒼天終於護佑唐家太子，又得秦瓊救駕出險。
秦叔寶回到李建成身邊，說：“秦王還沒到，我擔心殿下有危險，特地派我和秦叔寶先行，沒想到在此時救了殿下。”李建成說：“若非你們兩人相救，我早就死在這兒了！”隨即脫下身上的黃金鎖子甲賞賜給二人。
正當大家準備慶祝時，哨探回報說：宇文歆、李元吉與敵將郝元輔、項繡已經交戰，城中徐友諒、程世良又率軍來接應，雖然他們英勇，但士兵先逃，結果被擊敗，敗退回城。秦叔寶說：“正巧，看起來他們是從繞城方向來的，我分兵兩路，我從左邊進攻，李建成從右邊迎擊。”徐友諒、程世良見後方喊殺聲大起，慌忙退回城中。郝元輔、項繡商量後決定投降，於是帶兵直接前往李建成軍營投降。
李建成接受投降，於是收兵，靠近城邊安營紮寨。
後來黑闥得知郝元輔、項繡投降，心生憂慮。徐友諒、程世良說：“形勢已急，若不拼死一戰，如何能退？不如用奇計應對。明天引一萬兵馬出城挑戰，假裝戰敗逃跑，引敵軍進入城北，再派一名將領從中衝出，切斷敵軍主力，便可獲勝。”徐友諒說：“程將軍負責固守城池，我明天誓死一戰。”雙方商定後，黑闥次日率幾千騎兵出城，高舉戰旗，大聲挑釁。秦叔寶當即請戰：“我願意生擒黑闥！”他立即上馬提鐧，直衝敵陣，不打招呼便與黑闥交手。交手十餘回合，黑闥假裝落敗，秦叔寶緊追不捨，黑闥繞城逃跑，秦叔寶一路追擊。還沒追到一半，徐友諒突然率軍截住，黑闥回身逃跑，將秦叔寶包圍在中間，進退不得。正當李建成派兵救援時，忽然一支軍隊從江邊殺到，正好撞上徐友諒。當先一名大將，挺鞭躍馬，與徐友諒交手，只一回合便活捉徐友諒，殺退敵軍，救出秦叔寶。
秦叔寶一看，原來是尉遲敬德。他問：“秦王在哪？”尉遲敬德說：“我先來解圍，秦王在後邊趕到了。”此時秦叔寶與李建成終於見面。黑闥見徐友諒被俘，知道自己無法再戰，便率軍撤回城中。
納蘭青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