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敬德見贏不得叔寶，心生一計，詐敗賺叔寶追趕，欲使拖鞭計，叔寶趕近，回馬一鞭打來。叔寶見敬德走，心中也防，見鞭來一閃，鞭從耳打過空，叔寶便回馬走。敬德卻又趕來，叔寶持鐧回打敬德，敬德卻又躲過。二將回馬又戰百餘合，兩將精神倍增。 卻說秦王被敬德追趕，忽見叔寶飛馬來救，與敬德交戰，貪觀二將鬥勇，忘了逃生之路，立馬在高坡之上，看二將廝殺，信是英雄無敵。嘆曰：“真樑棟材也！倘若再［得敬德］用之，吾唐社稷之福，何憚天下草賊乎！”卻［被敬德］看見秦王在高坡上觀戰，欲往擒之，恐叔寶［乘勢趕］來相拒，乃詐言謂瓊曰：“吾與你戰二百餘合，吾之氣力英亢，只是此馬不濟，各於坡下略將戰馬暫歇，再與你較勝負，我不乘勢來趕你。” 叔寶聽言從之，各退回坡下而歇。未及半晌，只聽得高坡之上，喧鬧之聲不絕，再無人語。瓊暗想：“莫非敬德賺我在此，捉我主公去也？”慌持鐧上馬，直奔山坡上來，果見秦王前走，敬德後追，望西北一路而去。叔寶大驚，厲聲叫曰：“勿傷吾主！秦瓊在此！”時秦王已去得遠，只見敬德在後急追，大叫曰：“唐童李世民休走！”展過山坡，又趕一程，直至美良川地界之南，前有大澗攔截去路。此澗名曰虹霓澗，約闊三丈餘，水通黃河，其波甚急。秦王走到虹霓澗邊，無船可渡，心中大懼。見前有大澗攔截去路，後有敬德鐵騎急追，秦王曰：“吾休矣！”遂口告：“皇天后土，世民後若有天子之福。此馬一躍而過此澗；若無其福，今日連人帶馬落澗而亡。”禱畢，將馬加打三鞭，大呼曰：“玉鬃玉鬃，我命付你，可努力！”言未了，那馬一跳三丈，飛上東岸。後有詩曰：世子良川逃難日，龍駒天賜渥窪生。 英雄鐵騎追來急，翻滾寒波阻去程。 流水無情送夕陽，道前駒控錦絲繮。 試問大唐誰肇運，飛鞭跳澗小秦王。 秦王在岸上叫曰：“你有歸順吾否？上天佑吾，若非真命之主，此澗如何得過？”敬德大怒曰：“此豈足稱哉？興你有馬一躍而過，偏我不能？”即將烏騅馬加上三鞭，飛騰而過，立於岸上。秦王見了大驚，勒馬又走，敬德又追。後面叔寶直跟至澗邊，見澗深闊，碧水滔滔，對岸敬德趕秦王只爭咫尺之地，叔寶連叫：“上天陰助秦瓊去救主人！”言訖，將呼擂豹大喝一聲，打上三鞭，其馬亦一跳而過，立於對岸。後人有古風一篇，單贊三跳澗之事雲：隋政不綱君弱懦，天下蒼生羅慘禍。 顛危四海賊寇多，城郭人民半凋落。 山後獨夫劉武周，梟雄屹起駭諸侯。 高皇震怒旌旗出，白日交兵天地愁。 美良川上玉龍飛，豪傑揮鞭緊急隨。 殺氣撼搖山嶽動，兩並輪贏鼙鼓催。 今來川畔良嘆息，水面洪波無馬跡。 當時事業已成空，綠楊枝上有寒日。 叔寶躍過澗西，直奔敬德。 卻說敬德趕上秦王，挺鞭向秦王頭上打來，只見紫霧騰騰，紅光爍爍，流射二道電光，衝開敬德，不能動手。原來真命天子，百靈鹹助，秦王被敬德追逼，果有八爪金龍遮護其體。敬德一見失驚，遂按鞭在手，沉吟半晌，欲待再打，忽聽得後面一騎馬飛來，高聲叫曰：“敬德不得無禮！”敬德遂棄了秦王不趕，回馬來與叔寶交戰。二人再鬥一百合，勝負未分。秦王卻又勒回馬來向高坡上看二將廝殺。叔寶見秦王不走，又贏不得，叔寶心生一計，詐敗三陣，賺敬德來趕，欲使背砍之計。 敬德會知其意，亦不來趕。二人坐下馬乏，各自控歇。忽見正北上金鼓齊鳴，閃出一隊軍來。敬德對叔寶言曰：“吾汝二將，問天買卦。”叔寶曰：“買卦何用？”敬德曰：“前面一隊軍來，未分你我，若是我救兵來，你便回去；若是你救兵來，我便回還。”叔寶然之。已及黃昏左側，風雨驟至，只見前面打着唐將程知節旗號，飄然而至。敬德見了，遂勒馬與叔寶言：“饒你兩人性命，來日再戰。”言畢，按轡緩緩落荒而去。 卻說程知節引人馬至，問敬德何在，叔寶曰：“正在一路去者是也。”知節大怒：“誓殺此賊！”縱馬提槍，引着人馬急趕。秦王連聲喝住：“不可去追！此人世間傑士，吾明日自有奇計降之。”遂與叔寶、知節領兵歸營。未知後事如何。
《隋唐兩朝志傳》•第五十三回 美良川秦王三跳澗
譯文：
原來秦瓊見尉遲敬德打不過自己，心裏一動，便裝作敗退，引誘秦瓊追擊，打算用“拖鞭計”來抓他。秦瓊追上去，回馬一鞭揮來。秦瓊見敬德逃跑，心裏也防備，見鞭子過來就一閃，鞭子從耳邊擦過，空空而過，於是立刻轉身逃跑。敬德又追上來，秦瓊舉鐧還擊，敬德躲開。兩人又來回交戰一百多回合，氣勢愈盛，越打越精神。
這時，唐太宗李世民被敬德追趕，忽然看見秦瓊飛馬趕來相救，便與敬德交手。他貪看兩位將軍的勇武對決，忘了自己該逃命，就站在高坡上觀戰，感嘆道：“真是國家棟梁之才啊！如果能再得到敬德這樣的猛將，那我大唐的江山，何愁天下賊寇不平！”敬德見李世民站在高坡上觀戰，便想將他抓住，又怕秦瓊趁機趕來阻擋，於是假意對秦瓊說：“我和你已經打了二百多回合，我的體力充沛，只是這馬不太耐力，咱們下去稍作休息，等會再比個高下，我不追你了。”
秦瓊聽後信以爲真，也退到坡下休息。沒過多久，高坡上突然傳來喧鬧聲，再無人言。秦瓊心中暗想：“難道敬德是設局騙我在此，想抓我主公？”他立刻手持長鐧上馬，直奔山坡，果然看見李世民已向前走，敬德在後緊追，一路向西北方向而去。秦瓊大驚，高聲喊道：“別傷我主！秦瓊在此！”可此時李世民已走得遠了，只見敬德在後面急追，大喊：“唐童李世民，快停下！”二人翻過山坡，又趕了一程，直到美良川南邊，面前攔住去路的是一條大澗。這條河名叫虹霓澗，寬約三丈，水流直通黃河，波浪洶湧，非常湍急。李世民走到澗邊，發現沒有船隻可渡，頓時害怕起來。他望着前面的深澗，後面又有敬德騎兵窮追不捨，說道：“我完了！”於是對着天和地禱告說：“上天和大地的神明啊，若將來我李世民有做天子的福分，這匹馬便能一躍而過這條澗；如果無此福分，今天人馬連同落進深澗，永世不得生還。”禱告完畢，他猛打馬三鞭，高喊：“玉鬃啊玉鬃，我的命交給你們了，一定要努力！”話音未落，那馬便一躍三丈，飛騰而過，躍上了東岸。
後來有詩讚曰：
世子逃難在美良川，龍駒天生爲大唐。
英雄鐵騎追得緊，寒波翻騰阻前程。
流水無情送夕陽，馬繮緊握如錦緞。
試問大唐誰開國，飛鞭躍澗小秦王。
李世民登上岸後，大聲問敬德：“你願歸順我嗎？上天保佑我，若不是真命之主，今日怎會飛越此澗？”敬德大怒：“這有什麼了不起！你靠馬一躍而過，我豈能做不到？”立即把烏騅馬狠狠打三鞭，騰空躍過，穩穩站上對岸。李世民見狀大驚，立刻勒馬逃走，敬德又緊追不捨。秦瓊一直跟在後面，來到澗邊，見澗水深廣，碧波滾滾，敬德與李世民僅相隔幾步，秦瓊大喊：“上天暗中助我秦瓊救主人！”說完，他一聲怒吼，猛打馬三鞭，那馬也一躍而過，穩穩站上對岸。後人有古風一首，贊三跳澗之事：
隋朝政令不綱，君主軟弱無能，天下百姓遭受苦難。
四方羣雄叛亂，百姓流離失所，城市凋敝，人民半數死亡。
山後獨裁者劉武周崛起，稱雄一方，使諸侯震驚。
高祖李淵震怒，率兵出征，白日交戰，天地爲之變色。
美良川上飛龍騰躍，英雄揮鞭追擊。
殺氣騰騰，山嶽都爲之搖動，戰鼓催促，戰事激烈。
如今回首美良川，只見水面波濤洶湧，不見戰馬蹤影。
昔日的功業已成空，唯有綠楊樹上留下殘陽。
秦瓊躍過澗後，直奔敬德而去。
這時敬德追上李世民，舉起長鞭向他頭上砸來，突然間紫霧瀰漫，紅光閃爍，兩條電光從天而降，劈開敬德的攻勢，使他無法近身。原來真命天子，天地神靈相助，李世民在被追逼的情況下，果然有八爪金龍護體。敬德一見驚呆，收鞭佇立，沉思片刻，想再動手，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高聲喊道：“敬德，你不得如此無禮！”敬德一聽，立刻扔下李世民，掉頭回馬與秦瓊交戰。兩人再次廝殺一百回合，勝負尚未分出。李世民又收回戰馬，回到高坡觀望兩人廝殺。秦瓊見李世民不走，自己打不過，便生一計，故意敗退三陣，引誘敬德追來，想用“背後攻擊”之計。
敬德早已看出他的意圖，便不再追擊。兩人各自馬匹疲憊，便停下歇息。忽然，正北方傳來金鼓齊鳴，一隊軍隊從遠處疾馳而來。敬德對秦瓊說：“我們兩人都去問問天，看看是哪邊的援軍到。”秦瓊問：“問天買卦有什麼用？”敬德說：“前面來了一隊人馬，還不知道是敵是友，若是我的援兵到了，你就回去；若是你的援兵到了，我就立刻撤退。”秦瓊同意。直到黃昏時分，忽然風雨大作，只見前面旗幟飄揚，是唐將程知節的軍旗，隊伍如風般緩緩而來。敬德一看，立刻勒馬對秦瓊說：“饒你們兩條性命，明日再戰。”說完，緩緩掉頭撤退。
後來程知節帶兵趕到，問敬德在哪，秦瓊答：“就在前面趕路的那夥人。”程知節大怒：“誓要殺掉這個賊！”立刻提槍上馬，帶兵猛追。李世民大聲喝止：“不可追擊！此人是世間豪傑，我明天自有計策讓他歸降。”於是與秦瓊、程知節一同收兵回營。接下來的劇情，暫且不表。
納蘭青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