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拔寨而起，回兵直至長安。大軍屯於霸陵州，秦王引衆將回至西府。次日，朝見父皇，拜舞已畢，帝曰：“吾兒東征西討，削平海內，今日回來，大慰所望。”秦王曰：“兒遠離膝下，有失晨昏之儀，望父皇赦兒不孝之罪。”帝曰：“汝因王事靡監，不遑寧處，何罪之有。”秦王曰：“兒與王世充相拒，每日廝殺，互有勝負。忽接見玉音降臨，始知劉武周猖獗入寇，每欲移兵前敵，恐世充乘虛而入，難以回軍。正在猶豫，忽值李世績來到，二人會計，着令鄭善果領兵三萬以防世充入寇，因引世充原降魏將秦叔寶、程知節，並副將李君實、田留安及漢王之師陸德明五人同來此處，破武周必矣。” 因引進見帝。帝見五人威風凜凜，志氣昂昂，皆統馭之材，即封叔寶爲馬軍總管，程知節、李君實、田留安爲統軍，陸德明爲秦府長史，俱隨秦王征伐。五人謝恩已畢，帝曰：“今劉武周與突厥、王行本三處結連爲患，其鋒甚銳難敵。汝弟元吉逃回長安，關中軍民恐懼。宜棄太原與河東，只謹守關西而已。”秦王曰：“太原，王業所基，國之根本；河東，人民殷實，京城糧草多託於此，若委而棄之，臣竊爲之憤恨。願再加京兵數萬，必擒武周，復卻汾晉之地，請父皇勿憂。”帝曰：“武周有一名將尉遲敬德，有萬夫不當之勇，一月之間奪唐千里之地，勢如破竹。邊廷守將畫其形像，進獻於朕，以示威猛。” 遂令羣臣，將敬德軸像當殿高掛。衆將見此像，俱各畏猛驚懼，獨有叔寶拜稱：“請筆。”帝曰：“卿請筆如何？莫非欲贊詩於其上乎？”叔寶曰：“臣有用處。”遂舉筆望畫上縱橫污之。 帝曰：“卿如何污之？”叔寶曰：“陛下誇敬德如天神一般，無人可及，以臣觀之，只一野匹夫，不足掛意，臣願擒此賊，以報陛下。”帝曰：“卿乃漢之樊噲，朕之虎將也。”遂賜酒賞花，以嘉其志。於是下詔，發關中精兵十萬，以益秦王，使擊武周。命李世績爲軍師，秦瓊爲保駕。 秦王辭帝出朝，次日至教場中調遣軍馬。秦王顧謂世績曰：“今劉武周遣宋金剛、尉遲敬德侵吾數郡，其勢非同小可，汝等有何妙策？”世績挺身言曰：“武周深入吾境，兵驍將勇，利在速戰，可將天下人馬分爲十二軍，每軍以一總管領之，一將副之。通敵則各自用命，督之以戰；閒暇督之以耕。互相耕守，以老其師，使吾不戰而武周自困矣。”秦王曰：“此只可敵得一路之兵，更有突厥、王行本二處，何以敵之？”世績曰：“突厥與吾唐已通好，想受武周賄賂，不得已假意從之。吾已使郭孝恪先去講其和好，退卻胡兵，此一路不足爲敵；再使李靖領一軍去攻王行本，使其無相救援；次分一軍前去抄掠糧道，又分兩軍更換出入，東征西擊，以勞其兵，令武周首尾不能相顧；我王親統大軍，擇其要害，堅壁不戰，且耕且守，以成犄角之勢。待其疲勞，將有思歸之意，則舉大軍邀而擊之，一鼓而可擒矣。”秦王曰：“此妙論也。”［遂］從世績之計，設置十二軍，分管諸將，皆取星宿爲名。每一軍主將一員，副將一員，催耕督戰，訓練精熟，則所向無敵。 十二州道星軍總管名目：第一萬年道參旗星軍，總管以秦叔寶領之；第二長安道鼓旌星軍，總管以程知節領之；第三富州道玄戈星軍，總管以侯君集領之；第四醴州道井泉星軍，總管以馬三保領之；第五同州道羽林星軍，總管以李靖領之；第六華州道遊騎星軍，總管以劉正道領之；第七寧州道折威星軍，總管以段志玄領之；第八岐州道平道星軍，總管以李君實領之；第九幽州道招搖星軍，總管以羅士信領之；第十西麟道苑遊星軍，總管以陶武欽領之；第十一怪州道天紀星軍，總管以殷開山領之；第十二宜州道天節星軍，總管以田留安領之。 當日秦王任世績爲軍師，授麾節，掛大元帥印，總督諸軍，調遣各道人馬，隨王保駕征伐。果見英雄猛將，賽過天兵。將有孫、吳之略，戰有百萬之師。是時糧儲充足，武事鹹修，選定夏四月丙寅日出師，以圖武周。未知勝負如何。
《隋唐兩朝志傳》•第四十九回 叔寶污敬德畫像
譯文：
秦王率軍撤回，回到長安。大軍駐紮在霸陵州，秦王帶領衆將回到西府。第二天，秦王朝見父親李淵，行禮完畢後，李淵說道：“你多年來東征西討，平定了天下，如今回來，讓我十分欣慰。”秦王回答：“我遠在外地，未能按時盡孝，懇請父親寬恕我不盡孝道的過錯。”李淵說：“你正是因爲爲國事奔波，無暇顧及家庭，哪有什麼過錯。”秦王說：“我與王世充交戰，雙方屢次交手，勝負交替。後來接到消息，得知劉武周猖獗入侵，本想調兵前往應對，但又擔心王世充趁機攻入，難以撤軍。正爲此猶豫不決時，李世績剛好趕來，我們商議後決定派鄭善果率領三萬兵馬防備王世充，同時率秦叔寶、程知節以及副將李君實、田留安，還有漢王的部將陸德明五人來此，合力討伐劉武周，定能成功。”
隨即將這五人引見給李淵。李淵見他們氣宇軒昂、英武不凡，都具備統率大軍的才能，當即任命秦叔寶爲馬軍總管，程知節、李君實、田留安爲統軍，陸德明爲秦王府長史，隨秦王出征。五人叩謝之後，李淵又說：“如今劉武周聯合突厥和王行本，勢力強大，難以對付。你弟弟李元吉已逃回長安，關中百姓十分恐慌。建議放棄太原和河東地區，只守關西一帶。”秦王回答：“太原是國家的根本，河東是百姓繁盛、糧草主要依賴的地方，如果放棄這些地方，我內心深感憤恨。希望再調集幾萬京師兵力，一定能擒拿劉武周，收復汾水、晉水一帶失地，請父親不必擔憂。”李淵說：“劉武周手下有一員猛將尉遲敬德，勇猛無雙，一月之內便攻下唐軍千里領土，攻勢如潮。邊境守將將他的畫像進獻於我，以顯示其威勢。”
於是下令羣臣把尉遲敬德的畫像掛在大殿之上。衆將看到這畫像，無不心生畏懼，唯獨秦叔寶上前說道：“請賜我筆。”李淵問：“你有什麼事要寫字？難道是想爲他題詩嗎？”秦叔寶說：“臣有別的用途。”於是拿起筆，在畫像上亂抹亂塗。
李淵驚訝地問：“你爲何要塗改？”秦叔寶回答：“陛下誇尉遲敬德如同天神，無人能敵，但我看不過是個普通粗人，根本不值得在意。我願親手擒下這個賊人，報答陛下。”李淵大爲讚歎：“你真是像漢代的樊噲，是我最勇猛的將領。”便賞賜酒水，贈予鮮花，以褒獎他的豪情壯志。隨後下詔，徵調關中精兵十萬，協助秦王出征，命李世績擔任軍師，秦叔寶擔任護衛重任。
秦王辭別皇帝返回宮中，次日前往軍營部署兵力。秦王對李世績說：“如今劉武周派宋金剛、尉遲敬德侵襲我數個郡縣，他們的勢力不容小覷，你們有何應對之策？”李世績挺身而出，說道：“劉武周深入我境，士兵驍勇，喜歡速戰，可以將全國兵力分爲十二路，每路由一名總管統帥，一名副將輔助。一旦與敵交戰，各軍各自奮勇作戰，戰時統一調度；平時則組織耕種，相互輪歇，以消耗敵軍實力，使其疲憊不堪而無法久戰。”秦王問：“這隻能對付一路敵人，若還有突厥和王行本兩方，又如何應對？”李世績答：“突厥與我大唐本有盟好關係，可能是被劉武周收買，不得已暫時聽命。我已經派郭孝恪前去與突厥交涉，爭取和平，使他們退兵，這一路不必擔心；再派李靖率軍進攻王行本，使其無法支援；再派一支軍隊去切斷敵軍糧道；再派兩支軍隊輪番出擊，東奔西踏，讓敵軍疲於奔命，首尾難顧；我親自統率主力大軍，選擇敵軍要害之地，堅守不出，邊耕種邊防守，形成相互呼應的態勢。等到敵軍疲憊不堪，產生撤退之意，就猛然發動大軍，一鼓作氣將其擒獲。”秦王說：“這是上等的計謀。”於是採納李世績的策略，設立十二軍，分別由各將領統領，每支軍隊都以星宿命名。每支軍隊設一名主將、一名副將，負責督促耕作、訓練軍隊，使之訓練有素，所向披靡。
十二路軍的名稱如下：
第一路“萬年道參旗星軍”，總管由秦叔寶擔任；
第二路“長安道鼓旌星軍”，總管由程知節擔任；
第三路“富州道玄戈星軍”，總管由侯君集擔任；
第四路“醴州道井泉星軍”，總管由馬三保擔任；
第五路“同州道羽林星軍”，總管由李靖擔任；
第六路“華州道遊騎星軍”，總管由劉正道擔任；
第七路“寧州道折威星軍”，總管由段志玄擔任；
第八路“岐州道平道星軍”，總管由李君實擔任；
第九路“幽州道招搖星軍”，總管由羅士信擔任；
第十路“西麟道苑遊星軍”，總管由陶武欽擔任；
第十一路“怪州道天紀星軍”，總管由殷開山擔任；
第十二路“宜州道天節星軍”，總管由田留安擔任。
當天，秦王任命李世績爲軍師，授予軍令符節，掛上大元帥印，總管各路軍隊，調度一切軍務，隨秦王征伐。果然，將士們英勇善戰，才華橫溢，既有孫、吳的戰術謀略，又擁有百萬大軍的戰鬥力。當時國庫充實，軍事訓練有素，決定於夏季四月丙寅日出兵，進攻劉武周。未來這場戰爭的結果如何，尚未可知。
納蘭青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