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兩朝志傳》•第四十四回 廢越王世充篡隋
譯文:
此時王世充知道衆將都想要推舉他,於是派段達去對越王楊侗說:“天命無常,如今鄭王功業崇高,衆臣商議認爲隋朝的國運已經終結,希望陛下效法堯舜當年禪讓的典故,把帝位讓給鄭王,上合天意,下順民心,這樣您的祖宗也會欣慰。我們已商議妥當,如今正式向您稟報。”楊侗大怒道:“天下是高祖傳下來的,如果隋朝還沒衰敗,這種話絕不能說;如果天命真的改變,又何必舉行禪讓?你們這些官員,有的是舊臣,有的身居高位,既然說出這種話,我又能依靠誰呢!”段達聽了,滿臉羞愧地退了出去。
到了夏四月,百官在大殿上討論朝廷大事,突然王世充突然闖進來,手執劍柄登上大殿。楊侗側目看着他,王世充厲聲喝道:“你瞪我做什麼?不是有四隻眼、兩隻鼻子,只不過更聰明罷了。”楊侗沉默不語。衆大臣繼續進言:“鄭王功績卓著,應該把帝位禪讓給他。”楊侗說:“你們怎麼如此逼迫我?讓我放棄萬代不滅的江山嗎?”王世充大聲回應:“我東奔西走,立下無數戰功,如今成了天子,你們還心存芥蒂嗎?”楊侗說:“誰敢不聽從!”王世充冷笑道:“龍潛伏在深淵,怎麼還像看青蛙和鱔魚一樣看人呢?”楊侗頓時滿頭冷汗,半天說不出話來。王世充冷笑着下了殿,楊侗退回後宮,痛哭道:“王世充篡奪帝位的野心天下人皆知,我怎能坐視被廢黜侮辱!”
第二天,楊侗召來僕射史綱常和尚書崔維進入後宮,哭着說:“王世充已要篡權,你們二人來此,一同起兵討伐他。”史綱常說:“不行。昔日魯昭公因爲不能容忍季氏的專權,逃亡失國,成爲天下人的恥辱。如今王世充的權勢已深入朝廷,內外官僚和各地士人早已放棄正道,紛紛爲他效忠,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況且陛下手中的禁軍十分薄弱,靠什麼作戰?一旦情緒激動,強行對抗,只會讓禍患更深,陛下切不可急躁衝動。”楊侗把懷中的黃絹詔書一拋,摔在地上說:“這都能忍下,還有什麼不能忍的!我心意已決,就算死又有什麼可怕的!”說完轉身回宮。
丁濟對伍尚春說:“事情已經到了盡頭!白白地求死,只能招來滅族之禍,我應該立刻逃走,以免當場被殺。”伍尚春說:“對。”於是叫來史綱常說:“雖然你有才智,但不如順勢而爲,今天不逃,明天就必死無疑。”史綱常大怒道:“君主被羞辱,臣子就該以死相報,這是天下的大義,我願以死明志!”隨即集結殿中侍衛、家僕、小官共三百人,情緒激動地衝出宮門。楊侗手持寶劍登上車輦,命令左右人員送出南關。史綱常伏在車輦之下,奏道:“陛下想用幾百兵力去征討王世充,無異於把一羣羊送進虎口,白白送死毫無益處。我並非怕死,而是清楚這一切無法成功。”楊侗說:“我已經出兵了,你不要阻攔。”於是便出發了。
可剛走不久,卻看見段達帶領樊汜、項道元等數千名披甲禁軍像烏雲般迅速集結,楊侗挺劍大喝:“我可是天子!你們擅自闖入皇宮,是要來攔住我嗎?”禁軍們面面相覷,都不敢動。段達叫樊汜說:“鄭王養你們有什麼用?正是爲了今天這事兒。一旦失敗,你們全家都會被滅門!”樊汜拔出劍,朝段達看了一眼,問:“是該殺了,還是該綁了?”段達說:“鄭王命令是要死的,絕不允許活的!”樊汜握緊長槍,徑直衝向車輦。楊侗怒喝:“你這無恥之徒,竟敢無禮!”話音未落,一槍已刺中他的胸口,把他從車中擊飛出去。
樊汜大喊:“奉鄭王之命,誅殺無道昏君!”又是一槍刺入背後,穿透而出,楊侗當場死在車旁。伍尚春見到此情,拔槍迎戰,卻被樊汜殺死,衆人四散奔逃。有人立即報信給王世充。王世充得知楊侗已死,裝作大爲震驚,用頭撞車輦痛哭。隨即派人四處通知各大臣。王世充說:“國家一天也不能沒有君主,先將天子的屍體用棺材裝好,停放在偏殿。”楊侗死時年僅二十二歲。
王世充召集大臣商議,尚書令左翊說:“只有斬了段達,才能向天下人謝罪。”王世充沉思許久,說:“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左翊說:“就只有這一條,根本沒有別的。”王世充又說:“樊汜犯下大逆不忠之罪,殺了君主,應將其推出斬首,並誅滅其三族。”樊汜高喊:“不是我殺的,是段達傳了鄭王的命令讓我殺君主!”王世充下令先割掉他的舌頭,直到他含糊地詛罵着死去,最終也徹底誅滅了其家族。後來史官有詩爲證:
回想當年王世充,弒君於宮門,穿着赭袍紅衣。
卻將樊汜滅三族,欲使百姓都聾啞,永不記起。
後來大臣們商議立新君,都勸王世充正式稱帝,以安定民心。王世充仍多次推辭,最後派將領率兵清查宮中,然後穿上龍袍,儀仗前導,樂聲響起,隆重進入皇宮。
每經過一道宮門,隨行的人都要高呼“殿下萬歲”。直到抵達東上閣,換上帝王的禮服,才正式進入正殿,登基稱帝,改年號爲“開明”,國號定爲“鄭”。
他封了自己的哥哥王世衡爲秦王,王世偉爲楚王,王世惲爲齊王,其餘宗族則按順序分封官職。立兒子王玄應爲皇太子,王玄恕爲漢王,其他大小官員也都分得封賞。
每次出行,都只率領輕裝騎兵,不設警衛,隨意遊走街市,看到百姓便讓他們停下,然後溫和地對他說:“過去天子住在深宮,民間百姓的疾苦,根本無法瞭解。我王世充並非貪圖權位,只是想救時濟世。
我不過像一個普通州刺史罷了。從今以後,所有政事我都會親自過問,並與士人共同商議。”最終的結果到底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