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义》•第二回 起义师入京讨逆 迎御驾报绩增封

却说刘裕既商定密谋,遂与何无忌托词出猎,号召义徒。共得百余名,最著名的约二十余人,除何无忌、刘毅外,姓名如左:  刘道怜即刘裕弟。魏咏之 魏欣之咏之弟。 魏顺之欣之弟。 檀凭之 檀祗隆凭之弟。 檀道济凭之叔。 檀范之道济从兄。 檀韶凭之从子。 刘藩刘毅从弟。 孟怀玉孟昶族弟。 向弥 管义之 周安穆 刘蔚 刘珪之蔚从弟。 臧熹 臧宝符熹从弟。 臧穆生熹从子。 童茂宗 周道民 田演 范清  这二十余人各具智勇,充作前队。何无忌冒充敕使,一骑当先,扬鞭入丹徒城,党徒随后跟入。桓修毫不觉察,闻有敕使到来,便出署相迎,无忌见了桓修,未曾问答,即拔出佩刀,把修杀死。随与徒众大呼讨逆,吏士惊散,莫敢反抗。刘裕也驰入府署,揭榜安民,片刻即定。当将桓修棺殓,埋葬城外。召东莞人刘穆之为府主簿,更派刘毅至广陵,嘱令孟昶刘道规,即日响应。  昶与道规,伪劝桓弘出猎,以诘旦为期。翌日昧爽,昶等率壮士数十人,佇待府署门前,一俟开门,便即驰入。弘方在啜粥,被道规持刃直前,劈破弘脑,死于非命。当即收众渡江,来会刘裕。  徐州司马刁弘,闻丹徒有变,方率文武佐吏,来至丹徒城下,探问虚实,裕登城伪语道:“郭江州已奉戴乘舆,反正寻阳,我等奉有密诏,诛除逆党,今日贼玄首级,已当晓示大航。诸君皆大晋臣,无故来此,意欲何为?”刁弘等信为真言,便即退去。  可巧刘道规、孟昶等自广陵驰至,众约千人,裕即令刘毅追杀刁弘。待毅归报,又令毅作书与兄,即遣周安穆持书入京,促令起事。原来毅兄刘迈留官建康,桓玄令迈为竟陵太守,整装将发。既得毅书,踌躇莫决。安穆见迈怀疑,恐谋泄罹祸,匆匆告归,连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等处也未及报闻。迈计无所出,意欲夤夜下船,赴任避祸。忽由桓玄与书,内言北府人情,未知何如?近见刘裕,亦未知彼作何状,须一一报明。此书寓意,乃俟迈抵任后,令他禀报。偏迈误会书义,还道玄已察裕谋,不得不预先出首。这叫作贼胆心虚。遂不便登舟,坐以待旦,一俟晨光发白,即入朝报玄。  玄闻裕已发难,不禁大惧,面封迈为重安侯。迈拜谢退朝,偏有人向玄谮迈,谓迈纵归周安穆,未免同谋。玄乃收迈下狱,并捕得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三人,与迈同日加刑。一面召弟桓谦,及丹阳尹卞范之等,会议拒裕,谦请从速发兵,玄欲屯兵覆舟山,坚壁以待。经谦等一再固请,始命顿邱太守吴甫之,右卫将军皇甫敷,北遏裕军。  裕闻桓玄已经发兵,也锐意进取,自称总督徐州事,命孟昶为长史,守住京口。集得二州义旅,共千七百人,督令南下。且嘱何无忌草檄,声讨玄罪。  无忌夜作檄文,为母刘氏所窥,且泣且语道:“我不及东海吕母,王莽时人。汝能如此,我无遗恨了!”兄弟之仇,不可不报。至无忌檄已草就,翌晨呈入。裕即令颁发远近,大略说是:  夫成败相因,理不常泰,狡焉肆虐,或值圣明。自我大晋,屡遘阳九,隆安以来,隆安为晋安帝嗣位时年号。国家多故,忠良碎于虎口,贞贤毙于豺狼。逆臣桓玄,敢肆陵慢,阻兵荆郢,肆暴都邑。天未忘难,凶力繁兴,逾年之间,遂倾里祚,主上播越,流幸非所,神器沈辱,七庙毁坠。虽夏后之罹浞殪,有汉之遭莽卓,方之于玄,未足为喻。自玄篡逆,于今历年,亢旱弥时,民无生气,加以士庶疲于转输,文武困于版筑,室家分析,父子乖离,岂惟大东有杼轴之悲,摽梅有倾筐之怨而已哉!仰观天文,俯察人事,此而可存,孰为可亡?凡在有心,谁不扼腕?裕等所以椎心泣血,不遑启处者也,是故夕寐宵兴,搜奖忠烈,潜构崎岖,险过履虎,乘机奋发,义不图全。辅国将军刘毅,广武将军何无忌,镇北主簿孟昶,兖州主簿魏咏之,宁远将军刘道规,龙骧参军刘藩,振威将军檀凭之等,忠烈断金,精白贯日,荷戈奋袂,志在毕命。益州刺史毛璩,万里齐契,扫定荆楚。江州刺史郭昶之,奉迎主上,宫于寻阳。镇北参军王元德等,并率部曲,保据石头。扬武将军诸葛长民,收集义士,已据历阳。征虏参军庾颐之,潜相连结,以为内应。同力协规,所在蜂起,即日斩伪徐州刺史安城王桓修,青州刺史桓弘。义众既集,文武争先,咸谓不有统一,则事无以辑。裕辞不获命,遂总军要,庶上凭祖宗之灵,下罄义夫之力,翦馘逋逆,荡清京华。公侯诸君,或世树忠贞,或身荷爵宠,而并俯眉猾竖,无由自效,顾瞻周道,宁不吊乎!今日之举,良其会也。裕以虚薄,才非古人,受任于既颓之连,接势于已替之机,丹忱未宣,感慨愤激,望霄汉以永怀,盼山川以增伫,投檄之日,神驰贼廷。檄到如律令!  观檄中所载,如毛璩以下,多半是虚张声势,未得实情。郭昶之何曾反正,王元德并且被诛。就是诸葛长民,亦未能据住历阳,不过讹以传讹,也足使中土向风,贼臣丧胆。桓玄自刘裕起兵,连日惊惶,或谓裕等乌合,势必无成,何足深惧?玄摇首道:“刘裕为当世英雄,刘毅家无担石,樗蒱且一掷百万,何无忌酷似若舅,共举大事,怎得说他无成呢?”恐亦惭对令正。果然警报频来,吴甫之败死江乘,皇甫敷败死罗洛桥,那刘裕军中,只丧了一个檀凭之,进战益厉。玄急遣桓谦出屯东陵,卞范之出屯覆舟山西,两军共计二万人。裕至覆舟山东,令各军饱餐一顿,悉弃余粮,示以必死。刘毅持槊先驱,裕亦握刀继进,将士踊跃随上,驰突敌阵,一当十,十当百,呼声动天地。凑巧风来助顺,因风纵火。烟焰蔽天,烧得桓谦、卞范之两军,统变成焦头烂额,与鬼为邻。桓谦、卞范之,后先骇奔,裕复率众力追,数道并进。玄已料裕军难敌,先遣殷仲文具舟石头,为逃避计。至是接桓谦败耗,忙令子升策马出都,至石头城外下舟,浮江南走。裕得乘胜长驱,直入建康。  京中已无主子,由裕出示安民,且恐都人惶惑,徙镇石头城,立留台,总百官,毁去桓氏庙主,另造晋祖神牌,纳诸太庙。更遣刘毅等追玄,并派尚书王嘏,率百官往迎乘舆。一面收诛桓氏宗族,使臧熹入宫,检收图籍器物,封闭府库。司徒王谧本系桓玄爪牙,玄篡位时,曾亲解安帝玺绶,奉玺授玄。当时大众目为罪魁,劝裕诛谧,偏裕与谧有旧,少年孤贫时,尝由谧代裕偿债,至此不忍加诛,仍令在位。未免因私废公。谧又向裕贡谀,愿推裕领扬州军事。裕一再固辞,令谧为侍中,领扬州刺史,录尚书事,谧更推裕都督八州,扬、徐、兖、豫、青、冀、幽、并。兼徐州刺史,裕乃受任不辞。令刘毅为青州刺史,何无忌为琅琊内史,孟昶为丹阳令,刘道规为义昌太守,所有军国处分,均委任刘穆之。仓猝立办,无不允惬。  惟诸葛长民愆期未发,谋泄被执,刁逵尚未得建康音信,把长民羁入槛车,派使解京。途次闻桓玄败走,建康已为刘裕所据,那使人乐得用情,即将长民放出,还趋历阳。历阳军民,乘机起事,围攻刁逵。逵溃围出走,凑巧遇着长民,兜头截住,再经城中兵士追来,任你刁逵如何逞刁,也只好束手受缚,送入石头,饮刀毕命!  桓玄逃至寻阳,刺史郭昶之,供玄乘舆法物,可见刘氏前次檄文,纯系虚声。玄仍自称楚帝,威福如故。嗣闻刘毅等率军追来,将到城下,玄又惊惶失措,急遣部将庾雅祖、何澹之堵住湓口,自挟一主即晋安帝。二后,一系穆帝后何氏,一系安帝后王氏。西走江陵。刘毅与何无忌、刘道规诸将,至桑落洲,大破何澹之水军,夺湓口,拔寻阳,遣使报捷。刘裕因安帝西去,乃奉武陵王司马遵为大将军,入居东宫,承制行事。再饬刘毅等西追桓玄。  玄至江陵,收集荆州兵,有众二万,复挟安帝东下。行抵峥嵘洲,正值刘毅各军,扬帆前来。刘道规望玄船,麾众先进,刘毅、何无忌,鼓棹随行。此时正是仲夏天气,西南风吹得甚劲,道规乘风纵火,毅等亦助薪扬威,烧得长江上下,烟雾迷濛。玄所督领诸战舰,多半被焚,部卒大乱。玄慌忙改乘小舟,仍将安帝挟去,遁还江陵。  部将殷仲文叛玄降刘,奉晋二后还京。玄再返江陵,人情离叛,没奈何乘夜出奔,欲往汉中。南郡太守王腾之,荆州别驾王康产,奉安帝入南郡府,寻迁江陵。  益州刺史毛璩有侄修之,为玄屯骑校尉,诱玄入蜀。玄依言西行,至枚回洲,适上流来了丧船数艘,船首立着一员卫弁,与修之打了一个照面,便厉声呼道:“来船中有无逆贼?”修之不答,桓玄却颤声说道:“我是当今新天子,何处盗贼,敢来妄言!”此时还想称帝,太不自量。道言未绝,那对船上又跳出二将,拈弓搭矢,飞射过来,玄嬖人万盖、丁仙期,挺身蔽玄,俱被射倒。玄正在惊惶,突有数人持刀跃入,为首的正是对船卫弁。便骇问道:“汝……汝等何人?敢犯天子!”卫弁即应声道:“我等来杀天子的贼臣!”说至此,即用刀劈玄,光芒一闪,玄首分离。看官道卫弁为谁?原来是益州督护冯迁。  益州毛璩有弟毛璠,为宁州刺史,在任病殁。璩使兄孙祐之,及参军费恬,扶榇归葬,并派冯迁护丧。恰巧中流遇着玄船,由修之传递眼色,便一齐动手,杀死贼玄。看官不必细问,就可知对船发矢的二将,便是费恬、毛祐之了。冯迁既枭玄首,执住玄子桓升,杀死玄族桓石康、桓浚,令毛修之赍献玄首,及槛解桓升,驰诣江陵。安帝封毛修之为骁骑将军,诛升东市,下诏大赦,惟桓氏不原。  玄从子桓振,逃匿华容浦中,招聚党徒,得数千人,探得刘毅等退屯寻阳,即袭击江陵城。桓谦亦匿居沮川,纠众应振。江陵城内,只有王腾之、王康产二人守着,士卒无多,径被两桓掩入。腾之、康产战死。安帝尚寓居江陵行宫,振持刀进见,意欲行弑。还是桓谦驰入劝阻,方才罢手,下拜而出。为玄举哀发丧,谦率百官朝谒安帝,奉还玺绶,所有侍御左右,一律撤换,改用两桓党羽,乘势攻取襄阳等城。  刘毅等还居寻阳,总道是元凶就戮,逆焰消除,可以高枕无忧,哪知死灰复燃,复有两桓余孽,袭取江陵。急忙令何无忌、刘道规二将,进讨两桓。师至马头,已由桓谦派兵扼住。两下里杀了一场,谦众败退。无忌、道规,直趋江陵。桓振令党徒冯该,设伏杨林,自率众逆战灵溪,无忌恃胜轻进,被贼军两路杀出,冲断阵势,大败奔还。幸亏刘敬宣聚粮缮船,接济无忌、道规,复得成军,蹶而复振。  敬宣即刘牢之子,前时逃往山阳,拟募兵讨玄,未克如愿。再往南燕乞师,南燕主慕容德,不肯发兵。敬宣潜结青州大族,及鲜卑豪酋,谋袭燕都,事泄还南。时玄已败死,走归刘裕,裕令为晋陵太守,寻又迁授江州刺史。他因刘毅等讨玄余党,所以筹备舟械,随时接应。补笔不漏。  无忌、道规得此一助,再进兵夏口。毅亦督军随进,攻入鲁城。道规亦拔偃月垒,复会师进克巴陵。号令严整,沿途无犯,再鼓众至马头。桓振挟安帝出屯江津,遣使请和,求割江、荆二州,奉还天子。以皇帝为交换品,却是奇闻。毅等不许。会南阳太守鲁宗之,起兵袭襄阳,振还军与战,留桓谦、冯该守江陵。谦遣该守豫章口,为毅等击败,谦弃城遁走。毅等驰入江陵,擒住逆党卞范之等,一并枭斩。  安帝时在江陵,未被桓振挟去。毅得入行宫谒帝,由帝面加慰劳,一切处置,悉归毅主持。毅正拟追剿两桓,适振回救江陵,在途闻城已失守,众皆骇散,振亦只好逃匿涢州。既而召集散众,复袭江陵,为将军刘怀肃所闻,伏兵邀击,一鼓诛振。振为桓氏后起悍将,至此毙命,桓氏遗孽垂尽,惟桓谦等奔入后秦。  安帝改元义熙。再下赦书,除桓谦等不赦外,独赦桓冲孙胤,徙居新安,令存桓冲宗祀,保全功臣一脉。冲系桓玄叔父,有功晋室,封丰城公,详见《两晋演义》。刘裕闻报,使刘毅、刘道规留屯夏口,命何无忌奉帝东归。安帝乃自江陵启銮,还至建康。百官诣阙待罪,有诏令一并复职。授琅琊王司马德文为大司马,武陵王司马遵为太保,且封赏功臣,首刘裕,次及刘毅、何无忌、刘道规。诏敕有云:  朕以寡昧,遭家不造,越自遘闵,属当屯极。逆臣桓玄,垂衅纵慝,穷凶恣虐,滔天猾夏,诬罔神人,肆其篡乱,祖宗之基既湮,七庙之飨胥殄,若坠渊谷,未足斯譬。皇度有晋,天纵英哲,都督扬、徐、兖、豫、青、冀、幽、并、江九州诸军事镇军将军徐、青二州刺史刘裕,忠诚天亮,神武命世,用能贞明协契,义夫向臻,故顺声一唱,二溟卷波,英风振路,宸居清翳。冠军将军刘毅,辅国将军何无忌,振武将军刘道规,舟旗遄迈,而元凶传首,回戈叠挥,则荆汉雾廓。俾宣元之祚,永固于嵩岱,倾基重造,再集于朕躬。宗庙歆七百之祐,皇基融载新之命。念功惟德,永言铭怀,固已道冠开辟,独绝终古,书契以来,未之前闻矣。虽则功高靡尚,理至难文,而崇庸命德,哲王攸先者,将以弘道制治,深关盛衰,故伊望膺殊命之锡,桓文飨备物之礼,况宏征不世,顾邈百代者,宜极名器之隆,以光大国之盛。而镇军谦虚自衷,诚旨屡显,朕重逆仲父,乃所以愈彰德美也。镇军可进位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使持节徐、青二州刺史如故。显祚大邦,启兹疆宇,特此诏闻!  这诏下后,裕上表固辞。再加录尚书事,裕又不受,且乞请归藩。安帝不允,遣百僚敦劝,裕仍然固让,入朝陈情,愿就外镇,乃改授裕都督荆、司、梁、益、宁、雍、凉七州,并前十六州诸军事,仍守本官,裕始受命,还镇丹徒。封刘毅为左将军,何无忌为右将军,分督豫州、扬州军事,刘道规为辅国将军,督淮北诸军事。余如并州刺史魏咏之以下,皆加官进爵有差。  先是刘毅尝为刘敬宣参军,时人推毅为雄杰,敬宣道:“有非常的材具,必有非常的度量,此君外宽内忌,夸己轻人,设使一旦得志,亦恐以下陵上,自取危祸呢。”为后文刘裕杀毅张本。裕闻敬宣言,尝引以为憾。及得授方镇,遂使人白刘裕道:“敬宣未与义举,授为郡守,已觉过优,擢置江州,更足令人骇惋,恐猛将劳臣,不免因此懈体呢。”裕迟迟不发。敬宣得知消息,心不自安,乃表请解职,因召还为宣城内史。刘毅再与何无忌,分道出讨桓玄余党,所有桓亮、符玄等小丑,一概诛灭,荆、湘、江、豫皆平。晋廷命毅都督淮南五郡,兼豫州刺史。何无忌都督江东五郡,兼会稽内史。毅自是益骄,免不得目空一切,有我无人了。小子有诗叹道:  平矜释躁始成才,器小何堪任重来!  古有一言须记取,谦能受益满招灾。  过了一年,追叙讨逆功绩,又有一番封赏,待小子下回说明。  -------------  桓玄一乱,而刘裕即乘九而起,是不啻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玄死而裕贵,玄固非鹯即獭也。大抵枭桀之崛兴,其始必有绝大之功业,足以耸动人心,能令朝野畏服,然后可以任所欲为,潜移国祚于无形。莽懿之徒,无不如是。裕为莽懿流亚,有玄以促成之,玄何其愚,裕何其智耶!至于安帝返驾,封赏功臣,裕为功首,而再三退让,成功不居。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假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我读此诗,我更有以窥刘裕矣。

译文:

刘裕已经商定密谋之后,便和何无忌假借外出打猎为名,召集义士。一共集结了上百人,其中最著名的有二十余人,除何无忌和刘毅外,其他人员名单如下:刘道怜是刘裕的弟弟,魏咏之是魏欣之的弟弟,魏顺之是魏欣之的弟弟,檀凭之是檀祗隆的弟弟,檀道济是檀凭之的叔父,檀范之是檀道济的堂兄,檀韶是檀凭之的侄子,刘藩是刘毅的弟弟,孟怀玉是孟昶的弟弟,向弥、管义之、周安穆、刘蔚、刘珪之是刘蔚的弟弟,臧熹、臧宝符是臧熹的弟弟,臧穆生是臧熹的侄子,童茂宗、周道民、田演、范清等人。

这二十余人个个智勇双全,担任先锋。何无忌假扮成朝廷使者,一人先骑马进入丹徒城,党羽随后跟入。桓修毫无察觉,听到有使者到来,便立刻出门迎接。何无忌见到桓修,没有多问,直接拔出佩刀将其斩杀。随即高声呼喊讨伐桓玄,官吏和士兵惊慌四散,没有人敢反抗。刘裕也随即骑马进入府衙,张贴公告安定百姓,很快局势便控制住了。随后,将桓修的棺木安葬在城外。并任命东莞人刘穆之为府主簿,又派刘毅前往广陵,命令孟昶和刘道规立刻响应。

孟昶和刘道规假装邀请桓弘外出打猎,约定第二天清晨时分见面。第二天黎明时分,二人率领几十名壮士,站守在府衙门口,等门一开便立刻冲进去。桓弘当时正在吃粥,被刘道规突然持刀冲上前,直接砍穿头部,当场死亡。随即,他们率众渡江,与刘裕会合。

徐州司马刁弘得知丹徒发生变故,便率文武官员前来城下探查真相。刘裕登上城墙,假装说:“郭江州已经归顺朝廷,反叛的势力已在寻阳平定,我们奉有密令,要剿除叛党。今天,叛贼的首级已经送往大航示众。各位都是大晋臣子,无缘无故来此,是想干什么?”刁弘等人相信了这话,便立即退走。

恰好刘道规、孟昶等人从广陵赶来,队伍有上千人。刘裕便命令刘毅追击刁弘。等到刘毅回报后,又让他写一封信给兄长刘迈,派周安穆携带信件进京,催促起兵。原来刘迈当时留在建康,桓玄任命他为竟陵太守,正准备出发。收到刘毅的信后,他犹豫不决。周安穆见刘迈怀疑,怕事泄被杀,急忙返回,未能及时通知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等人。刘迈实在无计可施,想趁夜乘船前往赴任避祸。突然收到桓玄来信,信中说:“北府一带的民心如何?我最近见到刘裕,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需要你详细禀告。”此信的潜台词是:等你到了任上,再向我报告。刘迈却误解了信意,认为桓玄已经察觉刘裕的起兵阴谋,不得不提前告发。这叫做“贼胆心虚”。于是他无法登船,只能在城中等待天亮,等到天色微明后,便入朝向桓玄报告。

桓玄听说刘裕已经反叛,顿时十分惊恐,便封刘迈为重安侯。刘迈叩谢后退朝,结果有人向桓玄进谗言,说刘迈与周安穆往来,恐怕是共谋。桓玄于是将刘迈逮捕下狱,并抓捕了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三人,与刘迈一同遭受刑罚。同时,桓玄召来弟弟桓谦和丹阳尹卞范之等人,商议如何抵抗刘裕。桓谦请求迅速发兵,桓玄决定屯兵覆舟山,坚守防御。在桓谦等人再三恳请之下,才下令:派顿邱太守吴甫之、右卫将军皇甫敷,分别在北边阻挡刘裕的军队。

刘裕得知桓玄已派兵,也决心主动进攻,自任总督徐州事务,任命孟昶为长史,镇守京口。集结了来自两个州的义兵,共一千七百人,督率南下。还命令何无忌起草檄文,声讨桓玄的罪行。

何无忌在夜间写下檄文,被其母刘氏发现,母亲看到后哭着说:“我若能像东海的吕母那样,王莽时代的人也能做到,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兄弟之间的仇恨,不可不报。檄文写完后,第二天清晨呈交给刘裕。刘裕立即下令发布,主要内容是:

“成败相互依存,常理并非太平。邪恶之人趁机作恶,有时也遭遇圣明的君主。自大晋以来,屡次遭遇重大灾祸,尤其是隆安年间以后,国家多事,忠臣良将被杀害,正直贤能的人死于奸贼之手。逆贼桓玄,肆意欺凌,聚集军队占据荆郢,暴行于都城。上天未忘灾难,邪恶势力不断滋生,短短一年之内,便颠覆了国家,君主流亡,朝廷失守,神器沦丧,祖宗庙堂毁于一旦。比起夏后氏遭遇寒浞、汉朝遭遇王莽、董卓,相比桓玄,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自从桓玄篡位以来,多年以来,连续干旱,百姓生活无望,士人和百姓疲于运输,文武官员困于营建,家庭离散,父子分离,怎能仅用‘大东有杼轴之忧,摽梅有倾筐之怨’来形容呢!仰望天象,俯察人间,这样的王朝能存,谁还能亡?凡是心中有良知的人,怎能不痛心疾首?我们之所以夜不能寝,日不能寐,是因为痛心于忠烈之士的死,于是秘密筹划,历经艰险,如同涉险过虎,趁势奋起,义无反顾,绝不求全。辅国将军刘毅、广武将军何无忌、镇北主簿孟昶、兖州主簿魏咏之、宁远将军刘道规、龙骧参军刘藩、振威将军檀凭之,都是忠义之士,忠贞如金,光明如日,手执武器,誓死战斗。益州刺史毛璩,万里同心,平定荆楚。江州刺史郭昶之,迎接国君,安顿于寻阳。镇北参军王元德等,也率部众占据石头城。扬武将军诸葛长民,聚集义士,已控制历阳。征虏参军庾颐之,暗中联络,担任内应。众人合力,各地纷纷响应,当日就斩杀了伪徐州刺史安城王桓修、青州刺史桓弘。义军集结,文武官员争先恐后,都认为没有统一,事情就无法收拾。刘裕辞让再三,最终决定总揽军权,上承祖宗灵光,下尽义士力量,剿灭叛贼,肃清京城。各位公侯,有的世代忠贞,有的身负爵位,却都俯首于奸臣,无法自效,面对现实,岂不令人悲叹?如今的行动,正是天时所至。刘裕自己才能平庸,无法比得上古人,身居败局之后,乘势而起,心情诚恳,激动愤慨,望向天地,满怀思念,遥望山川,心中期盼。此檄文一发出,心驰于贼廷。凡接到此檄者,都必须遵从,如同律令!”

然而,檄文中的内容,如毛璩等人,多数是夸大其词,其实并未真实发生。郭昶之根本没有归顺,王元德反而被杀,连诸葛长民也未能守住历阳,不过是传讹夸大,却足以让中原地区人心动摇,叛贼惊惧。桓玄自从刘裕起兵后,整天惶恐不安,有人劝他说:“刘裕只是乌合之众,必不会长久,何足畏惧?”桓玄摇头道:“刘裕是当世英雄,刘毅家徒四壁,连赌博都敢一掷百万,何无忌相貌酷似我舅父,三人合力起事,怎么能说他们没有成功呢?”恐怕也难对上自己的亲人和部下。果然,消息不断传来,吴甫之在江乘战败而死,皇甫敷在罗洛桥阵亡。刘裕军中虽然也损失了一个檀凭之,但士气更加高涨,进攻愈发猛烈。桓玄急忙派桓谦驻守东陵,卞范之驻守覆舟山西,两军合计两万人。刘裕抵达覆舟山东,命令各军饱餐一顿,然后扔掉剩余粮食,以示必死之心。刘毅手持长矛为先锋,刘裕也握刀继进,将士们士气高涨,一往无前,冲锋陷阵,一人可挡十人,十人可挡百人,喊声震天动地。恰逢有风助战,刘裕趁风纵火,浓烟烈火冲天,烧得桓谦、卞范之两军焦头烂额,与鬼为邻。桓谦、卞范之慌忙败逃,刘裕立刻率领大军追击,多路并进。桓玄料到刘裕军不可敌,先派殷仲文准备好船只,前往石头城准备逃亡。这时接到桓谦战败的消息,连忙让儿子桓升骑马出城,到石头城外登船,顺江而下。刘裕乘胜长驱直入,终于攻入建康。

建康城中已无朝廷正统,由刘裕出示安民令,又担心百姓惊慌,便迁都至石头城,设立留台,总管百官,毁掉了桓氏宗庙主,另立晋朝祖宗神位,安置在太庙。又派刘毅等人追击桓玄,同时派尚书王嘏率领百官前往迎接晋安帝。并下令消灭桓氏宗族,派臧熹进宫,收缴文献典籍和器物,查封府库。司徒王谧原是桓玄的心腹,桓玄篡位时曾亲自解除晋安帝的印玺,把印玺交给桓玄,当时众人视其为罪魁,劝刘裕诛杀王谧,但刘裕与王谧早年曾相交,少年时贫寒,曾由王谧代他偿还债务,因此不忍心加害,仍让他继续任职。虽然出于私情,却违背了公义。王谧又向刘裕进献谀辞,愿推举刘裕统领扬州军务。刘裕多次推辞,最后任命王谧为侍中,领扬州刺史,兼任录尚书事。王谧进一步建议刘裕统领八州军事(扬、徐、兖、豫、青、冀、幽、并),兼任徐州刺史。刘裕最终接受了任命。命令刘毅为青州刺史,何无忌为琅琊内史,孟昶为丹阳令,刘道规为义昌太守,军国大事全部交由刘穆之负责安排。一切仓促处理,无不妥当。

只有诸葛长民延误未出发,阴谋泄露被俘。刁逵尚未接到建康消息,便被押上囚车,派使者押往建康。途中得知桓玄已败逃,建康已落入刘裕之手,那使者高兴地将长民释放,返回历阳。历阳军民趁机起义,包围刁逵。刁逵突围而出,恰好遇到长民,被长民拦截,随后城中兵士追来,刁逵无论怎样狡猾,最终也只能逃亡。长民后来集合散兵,再次袭击江陵,被将军刘怀肃察觉,设伏迎击,一战歼灭。长民是桓氏后起的猛将,至此丧命,桓氏残余势力基本被消灭,只剩下桓谦等人逃往后秦。

晋安帝改年号为“义熙”。再次下诏赦免,除了桓谦等人不赦外,特别赦免了桓冲的孙子桓胤,将其流放到新安,以延续桓冲宗族祭祀,保全功臣血脉。桓冲是桓玄的叔父,曾有功于晋室,封为丰城公,详情见《两晋演义》。刘裕得知后,派刘毅、刘道规留守夏口,命何无忌奉安帝东归。安帝于是从江陵启程,回到建康。百官前往朝廷请罪,皇帝下诏让他们全部恢复官职。任命琅琊王司马德文为大司马,武陵王司马遵为太保,并对功臣进行封赏,首功属于刘裕,其次为刘毅、何无忌、刘道规。诏书中写道:

“朕因愚昧,遭遇家国变乱,亲身经历种种灾难,处境极为艰难。逆臣桓玄,蓄意造乱,行凶作恶,疯狂残暴,欺压天下,欺骗神灵,肆意篡位,祖宗基业已经毁灭,七庙祭祀全数毁坏,如同坠入深渊,无法比喻。大晋王朝,自有英明的君主,天意所归,贤明英武。都督扬、徐、兖、豫、青、冀、幽、并、江九州军事,镇军将军徐、青二州刺史刘裕,忠诚正直,神武非凡,能够与天道相契,义士齐聚,因此一声号召,波涛翻涌,英风四起,京城重归清明。冠军将军刘毅、辅国将军何无忌、振武将军刘道规,奋起前行,一举擒获逆贼首级,荆、汉地区云雾尽散。使大晋正统恢复,永固于山岳大川,重新建立国家,回到朕的手中。宗庙得享七百年恩泽,国家迎来新的秩序。我深感功业之重,德行之高,已远超古今,书册记载中,从未有过。虽然功劳巨大,难以用言辞形容,但为表彰功绩,弘扬正道,哲王必先赐予殊荣。因此,我给予刘裕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的职位,仍保留徐、青二州刺史的原职。此番任命,是为扩大疆域,开启新时代。特此颁布。”

诏书下达后,刘裕上表坚决推辞。后来又加封他为录尚书事,他仍不接受,请求回到地方驻防。安帝不同意,派遣百官劝说,刘裕依然坚决推让,入朝陈情,表示愿意到外地镇守,才改任刘裕都督荆、司、梁、益、宁、雍、凉七州,加上先前的十六州,统辖所有军事事务,仍保留原官职,刘裕这才接受,返回丹徒驻守。封刘毅为左将军,何无忌为右将军,分别统辖豫州、扬州军事,刘道规为辅国将军,统辖淮北军事。其余如并州刺史魏咏之等人,也都获得官职提升。

早年,刘毅曾担任刘敬宣的参军,当时人们推举他为有气量的英雄。刘敬宣说:“有非凡才能的人,必然有非凡的胸怀。这位刘毅外表宽厚,内心却多疑,自夸轻人,假使一旦得志,恐怕会欺压下属,自取灭亡。”这句话为后来刘裕杀刘毅埋下了伏笔。刘裕听到这话后,曾因此感到遗憾。等到刘毅被任命为地方大员,便派人告诉刘裕:“敬宣并未参与这次起义,就让他担任郡守,已经算是优待,若再升任江州刺史,更令人震惊,恐怕会令猛将劳臣懈怠。”刘裕迟迟未下决定。刘敬宣得知后,内心不安,便上表请辞,被召回担任宣城内史。此后,刘毅和何无忌分道出击,讨伐桓玄残余势力,将桓亮、符玄等小股叛乱分子一概剿灭,荆、湘、江、豫等地区全部平定。晋廷任命刘毅都督淮南五郡,兼任豫州刺史;何无忌都督江东五郡,兼任会稽内史。从此刘毅愈加骄傲,目空一切,自以为是。

后来,刘裕追叙讨伐桓玄的功劳,再次进行封赏,详情待下回说明。

——桓玄作乱时,刘裕立马起兵,这就像在深水里驱赶鱼,丛林里驱赶雀,桓玄死后,刘裕因此富贵。桓玄怎能说是鹞子或野猫呢?一般来说,枭雄崛起,必定有重大的功业,足以震撼人心,令朝廷上下敬畏,如此才能任意行事,潜移默化地改变国家命运。王莽、董卓等人皆如此。刘裕只是王莽、董卓这类人的影子,而桓玄的出现,正好促成了这一切。桓玄多么愚蠢,刘裕多么聪明啊!至于安帝返京后,对功臣进行封赏,刘裕是首功,却再三推让,成就不居。正如周公曾因流言恐惧,王莽则表现谦恭。如果当年他早死,一生的真伪又有谁能分辨呢?我读这首诗,更可看出刘裕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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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蔡东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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