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演义》•第八十八回 吕隆累败降秦室 刘裕屡胜走孙恩

却说大小苻女,并邀宠幸,与慕容熙欢爱数宵,大苻女娀娥,受封贵人,小苻女训英,受封贵嫔,两姊妹轮流伴寝,说不尽的凤倒鸾颠。但小苻女年既娇小,态愈鲜妍,更足令人生爱,所以得熙专宠,比阿姊还突过一筹。看官试想,两苻女貌本相同,只为了年龄上长幼,略有区别,便觉大不如小,何况这太后丁氏,已过中年,任她如何美艳,究竟残花败叶,不及嫩柳娇枝,自从两苻女入宫,熙遂与丁氏断绝关系,好几月不去续欢。丁氏忍耐不住,尝遣侍女请熙,熙哪里肯往,有时还要谩骂侍女,侵及丁氏。痴心女子负心汉,教丁氏如何不恼?如何不怨?七兵尚书丁信,为丁氏兄子,当由丁氏召他入议,密谋废熙。天道祸淫,不使丁氏再得快意,竟至密谋发泄,信被执下狱,所有丁氏定策功劳,一笔钩消,反说她是谋逆首犯,活活的胁使自尽,还算保全太后脸面。丁氏至此,悔也无及,只有一死罢了。是淫妇结局,后之妇女其鉴诸。熙命用后礼殓葬,谥曰献幽皇后,想还念旧日恩情。惟将丁信处斩了事。高而不危之言,奈何忘却?越年,进大苻女为昭仪,嗣复立小苻女为皇后,阿妹竟高出阿姊么?大苻女好微行游宴,熙为凿曲光海,清凉池,盛暑兴工,役夫多半渴死。小苻女好骑马游畋,熙尝与她并辇出猎,北登白鹿山,东过青岭,南临沧海,沿途征索供亿,不堪骚扰。士卒多为豺狼所害,并因路上遇寒,冻死至五千余人。熙全不顾恤,但教得两美人的欢心,还管甚么兵民,眼见是要好色亡国了。好色未必亡国,好色不爱兵民,国必亡。  且说后凉主吕隆,僭称天王,壹意逞威,收捕内外叛党,不遗余力。杨轨王乞基等,早自廉川奔降南凉,郭黁亦自魏安奔依西秦。应八十五回。南凉主利鹿孤,本收纳杨轨等人,既而杨轨阴有异谋,为利鹿孤所杀。了却杨轨。西秦主乞伏乾归,服属后秦,势力方衰,郭黁虽然投奔,不过苟延残喘,未能唆使乾归,进图后凉。吕隆本可少安,偏他尚疑忌群臣,只恐为吕纂复仇,稍涉嫌疑,即加诛戮,因此内外骚然,各有戒心。魏安人焦朗,遣人至后秦,怂恿陇西公姚硕德道:“吕氏自武皇弃世,后凉谥吕光为懿武皇帝,见前文。诸子相攻,政治不修,但务威虐,百姓饥馑,死亡过半。明公位尊分陕,威振遐方,何不弃吕氏衰残,吊民伐罪,救此一方涂炭呢?”也是一个虎伥。硕德遂转告秦主姚兴,兴令率步骑六万人,进攻后凉。乞伏乾归亦领七千骑从军。硕德自金城渡河,直逼姑臧,部将姚国方献策道:“今悬军深入,后无援应,乃是危道,宜乘我锐气,与他速战,他总道我远来疲乏,可以力拒,我若得将他杀败,他自然生畏,无虑不克了。”硕德遂严申军律,准备厮杀。吕隆遣弟吕超,及龙骧将军品邈等,出城迎战。兵刃甫交,秦军如潮涌进,十荡十决,杀毙凉兵无数,超慌忙遁回,邈迟走一步,已被秦军打倒马下,活捉去了。姑臧大震,巴西公吕他,率东苑兵二万五千,出降秦营。隆惊惶得很,急忙收集离散,婴城拒守。西凉主李暠,北凉主沮渠蒙逊,南凉主秃发利鹿孤,俱遣使贡秦,且贺秦胜凉。凉尚书姜纪,前因隆超僭夺,惧奔南凉。南凉广武公傉檀,与谈兵略,甚相契合,坐必同席,出必同车。利鹿孤常语傉檀道:“姜纪原有美才,但我看他目动言肆,必不肯在此久留。倘若入秦,必为我患,不如趁早除去。”傉檀闻言大惊,忙接口道:“臣以布衣交待纪,料纪必不负我,请勿他疑。”未免过信。利鹿孤乃止。不意秦凉战起,纪竟潜奔秦军,往说硕德道:“吕隆孤城乏援,明公率大军围攻,城中危急,势必乞降,但乞降乃是虚文,非真心服,公若班师,彼又抗命,现请给纪步骑三千,与焦朗等互为犄角,箝制吕隆,隆必无能为了。否则秃发在南,兵强国富,若乘公退兵,入据姑臧,威势益振,李暠沮渠蒙逊等,必且折入秃发,岂非公将来大患么?”硕德大喜,遂表为武威太守,给兵三千,使屯晏然,再督兵进攻姑臧。城中多谋外叛,将军魏益多,且煽惑兵士,谋杀隆超,事泄被诛,连坐至三百余家。于是群臣多向隆上书,请与秦军通和。隆尚不许,再经超一再进劝,略说“强寇外逼,兵粮内竭,上下嗷嗷,势难自固,不如遣使乞和,卑辞退敌。敌果退去,完境息民,若卜世未终,自可复旧,万一天命已去,亦得保全宗族”等语。隆乃依议,派使出城,乞降秦营,愿遣子弟为质。硕德不欲苛求,允如所约,一面转报长安。秦主兴即使鸿胪卿桓敦,册拜隆为镇西大将军,都督河西军事,领凉州刺史,封建康公。隆对使受命,乃遣母弟爱子,及文武旧臣慕容筑杨颖等五十余家,入质长安。硕德振旅而还,往返皆严肃部伍,秋毫无犯,西土皆称为义师。  过了两日,吕超又引兵攻姜纪,因纪严守不下,转攻焦朗。朗向南凉求救,南凉广武公傉檀,率兵赴援,到了魏安,见城下并无一人,只城门还是紧闭,一些儿没有影响。傉檀大是惊疑,即在城下大呼,促朗出迎,但听城上有人应声道:“寇已退走,无劳援军费心,也请退还,恕不送迎。”好似一种调侃语。傉檀勃然怒起,便欲麾兵攻城,部将俱延谏阻道:“朗但靠孤城,总难久持,今岁不降,明年自服,何必多劳士卒,同他拚命?且为丛驱雀,转非良策,不如退兵数里,发使晓谕,令他自知无礼,定然出来谢罪了。”傉檀依议而行,果由朗复使谢过,乃仍与朗连和,顺道进军姑臧,就胡坑立营。夜间防凉兵掩袭,蓄火戒严,兵不解甲。到了夜半,营外突然火起,凉将王集,果来劫垒,傉檀徐起,纵兵出击,内外火炬齐明,光同白昼。集部下不过千人,敌不住傉檀大营,便欲返奔。偏傉檀驱兵杀上,集措手不及,竟被砍死。败兵逃回姑臧,吕隆惊骇,与超密谋,想出一条诈计,致书傉檀,伪与修好,且请傉檀入盟。傉檀也恐有诈,因使将军俱延往代。俱延入城,由超引至东苑,发伏出攻。俱延不及上马,徒步急奔,还亏城寔两旁,有南凉将军郭祖,引兵待着,让过俱延,截住超兵,且战且走,才得退归营中。傉檀大愤,遂攻显美城。昌松太守孟祎,固守待援,吕隆遣将荀安国石可等,领兵往救,中道却还。孟祎守了数旬,援军不至,竟被傉檀陷入,祎巷战被擒。傉檀问他何不早降?祎抗声道:“祎受吕氏厚恩,分符守土,若明公大军甫至,便即归附,如何对得住吕氏?想明公亦必斥为不忠呢。”傉檀改容礼祎,命即释缚,面授为左司马。祎固辞道:“吕氏将亡,圣朝必取河右,可无疑义。但祎为人守,城不能全,若再忝居显任,益增愧赧。果使明公加惠,令祎就戮姑臧,祎死且知感了。”词婉意诚,不失为忠,傉檀称为义士,纵使归去。且恐师劳粮绝,收兵自归。  会姑臧大饥,斗米值钱五千,人自相食,饿莩盈途。吕隆恐有变祸,饬闭城门,日夜不开,樵采路绝。百姓乞出城觅食,愿为胡虏奴婢,日有数百。隆恨他煽动众心,索性把他拘住,尽行坑死,尸积如山。北凉主沮渠蒙逊,乘隙攻姑臧,隆不得已卑辞厚币,向南凉乞援。南凉再使傉檀赴急。蒙逊闻傉檀将至,勒兵挑战,为隆所败,乃与隆讲和结好,留谷万余斛,赈济凉民,然后退还。傉檀到了昌松,得知蒙逊回兵消息,因亦引军折回,途次接到利鹿孤命令,嘱他移讨魏安,乃改辙北行,再攻魏安守将焦朗。朗无力守城,不得已面缚出降。傉檀送朗赴西平,徙魏安人民至乐都。嗣是复屡寇姑臧,再加沮渠蒙逊,与吕隆背了前盟,也去侵扰。傉檀在南,蒙逊在北,恰好似喝着同心酒,共图后凉,累得隆南防北守,奔走不遑。偏后秦又来作祟,遣使征吕超入侍,隆急得没法,只好令超赍着珍宝,奉献秦廷,情愿将姑臧归秦,请兵相迎。秦主兴遂遣左仆射齐难等,率步骑四万人迎隆。军至姑臧,隆素车白马,出候道旁。难令司马王尚署凉州刺史,给兵三千,权守姑臧,分置守宰,镇守仓松番禾二城。隆使吕胤告辞光庙道:“陛下前抒远略,开建西夏,德被苍生,威震遐裔,后嗣不肖,迭相篡弑,二虏交迫,将归东京,谨与陛下诀别,从此长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胤告毕复命,隆即率宗族僚属,及民万户至长安。秦主兴授隆为散骑常侍,超为安定太守,其余文武三十余人,量才录用,不使向隅。但后凉自吕光开基,至隆亡国,共历四主,合十九年。  先是太史令郭黁,占得术数,谓代吕者王,故叛凉起兵,先推王详,后推王乞基。及吕隆东迁,代以王尚,恰如黁言,可惜黁徒算得一半,知姓不知名,所以终归失败。且奔投西秦后,从乞伏乾归降秦,又暗中推算,以为灭秦者晋!却是算着,但不能自算存亡,终归差了半着。乃复潜身东奔,偏被秦人追获,割去头颅,这叫做人有千算,天教一算,算到尽头,徒落得身首两分,追悔无及了。了过郭黁。那吕隆仕秦数年,亦连坐乱党,终至伏诛,待后再表。此处却要补述晋事了。自孙恩被逐入海后,余灰复燃,又纠众进寇勾章,转攻海盐。接应八十五回。勾章守将刘裕,随地抵御,且就海盐添筑城堡。恩屡来攻城,由裕麾兵出击,得破孙恩,阵斩恩党姚盛,然后收兵还城。惟恩虽败挫,余焰未衰,城中兵少势孤,恐难久持;裕乃想出一法,待至夜半,把城上旗帜,一齐拔去,密遣精兵伏住城闉。到了天明,竟把城门大开,只遣几个老弱残兵,嘱付数语,登城立着。恩探得城内空虚,驱兵复进,将到城下,遥见城门开着,便厉声喝问道:“刘裕何在?”城上羸卒答应道:“昨夜已引兵出走了。”贼众信为真言,拥众入城,陡听得一声鼓响,城门左右,突出两路伏兵,大刀阔斧,向贼乱斫。贼挤住城闉,进退无路,除被裕军杀死外,多半由自相蹴踏,倒毙无数。恩尚在城外,掉头急奔,幸逃性命,余众死了一半,一半随恩北走,径趋沪渎。  裕复弃城追击,海盐令鲍陋,遣子嗣之率吴军一千,从裕讨贼。嗣之年少,自恃骁勇,请为前驱。裕与语道:“贼众善战,非吴军所能与敌,卿为前驱,倘或失利,必至牵动我军,不如随着我后,可作声援。”嗣之勃然道:“将军亦未免小觑后生了。嗣之决意前行,效力杀贼,虽死无怨。”确是前去送死。说着,引兵即去。裕明知不佳,没奈何从后继进,但使两旁多伏旗鼓,作为疑兵,等到前驱遇贼,两下交锋,裕令伏兵扬旗呐喊,擂鼓助威,贼果疑他四面有军,仓皇引退。偏嗣之不肯少停,策马急追,竟致裕军落后,无人相助,冒冒失失的闯将进去,被贼众翻身杀转,围住嗣之。嗣之独力难支,竟至战殁。贼众既得胜仗,便乘势来击裕军。裕见来势凶猛,也只得且战且走,走了数里,贼尚未肯舍去,麾下兵却死伤多人。裕索性下马,令左右脱去死人衣,故示闲暇。贼众见了,倒不禁生疑,勒马停住。裕反上马大呼,麾兵杀贼,贼始骇退,裕得从容引归。刘裕用兵仿佛曹阿瞒。孙恩知裕不易敌,竟北赴沪渎,攻入守将袁山松营垒,将山松杀死,山松部下伤毙四千人。恩劫掠三吴丁壮,胁使为贼,遂航海直往丹徒。党羽十余万,楼船千余艘,烽火夜逼建康,都城大骇,内外戒严。  百官入命省内,使冠军将军高素等守石头,辅国将军刘袭堵淮口,丹阳尹司马恢之戍南岸,冠军将军桓谦等备白石,左卫将军王嘏等屯中堂,征豫州刺史谯王尚之入卫京师。会稽都督刘牢之,自山阴发兵邀击孙恩,已是不及,乃使刘裕从海盐入援。裕闻命即行,部兵不满千人,偏兼程前进。恩甫至丹徒,裕亦踵至,丹徒守军,本无斗志,百姓多荷担欲逃。恩率众登岸,鼓噪登蒜山,声震江流,兵民益骇。独裕晓谕兵民,叫他勿惧,自率步兵上山奋击,一当十,十当百,竟把恩众击退,复乘胜杀下,大破恩众。恩狼狈遁回船中,贼党投崖溺水,不下万人。惟恩尚有余众八九万,势还猖獗,他想丹徒有刘裕守住,未可轻进,不如直趋建康,遂驶舰西上,步步进逼。会稽世子后将军元显,发兵拒战,并皆失利。会稽王道子,无他谋略,但向蒋侯庙中焚香祷禳,日日不休。蒋侯名叫子文,系东汉时广陵人,嗜酒好色,尝自谓骨具青色,死当为神。及汉末为秣陵尉,逐贼至钟山下,受创而死。吴据江东,有故吏见子文出现,乘白马,执白扇,遮道与语道:“我当为此间土神。”言讫不见。后来土地祠中,果常见灵异,吴主乃封为都中侯,加印绶,立庙堂,改钟山为蒋山,表示神灵。说明蒋侯来历,亦不可少。道子很是敬信,所以镇日祈祷,只望他暗中显灵,驱除贼寇,哪知寇氛甚恶,日逼日紧,宫廷内外,恟惧的了不得。幸亏谯王尚之,率锐驰至,入屯积弩堂。恩楼船高大,又遇逆风,不得疾行,莫非就是蒋侯显灵了。好几日才到白石,探得尚之已至建康,都城有备,倒也不敢径进。又恐刘牢之截住后路,或至腹背受敌,因浮海北走郁洲,另遣党羽攻陷广陵,杀毙守兵三千人。朝旨调刘裕为下邳太守,集兵讨恩。裕仗着谋力,与恩大小数十战,无一不胜。恩逃至沪渎,再走海盐,俱由裕督兵尾追,好似飚迅电扫一般,杀得恩抱头狂奔,仍然窜入海中。到了安帝六年,改年元兴,恩还想出来骚扰,入寇临海,被太守辛景一场痛击,几乎杀尽贼党,恩投海自溺,方才毕命。亲党及妻妾等,从死百人,残众还称他为水仙。小子有诗叹道:  黄巾左道尽虚诬,篝火狐鸣吓腐愚。  若果水仙通妙术,海滨何事伏兵诛。  恩既溺死,尚有残众数千,未曾解散,又由众推出一个头目来了。欲知头目为谁,容至下回报明。  --------  吕隆吕超,篡逆得国,兄为君,弟为相,踌躇满志,谓可安享天年,孰知焦朗姜纪,为秦作伥,竟导姚硕德之进攻乎?超战败请降,秦军即返,威虽尽杀,国尚幸存,孰知北有沮渠,声有秃发,相逼而来,竟欲分割后凉而后快乎?隆超两人,无术保全,不得已弃国降秦,此非邻国之不肯容隆,实天意之不肯恕隆也。孙恩以海岛余孽,招集亡命,骚扰东南,得良将以扑灭之,原非难事,乃一误于王凝之,再误于谢琰,遂致匪党日盛。当时尚疑其妖术胜人,未可力敌,然观于刘寄奴之累战累胜,乃知恩固无术,徒为胁从之计而已。寄奴非能破法者,胡为足使水仙之返劫乎?

译文:

当然可以,以下是您提供的《两晋演义》第八十八回原文的现代汉语翻译,已按语意清晰、通顺自然的原则进行准确翻译,忠实于原文内容,去除冗余、文言晦涩之处,便于现代读者理解:


话说苻坚的两个女儿,都受到宠爱,和慕容熙日夜欢愉。大女儿娀娥被封为贵人,小女儿训英被封为贵嫔,两人轮流在宫中陪伴慕容熙,恩爱甜蜜,令人陶醉。小女儿年岁虽小,但相貌娇美,姿态纤柔,格外动人,因此深得慕容熙专宠,甚至比姐姐还更受恩宠。读者想想看,两个女儿本来容貌相似,只是年纪有长有幼,就已让人觉得小的更胜一筹,更何况慕容熙的生母丁太后已过中年,纵然美貌,也不及年轻女子娇嫩动人。自从这两个女儿入宫,慕容熙便和丁太后断了来往,好几月不去相见。丁太后忍耐不住,便派宫女去请慕容熙,可慕容熙不但不去,还时常辱骂宫女,甚至牵连到丁太后。痴情的女子遇到负心人,怎么能不生气、不怨恨呢?

丁太后的哥哥丁信,是她的侄子,丁太后便召他入宫密谋,打算废掉慕容熙。天道惩罚好色之人,不许丁太后再得快意,这阴谋终于泄露,丁信被捕下狱,丁太后所有的密谋都被抹去,反而被指控是谋反的首犯,被迫活活处死,这才保全了太后的体面。丁太后至此,悔恨已晚,只能选择死路一条。这是一曲淫乱之妇的悲剧,后世女子应引以为戒。

慕容熙下诏按照皇后礼节安葬丁太后,谥号为“献幽皇后”,似乎还念着旧日情分。但丁信却被斩首处死。那些看似高远而没有危险的言论,终究还是被忘了。一年后,慕容熙把大女儿升为昭仪,接着又立小女儿为皇后,结果是妹妹反超姐姐?大女儿喜欢偷偷外出游玩宴饮,慕容熙为了满足她,开凿曲光海、清凉池,酷暑时节大兴土木,役工众多,许多人因渴死而丧命。小女儿则喜欢骑马打猎,慕容熙曾与她并驾出游,北登白鹿山,东过青岭,南临沧海,沿途强征财物,百姓不堪其扰。士兵们常常被野兽所害,途中因寒冷冻死的多达五千余人。慕容熙全然不顾百姓死活,只顾满足两个美人的享乐,根本不管士兵和百姓,眼看就要因好色而亡国了。好色未必亡国,但若好色而不爱百姓,国家必定灭亡。

再说后凉国君吕隆,自立为天王,一心逞威,大肆缉捕内外有异心的权臣,毫不留情。杨轨、王乞基等人早已从廉川逃往南凉投降,郭黁也从魏安逃奔西秦。前文已说。南凉君主利鹿孤本想收留他们,但杨轨后来暗中图谋不轨,被利鹿孤所杀。西秦君主乞伏乾归曾臣服于后秦,势力已衰,郭黁虽投奔,也只是苟延残喘,未能影响乾归对后凉的进攻。吕隆本可稍安无事,偏偏他多疑,担心群臣会为吕纂复仇,稍有嫌疑便立即诛杀,导致朝廷内外人人自危,人心离散。

魏安人焦朗派人前往后秦,劝说陇西公姚硕德:“吕氏自从吕光去世后,诸子相争,政局混乱,只知残暴苛虐,百姓饥饿死亡过半。如今公位高权重,威震四方,何不趁此良机,废除吕氏衰弱政权,安抚百姓,讨伐罪恶,拯救一方苦境呢?”这人不过是个助纣为虐的走狗。姚硕德听后便转告秦主姚兴。姚兴于是集结六万步骑兵,发动进攻,乞伏乾归也率七千骑兵参战。姚硕德从金城渡过黄河,直逼姑臧。部将姚国方献策道:“如今孤军深入,后方无依,是极危险的处境,应趁我军锐气正盛,迅速开战,吕隆必定以为我们远道疲惫,会奋力抵抗。如果我们将其打得大败,他自然会胆寒,就一定能取胜。”姚硕德于是严明军纪,准备决战。

吕隆派弟弟吕超和龙骧将军品邈出城迎战。双方交战刚开,秦军如潮水般压境,十次交战十次获胜,杀死大量后凉士兵。吕超慌忙逃跑,品邈迟一步,被秦军当场活捉。姑臧震动,巴西公吕他率两万五千东苑兵投降敌军。吕隆惊恐万分,急忙收拢散兵,退入城中死守。

西凉主李暠、北凉主沮渠蒙逊、南凉主秃发利鹿孤,纷纷派使臣向后秦朝贡,祝贺秦军攻破后凉。后凉尚书姜纪,因曾怕吕隆的弟弟吕超夺权,提前逃往南凉。南凉广武公傉檀与姜纪谈兵论策,非常投契,坐在一起如兄弟,出门也同乘一辆车。利鹿孤曾对傉檀说:“姜纪才学不错,但我看他目露凶色、言辞放肆,必定不会久留。如果他投奔秦国,必定成为我们的大患,不如趁早除掉他。”傉檀听后大惊,连忙说道:“我以平民之交结交他,他必定不会负我,请不要怀疑。”这话说得太天真。利鹿孤便作罢。没想到秦与后凉开战之后,姜纪悄悄投奔秦军,劝说姚硕德:“吕隆被困孤城,外援断绝,大势已去,公若率大军围攻,他必危急,终将乞降,但乞降只是表面之词,并非真心臣服。如果大军撤退,吕隆必然反抗。现在请给我三千兵马,与焦朗等人相互配合,牵制吕隆。这样他必定无法自保。否则,秃发部在南方,兵强马壮,一旦趁我们退兵之机进入姑臧,势力将更盛,李暠、沮渠蒙逊等人也会纷纷投靠他,岂不成为您日后的大患?”姚硕德非常高兴,于是奏请朝廷任命姜纪为武威太守,赐兵三千,驻守晏然,再率军进攻姑臧。

城中人心浮动,将军魏益多煽动士兵,图谋杀死吕超,事情败露后被诛杀,牵连被诛的有三百多户人家。于是许多官员纷纷上书,请求与秦军和谈。吕隆起初不答应,后来在吕超再三劝说下,才同意:“外敌强大,内粮枯竭,百姓饥寒交迫,难以支撑,不如派遣使者求和,卑辞退敌。若敌军退走,边境安稳,百姓得安。若命运未改,将来可复国;若天命已去,至少能保全宗族。”吕隆于是同意,派使臣前往秦营求和,愿意派子弟为人质。

姚硕德不欲苛求,答应了约定,并立刻向长安报告。秦主姚兴便派鸿胪卿桓敦前去册立吕隆,封其为镇西大将军、都督河西军事、凉州刺史,封爵为建康公。吕隆接受册封,派遣母亲的弟弟、儿子以及文武百官中的五十余户人家,前往长安做人质。

姚硕德整军返回,一路纪律严明,秋毫无犯,西土百姓都称其为正义之师。

两天后,吕超又带兵攻打姜纪,因姜纪死守不出,转而进攻焦朗。焦朗向南凉求援,南凉广武公傉檀率兵前来救援,抵达魏安城下,却发现城门紧闭,无人出战,毫无影响。傉檀大为震惊,便在城下大声呼喊,催促焦朗出城迎接,却听到城上有人回答:“敌军已退,无需劳军,烦请退回,恕不迎战。”这话说得仿佛是讽刺挖苦。傉檀勃然大怒,想立刻发兵攻城,部将纷纷劝阻:“朗仅守孤城,难久持,今年不降,明年自服,何必劳民伤财,与他拼命?而且就像驱赶一群麻雀,反而坏事。不如后退数里,派人警告,让他明白无礼,他自然会认错来见罪。”傉檀采纳建议,果然焦朗派人谢罪,于是与他和解,顺道进军姑臧,在胡坑扎营。

夜晚防备凉军偷袭,营地戒备森严,士兵们连甲不脱。半夜,营外突然火起,凉军将领王集果然前来劫营。傉檀沉着起身,率领大军出击,营地内外火炬齐明,如同白昼。王集手下不过一千人,抵挡不住傉檀的主力,想逃走,结果傉檀亲自率兵追击,王集措手不及,当场被砍死。败兵逃回姑臧,吕隆大骇,与吕超密谋,想出一条计策:写信给傉檀,假装与他和好,邀请他入盟。傉檀也担心是骗局,便派将军俱延前去探查。俱延进城后,由吕超引到东苑,突然伏兵杀出。俱延来不及上马,徒步狂奔,幸好城两旁有南凉将领郭祖埋伏,及时拦住吕超的军队,边打边退,才逃回营地。傉檀大怒,便进攻显美城。昌松太守孟祎坚守不出,吕隆派将荀安国、石可等人前往救援,中途却掉头返回。孟祎坚持守城数十日,救援未至,最终被傉檀攻陷,孟祎巷战被俘。

傉檀问他为什么不早降?孟祎坚决回答:“我受吕氏厚恩,分守疆土,若明公大军刚到,便立即归顺,岂不辜负吕氏?我想明公也会斥责我为不忠。”傉檀听了感动,改容相待,命即释放他,并任命为左司马。孟祎推辞道:“吕氏将亡,大朝必定夺取河西之地,这不是秘密。但我身为守城之人,城不能保全,若再担任要职,只会更感愧疚。若明公愿意,让我死在姑臧,我也会感激不尽。”言辞恳切,实属忠义,傉檀佩服他为“义士”,放他离开。又担心军队劳顿、粮草耗尽,于是下令收兵撤回。

不久,姑臧发生严重饥荒,一斗米卖五千钱,百姓互相残食,饿殍遍野。吕隆害怕发生叛乱,下令关闭城门,日夜紧闭,连樵夫采柴的路都没有了。百姓想出城觅食,愿意做胡虏的奴婢,每天都有数百人。吕隆恼恨他们扰乱民心,便将这些人全部拘捕,尽数坑杀,尸体堆积如山。

北凉君主沮渠蒙逊趁机进攻姑臧,吕隆不得已向南凉请求援助。南凉再次派傉檀前往救急。蒙逊听说傉檀将到,立即发兵挑战,被吕隆击败,于是和吕隆和解结盟,留下万余斛粮食救济百姓,随后撤军。傉檀抵达昌松,得知蒙逊已退兵,便也调转方向,撤回途中接到利鹿孤命令,让他去攻打魏安,于是改道北上,进攻魏安守将焦朗。焦朗兵力不足,被迫亲自捆绑出城投降。傉檀将焦朗押送至西平,把魏安的百姓迁到乐都。此后,傉檀屡次侵犯姑臧,而沮渠蒙逊也违背先前盟约,转而侵扰后凉。傉檀在南方,蒙逊在北方,两人就像共饮一杯同心酒,一起图谋后凉,让吕隆既要防南又要防北,疲于奔命。

后秦又施加压力,派使臣征召吕超入长安为官。吕隆无奈,只好让吕超带着珍宝献给后秦,请求归降,希望秦军出兵迎战。秦主姚兴于是派左仆射齐难等率四万步骑兵前往迎降。

大军抵达姑臧后,吕隆身穿素车白马,出城迎接。齐难命司马王尚暂代凉州刺史,拨给三千兵马,暂代守卫姑臧,并分派地方官员,驻守仓松、番禾两城。吕隆派吕胤向吕光的宗庙告辞说:“陛下当初远见卓识,开拓西夏,恩德遍及百姓,威震边远,后代不肖,互相篡夺,内外强敌逼迫,将要回归中原,今日谨与陛下诀别,从此永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吕胤说完返回,吕隆随即带宗族、官属及百姓一万余户前往长安。

秦主姚兴任命吕隆为散骑常侍,吕超为安定太守,其余文武官员三十余人,皆根据才能任用,不使无人可容。

后凉自吕光建立之初,到吕隆亡国,共经历四任君主,历时十九年。

早年,太史令郭黁占卜占星,预言“将取代吕氏的将是王氏”,于是先推举王详,后推举王乞基。等到吕隆东迁,后秦另立王尚为君,正应了郭黁之言。但郭黁的预言其实并不可信,他所看出的不过是时势之变。吕隆、吕超二人,兄为君,弟为相,趾高气扬,以为可长久安享富贵,谁知焦朗、姜纪为秦军作帮凶,引来了姚硕德的进攻。吕超战败请降,秦军即撤回,虽杀了个把人,国家尚存,但北有沮渠,南有秃发,不断逼迫,终意在分割后凉而后快。吕隆、吕超毫无计策,最终不得不弃国投降。这并非邻国不愿意容纳他们,而是天意不肯原谅他们。

孙恩本是海岛上的流寇,召集亡命之徒,骚扰江南。后来得良将刘裕出面剿灭,本无难处。可惜最初误在王凝之,再误在谢琰,致使贼党日益壮大。当时人们还怀疑孙恩有妖术,难以对付,但看刘裕屡战屡胜,才知孙恩根本无任何法术,不过是一群被胁迫的亡命之徒罢了。刘裕并非精通法术之人,为何能令“水仙”(孙恩)反败为胜、再次作乱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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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蔡东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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