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赵惠文王宠用一个内侍,姓缪名贤,官拜宦者令,颇干预政事。忽一日,有外客以白璧来求售,缪贤爱其玉色光润无瑕,以五百金得之,以示玉工。玉工大惊曰:“此真和氏之璧也。楚相昭阳因宴会偶失此璧,疑张仪偷盗,捶之几死,张仪以此入秦,后昭阳悬千金之赏,购求此璧,盗者不敢出献,竟不可得。今日无意中落于君手,此乃无价之宝,须什袭珍藏,不可轻示于人也。”缪贤曰:“虽然,良玉何以遂为无价?”玉工曰:“此玉置暗处,自然有光,能却尘埃,辟邪魅,名曰‘夜光之璧’;若置之座间,冬月则暖,可以代炉,夏月则凉。百步之内,蝇蚋不入,有此数般奇异,他玉不及,所以为至宝。”缪贤试之,果然,乃制为宝椟,藏于内笥。早有人报知赵王,言:“缪中侍得和氏璧。”赵王问缪贤取之,贤爱璧不即献,赵王怒,因出猎之便,突入贤家,搜其室,得宝椟,收之以去。缪贤恐赵王治罪诛之,欲出走,其舍人蔺相如牵衣问曰:“君今何往?”贤曰:“吾将奔燕。”相如曰:“君何以受知于燕王,而轻身往投也?”缪贤曰:“吾昔年尝从大王与燕王相会于境上,燕王私握吾手曰:“愿与君结交。”以此相知,故欲往。”相如谏曰:“君误矣。夫赵强而燕弱,而君得宠于赵王,故燕王欲与君结交,非厚君也,因君以厚于赵王也;今得罪于王,亡命走燕,燕畏赵王之讨,必将束缚君以媚于赵王,君其危矣!”缪贤曰:“然则如何?”相如曰:“君无他大罪,惟不早献璧耳。若肉袒负斧锧,叩首请罪,王必赦君。”缪贤从其计,赵王果赦贤不诛。贤重相如之智,以为上客。再说玉工偶至秦国,秦昭襄王使之治玉,玉工因言及和氏之璧,今归于赵。秦王问:“此璧有甚好处?”玉工如前夸奖,秦王想慕之甚,思欲一见其璧。时昭襄王之母舅魏冉为丞相,进曰:“王欲见和璧,何不以酉阳十五城易之?”秦王讶曰:“十五城,寡人所惜也,奈可易一璧哉?”魏冉曰:“赵之畏秦久矣。大王若以城易璧,赵不敢不以璧来,来则留之,是易城者名也,得璧者实也,王何患失城乎?”秦王大喜,即为书致赵王,命客卿胡伤为使。书略曰:寡人慕和氏璧有日矣,未得一见。闻君王得之,寡人不敢轻请,愿以酉阳十五城奉酬,惟君王许之。赵王得书,召大臣廉颇等商议。欲予秦,恐其见欺,璧去城不可得;欲勿予,又恐触秦之怒,诸大臣或言不宜与,或言宜与,纷纷不决。李克曰:“遣一智勇之士,怀璧以往,得城则授璧于秦,不得城仍以璧归赵,方为两全。”赵王目视廉颇,颇俯首不语。宦者令缪贤进曰:“臣有舍人姓蔺名相如,此人勇士,且有智谋,若求使秦,无过此人。”赵王即命缪贤召蔺相如至。相如拜谒已毕,赵王问曰:“秦王请以十五城易寡人之璧,先生以为可许否?”相如曰:“秦强赵弱,不可不许。”赵王曰:“倘璧去城不可得,如何?”相如对曰:“秦以十五城易璧,价厚矣;如是赵不许璧,其曲在赵。赵不待入城而即献璧,礼恭矣,如是而秦不予城,其曲在秦。”赵王曰:“寡人欲求一人使秦,保护此璧,先生能为寡人一行乎?”相如曰:“大王必无其人,臣愿奉璧以往。若城入于赵,臣当以璧留秦;不然,臣请完璧归赵。”赵王大喜,即拜相如为大夫,以璧授之。相如奉璧西入咸阳。秦昭襄王闻璧至,大喜,坐章台之上,大集群臣,宣相如入见。相如留下宝椟,只用锦袱包裹,两手捧定,再拜奉上秦王。秦王展开锦袱观看,但见纯白无瑕,宝光闪烁,雕镂之处,天成无迹,真希世之珍矣!秦王饱看了一回,啧啧叹息,因付左右群臣递相传示,群臣看毕,皆罗拜称:“万岁!”秦王命内侍重将锦袱包裹,传与后宫美人玩之,良久送出,仍归秦王案上。蔺相如从旁伺候,良久并不见说起偿城之话,相如心生一计,乃前奏曰:“此璧有微瑕,臣请为大王指之!”秦王命左右以璧传与相如,相如得璧在手,连退数步,靠在殿柱之上,睁开双目,怒气勃不可遏,谓秦王曰:“和氏之璧,天下之至宝也!大王欲得璧,发书至赵,寡君悉召群臣计议,群臣皆曰:‘秦自负其强,以空言求璧,恐璧往城不可得,不如勿许。’臣以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况万乘之君乎?奈何以不肖之心待人,而得罪于大王?’于是寡君乃斋戒五日,然后使臣奉璧拜送于庭,敬之至也。今大王见臣,礼节甚倨,坐而受璧,左右传观,复使后宫美人玩弄,亵渎殊甚,以此知大王无偿城之意矣。臣所以复取璧也!大王必欲迫臣,臣头今与璧俱碎于柱,宁死不使秦得璧。”于是持其璧睨柱,欲以击柱。秦王惜璧,恐其碎之,乃谢曰:“大夫无然,寡人岂敢失信于赵。”即召有司取地图来,秦王指示,从某处至某处共十五城予赵。相如心中暗想:“此乃秦王欲诳取璧,非真情。”乃谓秦王曰:“寡君不敢爱希世之宝,以得罪于大王,故临遣臣时,斋戒五日,遍召群臣,拜而遣之,今大王亦宜斋戒五日,陈设车辂文物,具左右威仪,臣乃敢上璧。”秦王曰:“诺。”乃命斋戒五日,送相如于公馆安歇。相如抱璧至馆,又想道:“我曾在赵王面前夸口:‘秦若不偿城,愿完璧归赵。’今秦王虽然斋戒,倘得璧之后,仍不偿城,何面目回见赵王?”乃命从者穿粗褐衣,装作贫人模样,装布袋缠璧于腰,从径路窃走,附奏于赵王曰:“臣恐秦欺赵,无意偿城,谨遣从者归璧大王,臣待罪于秦,死不辱命。”赵王曰:“相如果不负所言矣!”再说秦王假说斋戒,实未必然,过五日,升殿陈设礼物,令诸侯使者皆会,共观受璧,欲以夸示列国,使赞礼引赵国使臣上殿,蔺相如从容徐步而入,谒见已毕,秦王见相如手中无璧,问曰:“寡人已斋戒五日,敬受和璧,今使者不持璧来,何故?”相如奏曰:“秦自穆公以来,共二十余君,皆以诈术用事,远则杞子欺郑,孟明欺晋;近则商鞅欺魏,张仪欺楚。往事历历,从无信义,臣今者惟恐见欺于王,以负寡君,已令从者怀璧从间道还赵矣,臣当死罪。”秦王怒曰:“使者谓寡人不敬,故寡人斋戒受璧,使者以璧归赵,是明欺寡人也。”叱左右前缚相如,相如面不改色,奏曰:“大王请息怒,臣有一言。今日之势,秦强赵弱,但有秦负赵之事,决无赵负秦之理。大王真欲得璧,先割十五城予赵,随一介之使,同臣往赵取璧,赵岂敢得城而留璧,负不信之名,以得罪于大王哉?臣自知欺大王之罪,罪当万死;臣已寄奏寡君,不望生还矣,请就鼎镬之烹,令诸侯皆知秦以欲璧之故,而诛赵使,曲直有所在矣!”秦王与群臣面面相觑,不能吐一语,诸侯使者旁观,皆为相如危惧,左右欲牵相如去,秦王喝住,谓群臣曰:“即杀相如,璧未可得,徒负不义之名,绝秦、赵之好。”乃厚待相如,礼而归之。髯翁读史至此,论秦人攻城取邑,列国无可奈何,一璧何足为重?相如之意,只恐被秦王欺赵得璧,便小觑了赵国,将来难以立国,倘索地索贡,不可复拒,故于此显个力量,使秦王知赵国之有人也。蔺相如既归,赵王以为贤,拜上大夫,其后秦竟不予赵城,赵亦不与秦璧。秦王心中终不释然于赵,复遣使约赵王于西河外渑池之地,共为好会。赵王曰:“秦以会欺楚怀王,锢之咸阳,至今楚人伤心未已;今又来约寡人为会,得无以怀王相待乎?”廉颇与蔺相如计议曰:“王若不行,示秦以弱。”乃共奏曰:“臣相如愿保驾前往,臣颇愿辅太子居守。”赵王喜曰:“相如且能完璧,况寡人乎?”平原君赵胜奏曰:“昔宋襄公以乘车赴会,为楚所劫;鲁君与齐会于夹谷,具左右司马以从。今保驾虽有相如,请精选锐卒五千扈从,以防不虞,再用大军离三十里屯扎,方保万全。”赵王曰:“五千锐卒,何人为将?”赵胜对曰:“臣所知田部吏李牧者,真将才也!”赵王曰:“何以见之?”赵胜对曰:“李牧为田部吏,取租税,臣家过期不纳,牧以法治之,杀臣司事者九人,臣怒责之,牧谓臣曰:‘国之所恃者,法也。今纵君家而不奉公,则法削;法削则国弱。而诸侯加兵,赵且不保其国,君安得保其家乎?以君之贵,奉公如法,法立而国强,长保富贵,岂不善耶?’此其识虑非常,臣是以知其可将也!”赵王即用李牧为中军大夫,使率精兵五千扈从同行,平原君以大军继之。廉颇送至境上,谓赵王曰:“王入虎狼之秦,其事诚不测;今与王约,度往来道路,与夫会遇之礼毕,为期不过三十日耳,若过期不归,臣请如楚国故事,立太子为王,以绝秦人之望。”赵王许诺,遂至渑池,秦王亦到,各归馆驿。至期,两王以礼相见,置酒为欢。饮至半酣,秦王曰:“寡人窃闻赵王善于音乐,寡人有宝瑟在此,请赵王奏之。”赵王面赤,然不敢辞,秦侍者将宝瑟进于赵王之前,赵王为奏《湘灵》一曲,秦王称善不已。鼓毕,秦王曰:“寡人闻赵之始祖烈侯好音,君王真得家传矣!”乃顾左右召御史,使载其事,秦御史秉笔取简,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于渑池,令赵王鼓瑟。”蔺相如前进曰:“赵王闻秦王善于秦声,臣谨奉盆缶,请秦王击之,以相娱乐。”秦王怒,色变不应,相如即取盛酒瓦器,跪请于秦王之前。秦王不肯击,相如曰:“大王恃秦之强乎,今五步之内,相如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曰:“相如无礼!”欲前执之。相如张目叱之,须发皆张。,左右大骇,不觉倒退数步,秦王意不悦,然心惮相如,勉强击缶一声,相如方起。召赵御史亦书于简曰:“某年月日,赵王与秦王会于渑池,令秦王击缶。”秦诸臣意不平,当筵而立。请于赵王曰:“今日赵王惠顾,请王割十五城为秦王寿。”相如亦请于秦王曰:“礼尚往来,赵既进十五城于秦,秦不可不报,亦愿以奉之咸阳为赵王寿。”秦王曰:“吾两君为好,诸君不必多言。”乃命左右,更进酒献酬,假意尽欢而罢。秦客卿胡伤等密劝拘留赵王及蔺相如,秦王曰:“谍者言,‘赵设备甚密。’万一其事不济,为天下笑。”乃益敬重赵王,约为兄弟,永不侵伐,使太子安国君之子,名异人者,为质于赵,群臣皆曰:“约好足矣,何必送质。”秦王笑曰:“赵方强,未可图也,不送质,则赵不相信,赵信我,其好方坚,我乃得专事于韩矣!”群臣乃服。赵王辞秦王而归,恰三十日。赵王曰:“寡人得蔺相如,身安于泰山,国重于九鼎,相如功最大,群臣莫及。”乃拜为上相,班在廉颇之右。廉颇怒曰:“吾有攻城野战之大功,相如徒以口舌微劳,位居吾上,且彼乃宦者舍人,出身微贱,吾岂甘为之下乎,今见相如,必击杀之。”相如闻廉颇之言,每遇公朝,托病不往,不肯与颇相会。舍人俱以相如为怯,窃议之。偶一日,蔺相如出外,廉颇亦出,相如望见廉颇前导,忙使御者引车避匿傍巷中去,俟廉颇车过方出。舍人等益忿,相约同见相如,谏曰:“臣等抛井里,弃亲戚,来君之门下者,以君为一时之丈夫,故相慕悦而从之。今君与廉将军同列,班况在右,廉君口出恶言,君不能报,避之于朝,又避之于市,何畏之甚也?臣等窃为君羞之,请辞去。”相如固止之曰:“吾所以避廉将军者有故,诸君自不察耳。”舍人等曰:“臣等浅近无知,乞君明言其故。”相如曰:“诸君视廉将军孰若秦王?”诸舍人皆曰:“不若也。”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天下莫敢抗,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群臣。相如虽驽,独畏一廉将军哉?顾吾念之,强秦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徒以吾两人在也。今两虎共斗,势不俱生,秦人闻之,必乘间而侵赵。吾所以强颜引避者,国计为重,而私仇为轻也。”舍人等乃叹服。未几,蔺氏之舍人与廉氏之客,一日在酒肆中,不期而遇,两下争坐。蔺氏舍人曰:“吾主君以国家之故,让廉将军。吾等亦宜体主君之意,让廉氏客。”于是廉氏益骄。河东人虞卿游赵,闻蔺氏舍人述相如之语,乃说赵王曰:“王今日之重臣,非蔺相如、廉颇乎?”王曰:“然。”虞卿曰:“臣闻前代之臣,师师济济,同寅协恭,以治其国。今大王所恃重臣二人,而使自相水火,非社稷之福也。夫蔺氏愈益让,而廉氏不能谅其情。廉氏愈益骄,而蔺氏不敢折其气。在朝则有事不共议,为将则有急不相恤,臣窃为大王忧之。臣请合廉、蔺之交,以为大王辅。”赵王曰:“善。”虞卿往见廉颇,先颂其功,廉颇大喜。虞卿曰:“论功则无如将军矣,论量则还推蔺君。”廉颇勃然曰:“彼懦夫以口舌取功名,何量之有哉?”虞卿曰:“蔺君非懦士也,其所见者大。”因述相如对舍人之言,且曰:“将军不欲托身于赵则已,若欲托身于赵,而两大臣一让一争,恐盛名之归,不在将军也。”廉颇大惭曰:“微先生之言,吾不闻过,吾不及蔺君远矣。”因使虞卿先道意于相如,颇肉袒负荆,自造于蔺氏之门,谢曰:“鄙人志量浅狭,不知相国能宽容至此,死不足赎罪矣。”因长跪庭中。相如趋出引起曰:“吾二人比肩事主,为社稷臣,将军能见谅已幸甚,何烦谢为。”廉颇曰:“鄙性粗暴,蒙君见容,惭愧无地。”因相持泣下。相如亦泣。廉颇曰:“从今愿结为生死之交,虽刎颈不变。”颇先下拜,相如答拜。因置酒筵款待,极欢而罢。后世称刎颈之交,正谓此也。无名子有诗云:引车趋避量诚洪,肉袒将军志亦雄。今日纷纷竞门户,谁将国计置胸中?赵王赐虞卿黄金百镒,拜为上卿。是时,秦大将军白起击破楚军,收郢都,置南郡,楚顷襄王败走,东保于陈。大将魏冉复攻取黔中,置黔中郡,楚益衰削,乃使太傅黄歇侍太子熊完,入质于秦以求和。白起等复攻魏,至于大梁,梁遣大将暴鸢迎战,败绩,斩首四万。魏献三城以和。秦封白起为武安君。未几,客卿胡伤复攻魏,败魏将芒卯,取南阳,置南阳郡,秦王以赐魏冉,号为穰侯。复遣胡伤帅师二十万伐韩,围阏与,韩釐王遣使求救于赵。赵惠文王聚集群臣商议:“韩可救与否?”蔺相如、廉颇、乐乘皆言:“阏与道险且狭,救之不便。”平原君赵胜曰:“韩、魏唇齿相蔽,不救则还戈即向赵矣!”赵奢嘿然无言,赵王独问之,奢对曰:“道险且狭,譬如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赵王乃选军五万,使奢帅之救韩。出邯郸东门三十里,传令立壁垒下寨,安插已定,又出令曰:“有言及军事者斩!”闭营高卧,军中寂然。秦军鼓噪勒兵,声如震霆,阏与城中,屋瓦皆为振动,军吏一人来报,秦兵如此恁般,赵奢以为犯令,立斩之以徇。留二十八日不行,日使人增垒浚沟,为自固计。秦将胡伤闻有赵兵来救,不见其来,再使谍人探听,报云:“赵果有救兵,乃大将赵奢也,出邯郸城三十里,即立垒下寨不进。”胡伤未信,更使亲近左右直入赵军,谓赵奢曰:“秦攻阏与,旦暮且下矣,将军能战,即速来!”赵奢曰:“寡君以邻邦告急,遣某为备,某何敢与秦战乎?”因具酒食厚款之,使周视壁垒,秦使者还报胡伤。胡伤大喜曰:“赵兵去国才三十里,而坚壁不进,乃增垒自固,已无战情,阏与必为吾有矣!”遂不为御赵之备,一意攻韩。赵奢既遣秦使,约三日,度其可至秦军,遂出令选骑兵善射惯战者万人为前锋,大军在后,衔枚卷甲,昼夜兼行,二日一夜及韩境,去阏与城十五里,复立军垒,胡伤大怒,留兵一半围城,悉起老营之众,前来迎敌。赵营军士许历书一简,上为“请谏”二字,跪于营前。赵奢异之,命刊去前令,召入曰:“汝欲何言?”许历曰:“秦人不意赵师卒至,此其来气盛,元帅必厚集其阵,以防冲突,不然必败。”赵奢曰:“诺。”即传令列阵以待,许历又曰:“《兵法》:‘得地利者胜。’阏与形势惟北山最高,而秦将不知据守,此留以待元帅也,宜速据之。”赵奢又曰:“诺。”即命许历引军万人,屯据北山岭上,凡秦兵行动,一望而知。胡伤兵到,便来争山,山势崎岖,秦兵胆大的,有几个上前,都被赵军飞石击伤,胡伤咆哮大怒,指挥军将四下寻路,忽闻鼓声大振,赵奢引军杀到,胡伤命分军拒敌,赵奢将射手万人分为二队,左右各五千人,向秦军乱射,许历驱万人,从山顶上趁势杀下,喊声如雷,前后夹攻,杀得秦军如天崩地裂,没处躲闪,大败而奔。胡伤马蹶坠下,几为赵兵所获,却遇兵尉斯离引军刚到,抵死救出,赵奢追至五十里,秦军屯扎不住,只得望西逃奔。遂解阏与之围,韩釐王亲自劳军,致书称谢赵王,赵王封奢为马服君,位与蔺相如、廉颇相并,赵奢荐许历之才,以为国尉。赵奢子赵括,自少喜谈兵法,家传《六韬》、《三略》之书,一览而尽,尝与父奢论兵,指天画地,目中无人,虽奢亦不能难也。其母喜曰:“有子如此,可谓将门出将矣!”奢蹴然不悦曰:“括不可为将,赵不用括,乃社稷之福耳!”母曰:“括尽读父书,其谈兵自以为天下莫及,子曰‘不可为将’,何故?”奢曰:“括自谓天下莫及,此其所以不可为将也。夫兵者,死地,战战兢兢,博谘于众,犹惧有遗虑;而括易言之。若得兵权,必果于自用,忠谋善策,无繇而入,其败必矣。”母以奢之语告括,括曰:“父年老而怯,宜有是言也。”后二岁,赵奢病笃,谓括曰:“兵凶战危,古人所戒,汝父为将数年,今日方免败衄之辱,死亦瞑目。汝非将才,切不可妄居其位,自坏家门。”又嘱括母曰:“异日若赵王召括为将,汝必述吾遗命辞之,丧师辱国,非细事也!”言讫而终。赵王念奢之功,以括嗣马服君之职。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东周列国志》•第九十六回 蔺相如两屈秦王 马服君单解韩围
译文:
以下是将这段文言文翻译成现代汉语的内容:
话说赵惠文王宠爱任用一个内侍,姓缪名贤,官拜宦者令,很是干预政事。有一天,有个外地客人拿着一块白璧来卖,缪贤喜爱那玉的色泽光润,没有瑕疵,就用五百金买下了它,然后拿给玉工看。玉工大惊说:“这真是和氏璧啊。楚国国相昭阳因为宴会时偶然丢失了这块璧,怀疑是张仪偷的,把他打得半死,张仪因此去了秦国。后来昭阳悬赏千金寻找这块璧,偷璧的人不敢拿出来献,最终也没找到。如今无意中落到您手里,这可是无价之宝,必须层层包裹珍藏,不能轻易给别人看。”缪贤说:“虽然如此,好玉为什么就成了无价之宝呢?”玉工说:“这块玉放在暗处,自然会发光,能除去尘埃,辟邪魅,名叫‘夜光之璧’;如果把它放在座位中间,冬天就暖和,可以代替火炉,夏天就凉爽。百步之内,苍蝇蚊子都进不来,有这几般奇异之处,别的玉比不上,所以是最珍贵的宝物。”缪贤试着验证,果然如此,就做了个宝匣,把璧藏在内室的箱子里。早有人报告给赵王,说:“缪中侍得到了和氏璧。”赵王向缪贤要璧,缪贤喜爱这块璧,没有马上献上,赵王发怒,趁着外出打猎的机会,突然进入缪贤家,搜查他的屋子,得到宝匣,把璧拿走了。缪贤害怕赵王治他的罪杀了他,想逃走,他的门客蔺相如拉着他的衣服问:“您现在要到哪里去?”缪贤说:“我要逃到燕国去。”蔺相如说:“您凭什么被燕王知晓,就轻率地去投奔呢?”缪贤说:“我从前曾经跟随大王和燕王在边境上相会,燕王私下握着我的手说:‘愿和您结交。’因为这个互相认识,所以想去。”蔺相如劝说道:“您错了。赵国强大而燕国弱小,您又得到赵王的宠爱,所以燕王想和您结交,不是看重您,是通过您来讨好赵王;如今您得罪了赵王,逃亡到燕国,燕国害怕赵王讨伐,一定会把您绑起来献给赵王以讨好他,您就危险了!”缪贤说:“那怎么办?”蔺相如说:“您没有其他大罪,只是没有早点献上璧罢了。如果您袒露上身,背着斧锧,叩头请罪,大王一定会赦免您。”缪贤听从了他的计策,赵王果然赦免了缪贤,没有杀他。缪贤看重蔺相如的智谋,把他当作上等门客。
再说玉工偶然到了秦国,秦昭襄王让他加工玉石,玉工就说起了和氏璧,如今在赵国。秦王问:“这块璧有什么好处?”玉工像之前一样夸奖,秦王非常向往,想看一看这块璧。当时昭襄王的舅舅魏冉做丞相,进言说:“大王想见识和氏璧,为什么不用酉阳十五座城去换呢?”秦王惊讶地说:“十五座城,是我所珍惜的,怎么能换一块璧呢?”魏冉说:“赵国害怕秦国很久了。大王如果用城换璧,赵国不敢不把璧送来,送来就留下它,这是以换城的名义,实际得到了璧,大王何必担心失去城呢?”秦王非常高兴,就写信给赵王,派客卿胡伤做使者。信大致说:我仰慕和氏璧很久了,一直没机会见一面。听说大王得到了它,我不敢轻易请求,愿意用酉阳十五座城来交换,希望大王答应。
赵王收到信,召集大臣廉颇等人商议。想把璧给秦国,又怕被欺骗,璧给了城却得不到;想不给,又怕惹秦国发怒,各位大臣有的说不应该给,有的说应该给,纷纷议论,不能决断。李克说:“派一个有智谋有勇气的人,带着璧去,得到城就把璧给秦国,得不到城就把璧带回赵国,这样才两全其美。”赵王看着廉颇,廉颇低头不说话。宦者令缪贤进言说:“我有个门客姓蔺名相如,这个人是勇士,而且有智谋,如果寻求出使秦国的人,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赵王就命令缪贤召蔺相如来。蔺相如拜见完毕,赵王问:“秦王请求用十五座城换我的璧,先生认为可以答应吗?”蔺相如说:“秦国强大,赵国弱小,不能不答应。”赵王说:“倘若璧给了秦国,城却得不到,怎么办?”蔺相如回答说:“秦国用十五座城换璧,代价够高了;如果赵国不答应给璧,理亏的是赵国。赵国不等秦国的城到手就献上璧,礼数够恭敬了,如果秦国不给城,理亏的是秦国。”赵王说:“我想找一个人出使秦国,保护这块璧,先生能为我走一趟吗?”蔺相如说:“大王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人,我愿意捧着璧去。如果城归入赵国,我就把璧留在秦国;不然,我保证把璧完整地带回赵国。”赵王非常高兴,就任命蔺相如为大夫,把璧交给他。
蔺相如捧着璧向西进入咸阳。秦昭襄王听说璧到了,非常高兴,坐在章台之上,召集众多大臣,宣蔺相如进见。蔺相如留下宝匣,只用锦袱包裹着璧,两手捧着,拜了两拜献给秦王。秦王打开锦袱观看,只见璧洁白无瑕,宝光闪烁,雕刻的地方,天然天成,没有痕迹,真是稀世珍宝啊!秦王看了很久,啧啧赞叹,然后递给左右大臣依次传看,大臣们看完,都跪拜高呼:“万岁!”秦王命令内侍重新用锦袱包裹好,传给后宫美人玩赏,过了很久才送出来,仍然放在秦王的案桌上。蔺相如在旁边等候,很久也不见秦王说起补偿城池的话,蔺相如心生一计,就上前奏道:“这块璧有一点小瑕疵,我请求为大王指出来!”秦王命令左右把璧传给蔺相如,蔺相如拿到璧,连退几步,靠在殿柱上,睁大眼睛,怒气冲冲,对秦王说:“和氏璧,是天下的至宝啊!大王想得到璧,写信到赵国,我们国君召集所有大臣商议,大臣们都说:‘秦国仗着自己强大,用空话来求璧,恐怕璧去了城却得不到,不如不答应。’我认为:‘平民之间的交往,尚且不互相欺骗,何况大国的君主呢?怎么能用小人之心待人,而得罪大王呢?’于是我们国君就斋戒了五天,然后派我捧着璧在朝堂上拜送,这是非常恭敬的。如今大王接见我,礼节很傲慢,坐着接受璧,让左右大臣传看,又让后宫美人玩弄,太不恭敬了,由此可知大王没有补偿城池的意思。所以我又拿回了璧!大王如果一定要逼迫我,我的头现在就和璧一起在柱子上撞碎,宁死也不让秦国得到璧。”于是拿着璧斜视着柱子,要往柱子上撞。秦王爱惜璧,怕它撞碎,就道歉说:“大夫别这样,我怎么敢对赵国失信呢。”马上召来管版图的官吏拿地图来,秦王指着地图,说从某处到某处共十五座城给赵国。蔺相如心中暗想:“这是秦王想骗走璧,不是真心的。”就对秦王说:“我们国君不敢爱惜稀世珍宝,而得罪大王,所以在派我来的时候,斋戒了五天,召集所有大臣,拜别后才派我来,如今大王也应该斋戒五天,安排好车马仪仗,具备左右的威仪,我才敢献上璧。”秦王说:“好。”就命令斋戒五天,送蔺相如到公馆休息。
蔺相如抱着璧到了公馆,又想:“我曾经在赵王面前夸口:‘秦国如果不补偿城池,我愿意把璧完整地带回赵国。’如今秦王虽然斋戒了,倘若得到璧之后,仍然不补偿城池,我有什么脸面回去见赵王呢?”就命令随从穿上粗布衣服,装作穷人的样子,把璧用布袋缠在腰上,从小路偷偷逃走,附带奏报给赵王说:“我怕秦国欺骗赵国,没有补偿城池的意思,就派随从把璧送回大王这里,我在秦国等待治罪,死也不辱使命。”赵王说:“蔺相如果然没有辜负他说的话啊!”
再说秦王假装斋戒,实际上并非如此,过了五天,登上大殿,陈设好礼物,让各国使者都来,一起观看接受璧,想以此向各国炫耀,让赞礼官引导赵国使臣上殿,蔺相如从容不迫地慢慢走进来,拜见完毕,秦王见蔺相如手中没有璧,问:“我已经斋戒了五天,恭敬地接受和氏璧,如今使者不拿璧来,为什么?”蔺相如奏道:“秦国从穆公以来,一共二十多位君主,都用欺诈的手段行事,从前有杞子欺骗郑国,孟明欺骗晋国;近来有商鞅欺骗魏国,张仪欺骗楚国。往事历历在目,从来没有信义,我如今只怕被大王欺骗,辜负我们国君,已经让随从带着璧从小路回赵国了,我甘愿受死罪。”秦王发怒说:“使者说我不恭敬,所以我斋戒接受璧,使者把璧送回赵国,这是明明欺骗我。”喝令左右上前绑蔺相如,蔺相如面不改色,奏道:“大王请息怒,我有一句话。如今的形势,秦国强大,赵国弱小,只有秦国对不起赵国的事,决没有赵国对不起秦国的道理。大王真的想得到璧,先割十五座城给赵国,派一个使者,和我一起到赵国取璧,赵国怎么敢得到城而留下璧,背负不讲信用的名声,而得罪大王呢?我自知欺骗大王的罪,罪该万死;我已经奏报给我们国君,不指望活着回去了,请用鼎镬烹杀我,让各国都知道秦国因为想要璧的缘故,而杀赵国使者,是非曲直就很清楚了!”秦王和大臣们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各国使者在旁边观看,都为蔺相如担心害怕,左右想拉蔺相如下去,秦王喝住,对大臣们说:“即使杀了蔺相如,璧也得不到,白白背负不义的名声,断绝秦、赵的友好关系。”于是优厚地款待蔺相如,以礼送他回国。
有位老者读到这里,评论说秦国攻城夺地,各国无可奈何,一块璧哪里值得看重?蔺相如的意思,只是怕被秦王欺骗得到璧,就会轻视赵国,将来赵国难以立国,倘若秦国索要土地和贡品,就不能再拒绝了,所以在这里显示出力量,让秦王知道赵国有人。
蔺相如回国后,赵王认为他贤能,任命他为上大夫,后来秦国终究没有给赵国城池,赵国也没有给秦国璧。秦王心中始终对赵国耿耿于怀,又派使者约赵王在西河外的渑池相会,举行友好会见。赵王说:“秦国用会盟欺骗楚怀王,把他囚禁在咸阳,至今楚国人还伤心不已;如今又来约我相会,难道要像对待楚怀王那样对待我吗?”廉颇和蔺相如商议说:“大王如果不去,就向秦国显示了软弱。”于是一起奏报说:“我蔺相如愿意保驾前往,我廉颇愿意辅佐太子留守。”赵王高兴地说:“蔺相如尚且能完璧归赵,何况是我呢?”平原君赵胜奏道:“从前宋襄公乘车去会盟,被楚国劫持;鲁君和齐国在夹谷相会,安排了左右司马跟随。如今虽然有蔺相如保驾,请精选五千精锐士兵护送,以防意外,再用大军在离三十里的地方驻扎,才能保证万无一失。”赵王说:“五千精锐士兵,让谁做将领?”赵胜回答说:“我所了解的田部吏李牧,真是将才啊!”赵王说:“怎么看出来的?”赵胜回答说:“李牧做田部吏,征收租税,我家过期不缴纳,李牧依法处理,杀了我家管事的九个人,我发怒责备他,李牧对我说:‘国家所依靠的是法律。如今纵容您家而不奉公守法,法律就会削弱;法律削弱国家就会弱小。诸侯就会出兵,赵国都保不住,您怎么能保住您的家呢?以您的尊贵,奉公守法,法律确立国家就会强大,长久保住富贵,难道不好吗?’他有这样非凡的见识和谋略,所以我知道他可以做将领。”赵王就任用李牧为中军大夫,让他率领精兵五千护送同行,平原君率领大军随后。廉颇送到边境上,对赵王说:“大王进入如狼似虎的秦国,事情实在难以预料;如今和大王约定,估计往返的路程,以及会见的礼节完毕,时间不超过三十天,如果过期不回来,我请求像楚国的旧例一样,立太子为王,以断绝秦国人的奢望。”赵王答应了,就到了渑池,秦王也到了,各自回到馆驿。
到了约定的日子,两位国君以礼相见,摆酒欢宴。喝到半醉的时候,秦王说:“我私下听说赵王擅长音乐,我有宝瑟在这里,请赵王弹奏一曲。”赵王脸红了,但不敢推辞,秦国的侍从把宝瑟拿到赵王面前,赵王弹奏了一曲《湘灵》,秦王不停地称赞。弹完后,秦王说:“我听说赵国的始祖烈侯喜欢音乐,大王真是得到了家传啊!”于是回头招呼左右召来御史,让他记载这件事,秦国的御史拿着笔,拿起竹简,写道:“某年月日,秦王和赵王在渑池相会,让赵王鼓瑟。”蔺相如上前说:“赵王听说秦王擅长秦国的音乐,我恭敬地献上盆缶,请秦王敲击,来互相娱乐。”秦王发怒,脸色一变,不答应,蔺相如马上拿起盛酒的瓦器,跪在秦王面前请求。秦王不肯敲击,蔺相如说:“大王是仗着秦国的强大吗?如今在五步之内,我可以把颈中的血溅在大王身上!”左右的人说:“蔺相如无礼!”想上前抓住他。蔺相如睁大眼睛呵斥他们,头发和胡须都竖起来了,左右的人非常害怕,不觉倒退了几步,秦王心里不高兴,但害怕蔺相如,勉强敲了一下缶,蔺相如才站起来。召来赵国的御史也写在竹简上:“某年月日,赵王和秦王在渑池相会,让秦王击缶。”秦国的大臣们心中不平,在筵席上站起来,对赵王说:“今天赵王光临,请赵王割十五座城给秦王祝寿。”蔺相如也对秦王说:“礼尚往来,赵国既然给秦国十五座城,秦国不能不回礼,也希望把咸阳献给赵王祝寿。”秦王说:“我们两位国君友好相会,各位不必多说。”就命令左右,再斟酒互相敬酒,假装尽情欢乐才结束。
秦国的客卿胡伤等人秘密劝说拘留赵王和蔺相如,秦王说:“间谍说,‘赵国防备很严密。’万一事情不成功,会被天下人嘲笑。”于是更加敬重赵王,和他结为兄弟,永不互相侵犯,派太子安国君的儿子,名叫异人的,到赵国做人质,大臣们都说:“约定友好就够了,何必送人质。”秦王笑着说:“赵国正强大,不能图谋它,不送人质,赵国就不相信,赵国相信我,两国的友好关系才会牢固,我才能专心对付韩国了!”大臣们才信服。
赵王辞别秦王回国,正好三十天。赵王说:“我有了蔺相如,身体比泰山还安稳,国家比九鼎还重要,蔺相如功劳最大,大臣们都比不上。”就任命他为上相,职位在廉颇之上。廉颇发怒说:“我有攻城野战的大功,蔺相如只是靠口舌立了点小功,职位却在我之上,况且他是宦官的门客,出身微贱,我怎么甘心在他之下呢?如今见到蔺相如,一定要杀了他。”蔺相如听到廉颇的话,每次遇到上朝,就托病不去,不肯和廉颇见面。门客们都认为蔺相如胆小,私下议论他。有一天,蔺相如外出,廉颇也外出,蔺相如远远看见廉颇的车马在前边,急忙让车夫把车赶到旁边的小巷里躲避,等廉颇的车过去才出来。门客们更加气愤,相约一起去见蔺相如,劝谏说:“我们离开家乡,抛弃亲人,来到您的门下,是因为认为您是当世的大丈夫,所以仰慕您而跟随您。如今您和廉将军职位相同,况且您的职位还在他之上,廉将军口出恶言,您不能报复,在朝廷上躲避他,在街市上也躲避他,为什么这么害怕他呢?我们私下为您感到羞耻,请让我们告辞。”蔺相如坚决挽留他们说:“我躲避廉将军是有原因的,各位自己没有察觉罢了。”门客们说:“我们见识短浅,无知,请您说明原因。”蔺相如说:“各位看廉将军和秦王相比,谁更厉害?”门客们都说:“比不上秦王。”蔺相如说:“凭秦王的威势,天下没有人敢对抗,而我在朝廷上呵斥他,羞辱他的大臣。我虽然才能低下,难道只害怕一个廉将军吗?只是我想到,强大的秦国不敢对赵国用兵,只是因为我们两个人在。如今两虎相斗,势必不能都存活,秦国人听到了,一定会趁机侵犯赵国。我之所以强忍着躲避他,是把国家大事放在首位,而把个人恩怨放在次要位置。”门客们于是叹服。
不久,蔺家的门客和廉家的门客,有一天在酒店里不期而遇,双方争座位。蔺家的门客说:“我们主人因为国家的缘故,让着廉将军。我们也应该体谅主人的心意,让着廉家的门客。”于是廉家的人更加骄横。河东人虞卿游历到赵国,听到蔺家的门客讲述蔺相如的话,就劝说赵王:“大王如今的重臣,不就是蔺相如和廉颇吗?”赵王说:“是的。”虞卿说:“我听说前代的大臣,相互和睦,共同恭敬地治理国家。如今大王所依靠的两位重臣,却让他们互相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