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志》•第三十回 秦晉大戰龍門山 穆姬登臺要大赦

話說管仲於病中,囑桓公斥遠易牙、豎刁、開方三人,薦隰朋爲政。左右有聞其言者,以告易牙。易牙見鮑叔牙謂曰:“仲父之相,叔所薦也,今仲病,君往問之,乃言叔不可以爲政,而薦隰朋,吾意甚不平焉。”鮑叔牙笑曰:“是乃牙之所以薦仲也。仲忠於爲國,不私其友。夫使牙爲司寇,驅逐佞人,則有餘矣;若使當國爲政,即爾等何所容身乎?”易牙大慚而退。逾一日,桓公復往視仲,仲已不能言。鮑叔牙、隰朋莫不垂淚。是夜,仲卒,桓公哭之慟,曰:“哀哉,仲父!是天折吾臂也。”使上卿高虎董其喪,殯葬從厚,生前采邑悉與其子,令世爲大夫。易牙謂大夫伯氏曰:“昔君奪子駢邑三百,以賞仲之功;今仲父已亡,子何不言於君,而取還其邑,吾當從旁助子。”伯氏泣曰:“吾惟無功,是以失邑。仲雖死,仲之功尚在也,吾何面目求邑於君乎?”易牙嘆曰:“仲死猶能使伯氏心服,吾儕真小人矣。”且說桓公念管仲遺言,乃使公孫隰朋爲政。未一月,隰朋病卒,桓公曰:“仲父其聖人乎?何以知朋之用於吾不久也?”於是使鮑叔牙代朋之位,牙固辭,桓公曰:“今舉朝無過於卿者,卿欲讓之何人?”牙對曰:“臣之好善惡惡,君所知也。君必用臣,請遠易牙、豎刁、開方,乃敢奉命。”桓公曰:“仲父固言之矣,寡人敢不從子。”即日罷斥三人,不許入朝相見。鮑叔牙乃受事。時有淮夷侵犯杞國,杞人告急於齊。齊桓公合宋、魯、陳、衛、鄭、許、曹七國之君,親往救杞,遷其都於緣陵。諸侯尚從齊之令,以能用鮑叔,不改管仲之政故也。話分兩頭#卻說晉自惠公即位,連歲麥禾不熟,至五年,復大荒,倉廩空虛,民間絕食,惠公欲乞糴於他邦#思想惟秦毗鄰地近,且婚姻之國,但先前負約未償,不便開言。郤芮進曰:“吾非負秦約也,特告緩其期耳。若乞糴而秦不與,秦先絕我,我乃負之有名矣。”惠公曰:“卿言是也。”乃使大夫慶鄭持寶玉如秦告糴。穆公集羣臣計議:“晉許五城不與,今因飢乞糴,當與之否?”蹇叔、百里奚同聲對曰:“天災流行,何國無之,救災恤鄰,理之常也。順理而行,天必福我。”穆公曰:“吾之施於晉已重矣。”公孫枝對曰:“若重施而獲報,何損於秦;其或不報,曲在彼矣。民憎其上,孰與我敵,君必與之。”丕豹思念父仇,攘臂言曰:“晉侯無道,天降之災,乘其飢而伐之,可以滅晉,此機不可失。”繇餘曰:“仁者不乘危以邀利,智者不僥倖以成功。與之爲當。”穆公曰:“負我者,晉君也。飢者,晉民也。吾不忍以君故,遷禍於民。”於是運粟數萬斛於渭水,直達河、汾、雍、絳之間,舳艫相接,命曰“泛舟之役”,以救晉之飢。晉人無不感悅。史官有詩稱穆公之善雲:晉君無道致天災,雍絳紛紛送粟來。誰肯將恩施怨者?穆公德量果奇哉!明年冬,秦國年荒,晉反大熟。穆公謂蹇叔、百里奚曰:“寡人今日乃思二卿之言也,豐兇互有。若寡人去冬遏晉之糴,今日歲飢,亦難乞於晉矣。”豹曰:“晉君貪而無信,雖乞之,必不與。”穆公不以爲然,乃使冷至亦齎寶玉,如晉告糴,惠公將發河西之粟,以應秦命。郤芮進曰:“君與秦粟,亦將與秦地乎?”惠公曰:“寡人但與粟耳,豈與地哉!”芮曰:“君之與粟爲何?”惠公曰:“亦報其泛舟之役也。”芮曰:“如以泛舟爲秦德,則昔年納君,其德更大。君舍其大而報其小,何哉?”慶鄭曰:“臣去歲奉命乞糴於秦,秦君一諾無辭,其意甚美。今乃閉糴不與,秦怨我矣!”呂飴甥曰:“秦與晉粟,非好晉也,爲求地也。不與粟而秦怨,與粟而不與地,秦亦怨,均之怨也,何爲與之?”慶鄭曰:“幸人之災,不仁;揹人之施,不義。不義不仁,何以守國?”韓簡曰:“鄭之言是也。使去歲秦閉我糴,君意何如?”虢射曰:“去歲天飢晉以授秦,秦弗知取,而貸我粟,是甚愚也;今歲天飢秦以授晉,晉奈何逆天而不取?以臣愚意,不如約會梁伯,乘機伐秦,共分其地,是爲上策。”惠公從虢射之言,乃辭冷至,曰:“敝邑連歲饑饉,百姓流離,今冬稍稔,流亡者漸歸故里,僅能自給,不足以相濟也。”冷至曰:“寡君念婚姻之誼,不責地,不閉糴,固曰:‘同患相恤也。’寡君濟君之急,而不得報於君,下臣難以覆命。”呂飴甥、郤芮大喝曰:“汝前與丕鄭父合謀,以重幣誘我,幸天破奸謀,不墮汝計,今番又來饒舌!可歸語汝君,要食晉粟,除非用兵來取。”冷至含憤而退。慶鄭出朝,謂太史郭偃曰:“晉侯背德怒鄰,禍立至矣。”郭偃曰:“今秋沙鹿山崩,草木俱偃。夫山川,國之主也,晉將有亡國之禍,其在此乎?”史臣有詩譏晉惠公雲:泛舟遠道賑饑窮,偏遇秦飢意不同。自古負恩人不少,無如晉惠負秦公。冷至回覆秦君,言:“晉不與秦粟,反欲糾合梁伯,共興伐秦之師。”穆公大怒曰:“人之無道,乃至出於意料若此!寡人將先破梁,而後伐晉。”百里奚曰:“梁伯好土功,國之曠地,皆築城建室,而無民以實之,百姓胥怨,此其不能用衆助晉明矣。晉君雖無道,而呂、郤俱強力自任,若起絳州之衆,必然震驚西鄙。《兵法》雲:‘先發制人’,今以君之賢,諸大夫之用命,往聲晉侯負德之罪,勝可必也。因以餘威,乘梁之敝,如振槁葉耳。”穆公然之。乃大起三軍,留蹇叔、繇餘輔太子守國,孟明視引兵巡邊,彈壓諸戎。穆公同百里奚親將中軍,西乞術、白乙丙保駕,公孫枝將右軍,公子縶將左軍,共車四百乘,浩浩蕩蕩,殺奔晉國來。晉之西鄙告急於惠公,惠公問於羣臣曰:“秦無故興兵犯界,何以御之。”慶鄭進曰:“秦兵爲主上背德之故,是以來討,何謂無故,依臣愚見,只宜引罪請和,割五城以全信,免動干戈。”惠公大怒曰:“以堂堂千乘之國,而割地求和,寡人何面目爲君哉。”喝令:“先斬慶鄭,然後發兵迎敵。”虢射曰:“未出兵,先斬將,于軍不利。姑赦令從徵,將功折罪。”惠公准奏。當日大閱車馬,選六百乘,命郤步揚、家僕徒、慶鄭、蛾晰分將左右,己與虢射居中軍調度,屠岸夷爲先鋒,離絳州望西進發。晉侯所駕之馬,名曰“小駟”,乃鄭國所獻。其馬身材小巧,毛鬣潤澤,步驟安穩,惠公平昔甚愛之。慶鄭又諫曰:“古者出征大事,必乘本國出產之馬,其馬生在本土,解人心意,安其教訓,服習道路,故遇戰隨人所使,無不如志。今君臨大敵,而乘異產之馬,恐不利也。”惠公叱曰:“此吾慣乘,汝勿多言。”卻說秦兵已渡河東,三戰三勝,守將皆奔竄。長驅而進,直至韓原下寨。晉惠公聞秦軍至韓,乃蹙額曰:“寇已深矣,奈何?”慶鄭曰:“君自招之,又何問焉?”惠公曰:“鄭無禮,可退。”晉兵離韓原十里下寨,使韓簡往探秦兵多少。簡回報曰:“秦師雖少於我,然其鬥氣十倍於我。”惠公曰:“何故?”簡對曰:“君始以秦近而奔梁,繼以秦援而得國,又以秦賑而免飢,三受秦施而無一報。君臣積憤,是以來伐,三軍皆有責負之心,其氣銳甚,豈止十倍而已?”惠公慍曰:“此乃慶鄭之語,定伯亦爲此言乎,寡人當與秦決一死敵。”遂命韓簡往秦軍請戰曰:“寡人有甲車六百乘,足以待君。君若退師,寡人之願;若其不退,寡人即欲避君,其奈此三軍之士何。”穆公笑曰:“孺子何驕也。”乃使公孫枝代對曰:“君欲國,寡人納之;君欲粟,寡人給之;今君欲戰,寡人敢拒命乎?”韓簡退曰:“秦理直。吾不知死所矣。”晉惠公使郭偃卜車右。諸人莫吉,惟慶鄭爲可。惠公曰:“鄭黨於秦,豈可任哉?”乃改用家僕徒爲車右,而使郤步揚御車,逆秦師於韓原。百里奚登壘,望見晉師甚衆,謂穆公曰:“晉侯將致死於我,君其勿戰。”穆公指天曰:“晉負我已甚。若無天道則已,天而有知,吾必勝之。”乃於龍門山下,整列以待。須臾,晉兵亦佈陣畢。兩陣對圓,中軍各鳴鼓進兵,屠岸夷恃勇,手握渾鐵槍一條,何止百斤之重,先撞入對陣,逢人便刺,。秦軍披靡。正遇白乙丙,兩下交戰,約莫五十餘合,殺得性起,各跳下車來,互相扭結,屠岸夷曰:“我與你拚個死活,要人幫助的,不爲好漢。”白乙丙曰:“正要獨手擒拿你,方是英雄。”吩咐衆人:“都莫來!”兩個拳捶腳踢,直扭入陣後去了。晉惠公見屠岸夷陷陣,急叫韓簡、梁繇靡引軍衝其左,自引家僕徒等衝其右,約於中軍取齊。穆公見晉分兵兩路衝來,亦分作兩路迎敵。且說惠公之車,正遇見公孫枝。惠公遂使家僕徒接戰。那公孫枝有萬夫不當之勇,家僕徒如何鬥得過?惠公教步揚:“用心執轡,寡人親自助戰!”公孫枝橫戟大喝曰:“會戰者一齊上來!”只這一聲喝,如霹靂震天,把個國舅虢射嚇得伏於車中,不敢出氣。那小駟未經戰陣,亦被驚嚇,不繇御人做主,向前亂跑,遂陷於泥濘之中,步揚用力鞭打,奈馬小力微,拔腳不起,正在危急。恰好慶鄭之車,從前而過,惠公呼曰:“鄭速救我!”慶鄭曰:“虢射何在?乃呼鄭耶。”惠公又呼曰:“鄭速將車來載寡人。”鄭曰:“君穩乘小駟,臣當報他人來救也。”遂催轅轉左而去。步揚欲往覓他車,爭奈秦兵圍裹將來,不能得出。再說韓簡一軍衝入,恰遇著秦穆公中軍,遂與秦將西乞術交戰,三十餘合,未分勝敗,蛾晰引軍又到,兩下夾攻,西乞術不能當,被韓簡一戟刺於車下。梁繇靡大叫:“敗將無用之物,可協力擒捉秦君。”韓簡不顧西乞術,驅率晉兵,逕奔戎輅,來捉穆公。穆公嘆曰:“我今日反爲晉俘,天道何在?”才嘆一聲,只見正西角上一隊勇士,約三百餘人,高叫:“勿傷吾恩主。”穆公抬頭看之,見那三百餘人,一個個蓬首袒肩,腳穿草履,步行如飛,手中皆執大砍刀,腰懸弓箭,如混世魔王手下鬼兵一般,腳蹤到處,將晉兵亂砍,韓簡與梁繇靡慌忙迎敵。又見一人飛車從北而至,乃慶鄭也,高叫:“勿得戀戰,主公已被秦兵困於龍門山泥濘之中,可速往救駕。”韓簡等無心廝殺,撇了那一夥壯士,逕奔龍門山來救晉侯。誰知晉惠公已被公孫枝所獲,並家僕徒、虢射,步揚等,一齊就縛,已歸大寨去了。韓簡頓足曰:“獲秦君猶可相抵。慶鄭誤我矣!”梁繇靡曰:“君已在此。我輩何歸?”遂與韓簡各棄兵仗,。來投秦寨。與惠公做一處。再說那壯士三百餘人,救了秦穆公,又救了西乞術。秦兵乘勝掩殺,晉兵大潰,龍門山下屍積如山,六百乘得脫者,十分中之二三耳。慶鄭聞晉君見擒,遂偷出秦軍,遇蛾晰被傷在地,扶之登車,同回晉國。髯翁有詩詠韓原大戰之事。詩曰:龍門山下嘆輿尸,只爲昏君不報施。善惡兩家分勝敗,明明天道豈無知?卻說秦穆公還於大寨,謂百里奚曰:“不聽井伯之言,幾爲晉笑。”那壯士三百餘人,一齊到營前叩首。穆公問曰:“汝等何人,乃肯爲寡人出死力耶?”壯士對曰:“君不記昔年亡善馬乎?吾等皆食馬肉之人也。”原來穆公曾出獵於梁山,夜失良馬數匹,使吏求之。尋至岐山之下,有野人三百餘,羣聚而食馬肉。吏不敢驚之,趨報穆公:“速遣兵往捕,可盡得。”穆公嘆曰:“馬已死矣,又因而戮人,百姓將謂寡人貴畜而賤人也。”乃索軍中美酒數十甕,使人齎往岐下,宣君命而賜之曰:“寡君有言,‘食良馬肉,不飲酒則傷人。’今以美酒賜汝。”野人叩頭謝恩,分飲其酒,齊嘆曰:“盜馬不罪,更慮我等之傷,而賜以美酒,君之恩大矣,何以報之?”至是,聞穆公伐晉,三百餘人,皆捨命趨至韓原,前來助戰。恰遇穆公被圍,一齊奮勇救出,真個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施薄報薄,施厚報厚。有施無報,何異禽獸?穆公仰天嘆曰:“野人且有報德之義,晉侯獨何人哉?”乃問衆人中:“有願仕者,寡人能爵祿之!”壯士齊聲應曰:“吾儕野人,但報恩主一時之惠,不願仕也。”穆公各贈金帛,野人不受而去,穆公嘆息不已。後人有詩云:韓原山下兩交鋒,晉甲重重困穆公。當日若誅牧馬士,今朝焉得出樊籠。穆公點視將校不缺,單不見白乙丙一人。使軍士遍處搜尋,聞土窟中有哼聲,趨往視之,乃是白乙丙與屠岸夷相持滾入窟中,各各力盡氣絕,尚扭定不放手。軍士將兩下拆開,抬放兩個車上,載回本寨。穆公問白乙丙,已不能言。有人看見他兩人拚命之事,向前奏知如此如此。穆公嘆曰:“兩人皆好漢也!”問左右:“有識晉將姓名者乎?”公子縶就車中觀看,奏曰:“此乃勇士屠岸夷也。臣前吊晉二公子,夷亦奉本國大臣之命來迎,相遇於旅次,是以識之。”穆公曰:“此人可留爲秦用乎?”公子縶曰:“弒卓子,殺裏克,皆出其手;今日正當順天行誅。”穆公乃下令將屠岸夷斬首。親解錦袍以覆白乙丙,命百里奚先以溫車載回秦國就醫,丙服藥,吐血數鬥,半年之後,方纔平復,此是後話。再說穆公大獲全勝,拔寨都起,使人謂晉侯曰:“君不欲避寡人,寡人今亦不能避君,願至敝邑而請罪焉。”惠公俯首無言。穆公使公孫枝率車百乘,押送晉君至秦,虢射、韓簡、梁繇靡、家僕徒、郤步揚、郭偃、郤乞等,皆披髮垢面,草行露宿相隨,如奔喪之狀。穆公復使人吊諸大夫,且慰之曰:“爾君臣謂要食晉粟,用兵來取,寡人之留爾君,聊以致晉之粟耳,敢爲已甚乎?二三子何患無君?勿過戚也!”韓簡等再拜稽首曰:“君憐寡君之愚,及於寬政,不爲已甚,皇天后土,實聞君語,臣等敢不拜賜。”秦兵回至雍州界上,穆公集羣臣議曰:“寡人受上帝之命,以平晉亂,而立夷吾,今晉君背寡人之德,即得罪於上帝也,寡人慾用晉君,郊祀上帝,以答天貺,何如?”公子縶曰:“君言甚當。”公孫枝進曰:“不可,晉大國也。吾俘虜其民,已取怨矣;又殺其君,以益其忿。晉之報秦,將甚於秦之報晉也!”公子縶曰:“臣意非徒殺晉君已也,且將以公子重耳代之,殺無道而立有道,晉人德我不暇,又何怨焉?”公孫枝曰:“公子重耳,仁人也,父子兄弟,相去一間耳,重耳不肯以父喪爲利,其肯以弟死爲利乎?若重耳不入,別立他人,與夷吾何擇?如其肯入,必且爲弟而仇秦,君廢前德於夷吾,而樹新仇於重耳,臣竊以爲不可。”穆公曰:“然則逐之乎?囚之乎?抑復之乎?三者孰利?”公孫枝對曰:“囚之,一匹夫耳,於秦何益;逐之,必有謀納者,不如復之。”穆公曰:“不喪功乎?”枝對曰:“臣意亦非徒復之已也,必使歸吾河西五城之地,又使其世子圉留質於吾國,然後許成焉,如是,則晉君終身不敢惡秦,且異日父死子繼,吾又以爲德於圉,晉世世戴秦,利孰大乎?”穆公曰:“子桑之算,及於數世矣。”乃安置惠公於靈臺山之離宮,以千人守之。穆公發遣晉侯,方欲起程,忽見一班內侍,皆服衰絰而至,穆公意謂有夫人之變,方欲問之,那內侍口述夫人之命,曰:“上天降災,使秦、晉兩君,棄好即戎,晉君之獲,亦婢子之羞也,若晉君朝入,則婢子朝死,夕入,則婢子夕死;今特使內侍以喪服迎君之師,若赦晉侯,猶赦婢子,惟君裁之。”穆公大驚,問:“夫人在宮作何狀?”內侍奏曰:“夫人自聞晉君見獲,便攜太子服喪服,徒步出宮,至於後園崇臺之上,立草舍而居,臺下俱積薪數十層,送饔飧者履薪上下,吩咐:“只待晉君入城,便自殺於臺上,縱火焚吾屍,以表兄弟之情也。”穆公嘆曰:“子桑勸我勿殺晉君,不然幾喪夫人之命矣。”於是使內侍去其衰絰,以報穆姬曰:“寡人不日歸晉侯也。”穆姬方纔回宮。內侍跪而問曰:“晉侯見利忘義,背吾君之約,又負君夫人之託,今日乃自取囚辱,夫人何爲哀痛如此?”穆姬曰:“吾聞:’仁者雖怨不忘親,雖怒不棄禮’,若晉侯遂死於秦,吾亦與有罪矣。”內侍無不誦君夫人之賢德。畢竟晉侯如何回國?且看下回分解。

譯文:

這並非古詩詞,而是長篇歷史小說《東周列國志》中的一個章節,下面將其翻譯爲現代漢語: 話說管仲在病中,囑咐齊桓公疏遠易牙、豎刁、開方三人,推薦隰朋執政。身邊有人聽到這話,告訴了易牙。易牙見到鮑叔牙說:“管仲做相國,是您推薦的。如今他生病,國君去探望,他卻說您不能執政,而推薦隰朋,我心裏很不平。”鮑叔牙笑着說:“這正是我推薦管仲的原因。管仲一心爲國,不偏袒朋友。要是讓我做司寇,驅逐奸佞之人,我還能勝任;要是讓我主持國政,那你們這些人哪裏還有容身之地呢?”易牙十分慚愧地退下了。 過了一天,齊桓公又去看望管仲,管仲已經不能說話了。鮑叔牙、隰朋都傷心落淚。當晚,管仲去世,桓公悲痛大哭,說:“悲哀啊,仲父!這是上天折斷我的臂膀啊。”他派上卿高虎主持喪事,葬禮從厚辦理,把管仲生前的采邑都給他兒子,讓他的子孫世代做大夫。 易牙對大夫伯氏說:“從前國君奪了您駢邑三百戶,用來獎賞管仲的功勞;如今管仲已死,您爲何不向國君進言,把采邑要回來,我會從旁幫您。”伯氏哭着說:“我因爲沒有功勞,所以失去采邑。管仲雖然死了,但他的功勞還在,我有什麼臉面向國君求采邑呢?”易牙感嘆道:“管仲死了還能讓伯氏心服,我們真是小人啊。” 再說齊桓公記着管仲的遺言,就讓公孫隰朋執政。不到一個月,隰朋病死,桓公說:“仲父真是聖人啊!怎麼知道隰朋爲我所用的時間不長呢?”於是讓鮑叔牙代替隰朋的職位,鮑叔牙堅決推辭,桓公說:“如今滿朝大臣沒有比您更合適的了,您想讓給何人?”鮑叔牙回答說:“我愛憎分明,您是知道的。您一定要用我,請疏遠易牙、豎刁、開方,我纔敢接受任命。”桓公說:“仲父本來就說過這話,我怎敢不聽您的。”當天就罷免斥退了這三人,不許他們入朝相見。鮑叔牙這才接受職務。 當時淮夷侵犯杞國,杞人向齊國告急。齊桓公聯合宋、魯、陳、衛、鄭、許、曹七國國君,親自去救援杞國,把杞國都城遷到緣陵。諸侯還聽從齊國的命令,是因爲齊國任用鮑叔牙,沒有改變管仲的政策。 話分兩頭。再說晉國自從晉惠公即位,連年麥禾收成不好,到了第五年,又鬧大饑荒,倉庫空虛,民間斷糧。惠公想向別的國家買糧食,想來想去只有秦國和晉國接壤,而且還是姻親之國,但先前違背約定沒有償還土地,不好意思開口。郤芮進言說:“我們不是違背和秦國的約定,只是請求延緩期限罷了。要是我們求購糧食而秦國不給,就是秦國先斷絕和我們的關係,我們再違背它就有理由了。”惠公說:“您說得對。”於是派大夫慶鄭帶着寶玉到秦國求購糧食。 秦穆公召集大臣商議:“晉國答應給我們五座城卻不給,如今因爲饑荒來求購糧食,該不該給他們?”蹇叔、百里奚異口同聲地回答說:“天災流行,哪個國家沒有呢?救濟災荒,體恤鄰國,這是常理。按常理行事,上天一定會降福給我們。”穆公說:“我對晉國的恩惠已經夠多了。”公孫枝回答說:“要是多次施恩能得到回報,對秦國有什麼損失;要是他們不回報,理虧的就是他們了。百姓憎惡他們的國君,誰還會和我們爲敵,您一定要給他們。”丕豹想着父親的仇,揮着手臂說:“晉侯無道,上天降下災禍,趁他們饑荒去討伐,可以滅掉晉國,這個機會不能錯過。”繇餘說:“仁愛的人不乘人之危謀取利益,聰明的人不心存僥倖取得成功。給他們糧食是恰當的。”穆公說:“辜負我的是晉國國君,捱餓的是晉國百姓。我不忍心因爲國君的緣故,把災禍轉嫁到百姓身上。”於是從渭水運了幾萬斛糧食,直達河、汾、雍、絳之間,船隻首尾相連,稱爲“泛舟之役”,來救助晉國的饑荒。晉國人無不感激喜悅。史官有詩稱讚秦穆公的善舉:晉君無道致天災,雍絳紛紛送粟來。誰肯將恩施怨者?穆公德量果奇哉! 第二年冬天,秦國鬧饑荒,晉國卻大豐收。穆公對蹇叔、百里奚說:“我如今纔想起二位的話,豐收和饑荒是相互交替的。要是我去年冬天阻止晉國買糧,如今我國饑荒,也難以向晉國求購了。”丕豹說:“晉君貪婪又不講信用,即使向他求購,他也一定不會給。”穆公不以爲然,就派冷至也帶着寶玉到晉國求購糧食。惠公準備發放河西的糧食,來回應秦國的請求。郤芮進言說:“國君給秦國糧食,也要給秦國土地嗎?”惠公說:“我只給糧食,怎麼會給土地呢!”郤芮說:“國君爲什麼給他們糧食?”惠公說:“也是報答他們的‘泛舟之役’啊。”郤芮說:“如果把‘泛舟之役’當作秦國的恩德,那麼從前秦國接納您回國,那個恩德更大。您捨棄大恩不報,卻報小恩,爲什麼呢?”慶鄭說:“我去年奉命到秦國求購糧食,秦國國君一口答應,毫無推辭,他們的心意很好。如今卻拒絕賣糧給他們,秦國就會怨恨我們了!”呂飴甥說:“秦國給晉國糧食,不是喜歡晉國,是爲了要土地。不給糧食秦國怨恨,給了糧食卻不給土地,秦國也會怨恨,同樣是被怨恨,爲什麼要給他們糧食呢?”慶鄭說:“幸災樂禍,是不仁;背棄別人的恩惠,是不義。既不義又不仁,憑什麼守住國家?”韓簡說:“慶鄭的話是對的。要是去年秦國拒絕賣給我們糧食,您會怎麼想?”虢射說:“去年上天讓晉國饑荒,把機會給了秦國,秦國不知道抓住,還借給我們糧食,真是太愚蠢了;今年上天讓秦國饑荒,把機會給了晉國,晉國怎麼能違背天意而不抓住呢?依我愚見,不如約上樑伯,乘機討伐秦國,共同瓜分它的土地,這纔是上策。”惠公聽從了虢射的話,就拒絕了冷至,說:“我國連年饑荒,百姓流離失所,今年冬天稍有收成,流亡的人漸漸回到故鄉,僅能自給自足,不夠救濟別人了。”冷至說:“我們國君念及婚姻的情誼,不追究土地的事,也不拒絕賣糧給你們,還說:‘同患難要相互救濟。’我們國君救濟了您的急難,卻得不到您的回報,我難以回去覆命。”呂飴甥、郤芮大聲喝道:“你以前和丕鄭父合謀,用重金誘惑我們,幸虧上天識破了奸謀,沒讓我們落入你們的圈套,如今又來多嘴!你回去告訴你們國君,想喫晉國的糧食,除非用兵來搶。”冷至含憤而退。 慶鄭出了朝廷,對太史郭偃說:“晉侯背棄恩德,激怒鄰國,災禍馬上就要來了。”郭偃說:“今年秋天沙鹿山崩塌,草木都倒了。山川是國家的主宰,晉國恐怕要有亡國的災禍,就在這件事上吧?”史臣有詩譏諷晉惠公:泛舟遠道賑饑窮,偏遇秦飢意不同。自古負恩人不少,無如晉惠負秦公。 冷至回去向秦君彙報,說:“晉國不給秦國糧食,反而想聯合梁伯,共同起兵討伐秦國。”穆公大怒說:“人的無道,竟然到了這種出乎意料的地步!我要先攻破梁國,然後討伐晉國。”百里奚說:“梁伯喜歡大興土木,國內的荒地都修築了城池房屋,卻沒有百姓去居住,百姓都怨恨他,這說明他不能調動民衆幫助晉國是很明顯的了。晉君雖然無道,但呂飴甥、郤芮都很有能力,獨斷專行,如果發動絳州的軍隊,必然會震驚我國西部邊境。《兵法》說:‘先發制人’,如今憑您的賢明,各位大夫都能聽從命令,去聲討晉侯背棄恩德的罪行,一定能取勝。再憑藉餘威,趁着梁國的衰敗,就像搖落枯樹葉一樣容易。”穆公認爲他說得對。於是大規模發動三軍,留下蹇叔、繇餘輔佐太子守國,孟明視帶兵巡視邊境,鎮壓各個戎族部落。穆公和百里奚親自率領中軍,西乞術、白乙丙保駕,公孫枝率領右軍,公子縶率領左軍,一共四百輛戰車,浩浩蕩蕩地殺向晉國。 晉國西部邊境向惠公告急,惠公問大臣們說:“秦國無故興兵侵犯我國邊界,怎麼抵禦他們?”慶鄭進言說:“秦兵是因爲主上背棄恩德的緣故,所以來討伐,怎麼能說無故呢?依我愚見,只應該認罪求和,割讓五座城來保全信用,避免動武。”惠公大怒說:“以堂堂擁有千輛戰車的大國,卻割地求和,我還有什麼臉面做國君呢?”喝令:“先斬了慶鄭,然後發兵迎敵。”虢射說:“還沒出兵,先斬大將,對軍隊不利。暫且赦免他讓他隨軍出征,將功贖罪。”惠公批准了這個奏請。 當天大規模檢閱車馬,挑選了六百輛戰車,命令郤步揚、家僕徒、慶鄭、蛾晰分別率領左右軍,自己和虢射在中軍調度,屠岸夷做先鋒,離開絳州向西進發。晉侯所駕的馬,名叫“小駟”,是鄭國進獻的。這匹馬身材小巧,毛鬣潤澤,步伐安穩,惠公平日很喜歡它。慶鄭又勸諫說:“古代出徵是大事,一定要乘坐本國出產的馬,這種馬生長在本土,能理解人的心意,聽從人的調教,熟悉道路,所以遇到戰鬥能隨人指揮,沒有不如意的。如今您面臨大敵,卻乘坐別國出產的馬,恐怕不利啊。”惠公呵斥說:“這是我習慣乘坐的,你不要多說。” 再說秦兵已經渡過黃河向東,打了三仗都獲勝,守將都逃跑了。他們長驅直入,一直到韓原安營紮寨。晉惠公聽說秦軍到了韓原,皺着眉頭說:“敵人已經深入了,怎麼辦?”慶鄭說:“這是您自己招來的,又何必問呢?”惠公說:“慶鄭無禮,退下。”晉兵在離韓原十里的地方安營紮寨,派韓簡去探聽秦兵的數量。韓簡回來報告說:“秦兵雖然比我們少,但他們的士氣比我們高十倍。”惠公說:“爲什麼?”韓簡回答說:“您起初因爲秦國近就逃到梁國,接着靠秦國的援助回國做了國君,又因爲秦國的救濟才免於饑荒,三次接受秦國的恩惠卻沒有一次報答。秦國君臣積怨已久,所以來討伐,他們的軍隊都有譴責我們忘恩負義的心思,士氣非常旺盛,哪裏只是高十倍而已?”惠公生氣地說:“這是慶鄭的話,你也說這樣的話嗎?我要和秦國決一死戰。”於是命令韓簡到秦軍去下戰書說:“我有六百輛戰車,足夠對付您。您要是退兵,這是我的願望;要是不退兵,我即使想避開您,可這三軍將士又怎麼辦呢。”穆公笑着說:“這小子多麼驕橫啊。”就派公孫枝代替回答說:“您想回國做國君,我接納了您;您想要糧食,我給了您;如今您想打仗,我敢違抗您的命令嗎?”韓簡退下來說:“秦國理直氣壯。我不知道自己會死在哪裏了。” 晉惠公讓郭偃占卜車右的人選。其他人都不吉利,只有慶鄭合適。惠公說:“慶鄭偏向秦國,怎麼能任用他呢?”於是改用家僕徒做車右,讓郤步揚駕車,在韓原迎擊秦軍。百里奚登上營壘,望見晉軍很多,對穆公說:“晉侯要和我們拼命,您不要和他交戰。”穆公指着天說:“晉國辜負我太過分了。如果沒有天道就算了,上天要是有知,我一定會戰勝他們。”於是在龍門山下,整頓隊伍等待。不一會兒,晉兵也佈陣完畢。兩陣相對,中軍各自擊鼓進軍,屠岸夷仗着勇猛,手握一條渾鐵槍,何止百斤重,先衝進對方陣營,見人就刺,秦軍紛紛敗退。正好遇到白乙丙,兩人交戰,大約打了五十多個回合,越打越起勁兒,各自跳下車來,互相扭打在一起,屠岸夷說:“我和你拼個死活,要人幫忙的,不算好漢。”白乙丙說:“我正要獨自擒拿你,纔是英雄。”吩咐衆人:“都別過來!”兩人拳打腳,一直扭到陣後去了。 晉惠公見屠岸夷陷入敵陣,急忙叫韓簡、梁繇靡帶兵衝擊秦軍左翼,自己帶領家僕徒等人衝擊秦軍右翼,約定在中軍會合。穆公見晉軍分兩路衝來,也分兩路迎戰。再說惠公的戰車,正好遇見公孫枝。惠公就派家僕徒迎戰。那公孫枝有萬夫不當之勇,家僕徒怎麼打得過?惠公對郤步揚說:“用心拉住繮繩,我親自參戰!”公孫枝橫戟大喝一聲:“要會戰的都一起來!”只這一聲大喝,像霹靂震天,把國舅虢射嚇得趴在車裏,不敢出氣。那“小駟”沒經歷過戰鬥,也被驚嚇到,不由駕車的人控制,向前亂跑,於是陷進泥濘之中,郤步揚用力鞭打,無奈馬小力氣小,拔不出腳來,正在危急時刻。恰好慶鄭的戰車從前面經過,惠公喊道:“慶鄭快救我!”慶鄭說:“虢射在哪裏?卻叫我!”惠公又喊道:“慶鄭快把車開來載我。”慶鄭說:“您穩穩地坐在‘小駟’車上,我去叫別人來救您。”於是趕着車向左轉走了。郤步揚想去找別的車,無奈秦兵包圍過來,出不去了。 再說韓簡這一路軍隊衝進去,正好遇到秦穆公的中軍,就和秦將西乞術交戰,三十多個回合,不分勝負,蛾晰又帶着軍隊趕到,兩下夾攻,西乞術抵擋不住,被韓簡一戟刺死在車下。梁繇靡大叫:“敗將是沒用的東西,我們合力擒拿秦國國君。”韓簡不顧西乞術,率領晉兵,直奔秦穆公的戰車,來捉拿穆公。穆公嘆息說:“我今天反而要成爲晉國的俘虜,天道在哪裏呢?”剛嘆一口氣,只見正西方有一隊勇士,大約三百多人,高聲喊道:“不要傷害我們的恩主。”穆公抬頭一看,見那三百多人,一個個頭髮蓬亂,袒露着肩膀,腳穿草鞋,跑得飛快,手中都拿着大砍刀,腰上掛着弓箭,像混世魔王手下的鬼兵一樣,所到之處,把晉兵亂砍,韓簡和梁繇靡慌忙迎戰。又見一人駕着車從北面趕來,是慶鄭,他高聲喊道:“不要戀戰,主公已被秦兵困在龍門山的泥濘之中,快回去救駕。”韓簡等人無心廝殺,撇下那夥壯士,直奔龍門山來救晉侯。誰知晉惠公已被公孫枝擒獲,連同家僕徒、虢射、郤步揚等人,一起被捆綁起來,已經帶回大寨去了。韓簡跺腳說:“要是擒獲了秦君還能相抵。慶鄭誤了我的大事啊!”梁繇靡說:“國君已經被擒。我們還回哪裏去?”於是和韓簡各自扔掉兵器,來到秦寨。和惠公關在一起。 再說那三百多個壯士,救了秦穆公,又救了西乞術。秦兵乘勝追殺,晉兵大敗,龍門山下屍體堆積如山,六百輛戰車能逃脫的,只有十分之二三。慶鄭聽說晉君被擒,就偷偷逃出秦軍,遇到蛾晰受傷躺在地上,扶他上車,一起回到晉國。有位老者有詩詠歎韓原大戰之事:龍門山下嘆輿尸,只爲昏君不報施。善惡兩家分勝敗,明明天道豈無知? 再說秦穆公回到大寨,對百里奚說:“不聽你的話,差點被晉國笑話。”那三百多個壯士,一起到營前叩頭。穆公問:“你們是什麼人,肯爲我出死力呢?”壯士們回答說:“您不記得從前丟失的好馬了嗎?我們都是喫馬肉的人。”原來穆公曾經到梁山打獵,夜裏丟失了幾匹好馬,派官吏去尋找。找到岐山腳下,有三百多個鄉下人,聚在一起喫馬肉。官吏不敢驚動他們,跑去報告穆公:“趕快派兵去抓捕,能把他們全抓住。”穆公嘆息說:“馬已經死了,再因此殺人,百姓會說我看重牲畜而輕視人。”於是找來幾十甕軍中的美酒,派人送到岐山下,傳達國君的命令賞賜給他們說:“我們國君說,‘喫了好馬肉,不喝酒會傷害身體。’如今把美酒賜給你們。”鄉下人叩頭謝恩,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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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馮夢龍

馮夢龍(1574-1646),明代文學家、戲曲家。字猶龍,又字子猶,號龍子猶、墨憨齋主人、顧曲散人、吳下詞奴、姑蘇詞奴、前周柱史等。漢族,南直隸蘇州府長洲縣(今江蘇省蘇州市)人,出身士大夫家庭。兄夢桂,善畫。弟夢熊,太學生,曾從馮夢龍治《春秋》,有詩傳世。他們兄弟三人並稱“吳下三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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