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志》•第二十回 晉獻公違卜立驪姬 楚成王平亂相子文

周惠王十年,徐、戎俱已臣服於齊。鄭文公見齊勢愈大,恐其侵伐,遣使請盟。乃復會宋、魯、陳、鄭四國之君,同盟於幽,天下莫不歸心於齊。齊桓公歸國,大設宴以勞羣臣。酒至半酣,鮑叔牙執卮至桓公之前,滿斟爲壽。桓公曰:“樂哉,今日之飲!”鮑叔牙曰:“臣聞‘明主賢臣,雖樂不忘其憂。’臣願君毋忘出奔,管仲毋忘檻囚,甯戚毋忘飯牛車下之日。”桓公遽起離席再拜曰:“寡人與諸大夫,皆能毋忘,此齊國社稷無窮之福也!”是日極歡而散。忽一日,報:“周王遣召伯廖來到。”桓公迎接入館。召伯廖宣惠王之命,賜齊侯爲方伯,修太公之職,得專征伐。因言:“衛朔援立子頹,助逆犯順,朕懷之十年,迄今天討未彰,煩伯舅爲朕圖之。”惠王十一年,齊桓公親率車徒伐衛。時衛惠公朔先薨,子赤立,已三年矣,是爲懿公。懿公不問來由,率兵接戰,大敗而歸,桓公乃直抵城下,宣揚王命,數其罪狀。懿公曰:“然則先君之過,與寡人無與也。”乃使其長子開方,輦金帛五車,納於齊軍,求其講和免罪。桓公曰:“先王之制,罪不及子孫,苟遵王命,寡人何多求於衛耶?”公子開方見齊國強盛,願仕於齊。齊侯曰:“子乃衛侯長子,論次序當爲國儲,奈何舍南面之尊,而北面於寡人乎?”開方對曰:“明公乃天下之賢侯,倘得執鞭侍左右,榮幸已甚,豈不勝於爲君?”桓公以開方爲愛己,拜爲大夫,寵之與豎貂、易牙等,齊人謂之“三貴”。開方復言衛侯少女之美。衛惠公先曾以女媵齊,此其妹也。桓公遣使納幣,求之爲妾。衛懿公不敢辭卻,即送衛姬至齊,齊侯納之。因以長衛姬、少衛姬別之,姊妹俱有寵。髯翁有詩云:衛侯罪案重如山,奉命如何取賂還?漫說尊王申大義,到來功利在心間。話分兩頭,卻說晉國姬姓,侯爵,自周成王時,剪桐葉爲珪,封其弟叔虞於此,傳九世至穆侯。穆侯生二子,長曰仇,次曰成師。穆侯薨,子仇立,是爲文侯。文侯薨,子昭侯立,畏其叔父桓叔之強,乃割曲沃以封之,謂之曲沃伯,改晉號曰翼,謂之二晉。昭侯立七年,大夫潘父弒之,而納曲沃伯,翼人不受,殺潘父而立昭侯之弟平,是爲孝侯。孝侯之八年,桓叔薨,子魚單立,是爲曲沃莊伯。孝侯立十五年,莊伯伐翼,孝侯逆戰大敗,爲莊伯所殺。翼人立其弟郄,是爲鄂侯。鄂侯立二年,率兵伐曲沃,戰敗,出奔隨國,子光嗣位,是爲哀侯。哀侯之二年,莊伯薨,子稱代立,是爲曲沃武公。哀侯九年,武公率其將韓萬、梁宏伐翼,哀侯逆戰被殺。周桓王命卿士虢公林父立其弟緡,是爲小子侯。小子侯立四年,武公復誘而殺之,遂並其國,定都於絳,仍號曰晉,悉取晉庫藏寶器,輦入於周,獻於釐王,釐王貪其賂,遂命稱代以一軍爲晉侯。稱代凡立三十九年,薨,子佹諸立,是爲晉獻公。獻公忌桓、莊之族,慮其爲患,大夫士蔿獻計散其黨,因誘而盡殺之。獻公嘉其功,命爲大司空。因使大城絳邑,規模極其壯麗,比於大國之都。先獻公爲世子時,娶賈姬爲妃,久而無子,又娶犬戎主之侄女曰狐姬,生子曰重耳;小戎允姓之女,生子曰夷吾。當武公晚年,求妾於齊,齊桓公以宗女歸之,是爲齊姜。時武公已老,不能御女,齊姜年少而美,獻公悅而烝之,與生一子,私寄養於申氏,因名申生。獻公即位之年,賈姬已薨,遂立齊姜爲夫人,時重耳已二十一歲矣,夷吾年亦長於申生,因申生是夫人之子,論嫡庶不論長幼,乃立申生爲世子,以大夫杜原款爲太傅,大夫裏克爲少傅,相與輔導世子。齊姜又生一女而卒,獻公復納賈姬之娣曰賈君,亦無子,因以齊姜所生之女,使賈君育之。獻公十五年,興兵伐驪戎,驪戎乃請和,納其二女於獻公,長曰驪姬,次曰少姬。那驪姬生得貌比息嬀,妖同妲己,智計千條,詭詐百出,在獻公前,小忠小信,貢媚取憐,又時常參與政事,十言九中,所以獻公寵愛無二。一飲一食,必與之俱。逾年,驪姬生一子,名曰奚齊。又逾年,少姬亦生一子,名曰卓子。獻公既心惑驪姬,又喜其有子,遂忘齊姜一段恩情,欲立驪姬爲夫人,使太卜郭偃以龜卜之,郭偃獻兆,其繇曰:專之渝,攘公之羭。一薰一蕕,十年尚有臭。獻公曰:“何謂也?”郭偃曰:“渝者,變也。意所專尚,心亦變亂。故曰‘專之渝’;攘,奪也,羭,美也,心變則美惡倒置,故曰‘攘公之羭’;草之香者曰薰,臭者曰蕕,香不勝臭,穢氣久而未消,故曰‘十年尚有臭’也。”獻公一心溺愛驪姬,不信其言,更命史蘇筮之,得《觀卦》之六二,爻詞曰:闚觀利女貞。獻公曰:“居內觀外,女子之正,吉孰大焉?”卜偃曰:“開闢以來,先有象,後有數。龜,象也;筮,尊也。從筮不如從龜。”史蘇曰:“禮無二嫡,諸侯不再娶,所謂觀也。繼稱夫人,何以爲正?不正,何利之有?以《易》言之,亦未見吉。”獻公曰:“若卜筮有定,盡鬼謀矣!”竟不聽史蘇、卜偃之言。擇日告廟,立驪姬爲夫人,少姬封爲次妃。史蘇私謂大夫裏克曰:“晉國將亡,奈何?”裏克大驚,問曰:“亡晉者何人?”史蘇曰:“其驪戎乎?”裏克不解其說,史蘇曰:“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女妹喜歸之,桀寵妹喜,遂以亡夏;殷辛伐有蘇,有蘇氏以女妲己歸之,紂寵妲己,遂以亡殷;周幽王伐有褒,有褒人以女褒姒歸之,幽王寵褒姒,西周遂亡。今晉伐驪戎而獲其女,又加寵焉,不亡得乎?”適太卜郭偃亦至,裏克述史蘇之言,郭偃曰:“晉亂而已,亡則未也。昔唐叔之封,卜曰:‘尹正諸夏,再造王國。’晉業方大,何亡之患?”裏克曰:“若亂,當在何時?”郭偃曰:“善惡之報,不出十年,十者,數之盈也。”裏克識其言於簡。再說獻公愛驪姬,欲立其子奚齊爲嗣。一日,與驪姬言之,驪姬心中甚欲,只因申生已立做世子,無故更變,恐羣臣不服,必然諫沮,又且重耳、夷吾,與申生相與友愛,三公子俱在左右,若說而不行,反被提防,豈不誤事?乃跪而對曰:“太子之立,諸侯莫不聞。且賢而無罪,君必以妾母子之故,欲行廢立,妾寧自殺。”獻公以爲真心,遂置不言。獻公有嬖倖大夫二人,曰梁五、東關五,並與獻公察聽外事,挾寵弄權,晉人謂之“二五”。又有優人名施者,少年美姿,伶俐多智,能言快語,獻公尤嬖之,出入宮禁,不知防範,驪姬遂與施私通,情好甚密,因告以心腹之事,謀離間三公子,徐爲奪嗣之計。優施爲之畫策:“必須以封疆爲名,使三公子遠遠出鎮,然後可居中行事。然此事又必須外臣開口,方見忠謀,今‘二五’用事,夫人誠以金幣結之,俾彼相與進言,則主公無不聽矣。”驪姬乃出金帛付優施,使分送“二五”。優施先見梁五曰:“君夫人願交歡於大夫,使施致不腆之敬。”梁五大驚曰:“君夫人何須於我。必有囑也,子不言,吾必不受。”優施乃盡以驪姬之謀告之,梁五曰:“必得東關爲助乃可。”施曰:“夫人亦有饋,如大夫也。”於是同詣東關五之門,三人做一處商議停當。次日,梁五進言於獻公曰:“曲沃始封之地,先君宗廟之所在也;蒲與屈,地近戎狄,邊疆之要地也。此三邑者,不可無人以主之。宗邑無主,則民無畏威之心;邊疆無主,則戎狄有窺伺之意。若使太子主曲沃,重耳、夷吾分主蒲、屈,君居中制馭,此磐石之安矣。”獻公曰:“世子出外可乎?”東關五曰:“太子,君之貳也,曲沃,國之貳也,非太子其誰居之?”獻公曰:“曲沃則然矣。蒲、屈乃荒野之地,如何可守?”東關五又曰:“不城則爲荒野,城之即爲都邑。”二人又齊聲讚美曰:“一朝而增二都,內可屏蔽封內,而外可開拓疆宇,晉自此益大矣!”獻公信其言,使世子申生居曲沃,以主宗邑,太傅杜原款從行。使重耳居蒲,夷吾居屈,以主邊疆。狐毛從重耳於蒲,呂飴甥從夷吾於屈。又使趙夙爲太子城曲沃,比舊益加高廣,謂之新城。使士蔿監築蒲、屈二城。士蔿聚薪築土,草草完事。或言:“恐不堅固。”士蔿笑曰:“數年之後,此爲仇敵,何以固爲?”因賦詩曰:狐裘尨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從?狐裘,貴者之服;尨茸,亂貌。言貴者之多,喻嫡庶長幼無分別也。士蔿預知驪姬必有奪嫡之謀,故爲此語。申生與二公子,俱遠居晉鄙,惟奚齊、卓子在君左右。驪姬益獻媚取寵,以蠱獻公之心。髯翁有詩云:女色從來是禍根,驪姬寵愛獻公昏。空勞畚築疆場遠,不道干戈伏禁門。時獻公新作二軍,自將上軍。使世子申生將下軍,率領大夫趙夙、畢萬攻狄、霍、魏三國,滅之。以狄賜趙夙,魏賜畢萬爲采邑。太子功益高,驪姬忌之益甚,而謀愈深且毒矣。此事擱過一邊。卻說楚熊囏、熊惲兄弟,雖同是文夫人所生,熊惲才智勝於其兄,爲文夫人所愛,國人亦推服之。熊囏既嗣位,心忌其弟,每欲因事誅之,以絕後患。左右多有爲熊惲周旋者,是以因循不決。熊囏怠於政事,專好遊獵,在位三年,無所施設。熊惲嫌隙已成,私畜死士,乘其兄出獵,襲而殺之,以病薨告於文夫人。文夫人雖則心疑,不欲明白其事,遂使諸大夫擁立熊惲爲君,是爲成王。以熊囏未嘗治國,不成爲君,號爲“堵敖”,不以王禮葬之。任其叔王子善爲令尹,即子元也。子元自其兄文王之死,便有篡立之意,兼慕其嫂息嬀,天下絕色,欲與私通。況熊囏、熊惲二子,年齒俱幼,自恃尊行,全不在眼。只畏大夫鬥伯比正直無私,且多才智,故此不敢縱肆。至是,周惠王十一年,鬥伯比病卒。子元意無忌憚,遂於王宮之旁,大築館舍,每日歌舞奏樂,欲以蠱惑文夫人之意。文夫人聞之,問侍人曰:“宮外樂舞之聲何來?”侍人曰:“此令尹之新館也!”文夫人曰:“先君舞幹以習武事,以徵諸侯,是以朝貢不絕於庭。今楚兵不至中國者十年矣。令尹不圖雪恥,而樂舞於未亡人之側,不亦異乎?”侍人述其言於子元,子元曰:“婦人尚不忘中原,我反忘之,不伐鄭,非丈夫也!”遂發兵車六百乘,自爲中軍,鬥御疆、鬥梧建大旆爲前隊,王孫遊、王孫嘉爲後隊。浩浩蕩蕩,殺奔鄭國而來。鄭文公聞楚師大至,急召百官商議。堵叔曰:“楚兵衆盛,未可敵也,不如請成。”師叔曰:“吾新與齊盟,齊必來救,且宜堅壁以待之。”世子華年少方剛,請背城一戰。叔詹曰:“三人之言,吾取師叔。然以臣愚見,楚兵不久自退。”鄭文公曰:“令尹自將,安肯退乎?”叔詹曰:“自楚加兵人國,未有用六百乘者。公子元操必勝之心,欲以媚息夫人耳。夫求勝者,亦必畏敗。楚兵若來,臣自有計退之。”正商議間,諜報:“楚師斬桔柣關而進,已破外郭,入純門,將及逵市。”堵叔曰:“楚兵逼矣,如行成不可,且奔桐邱以避之。”叔詹曰:“無懼也!”乃使甲士埋伏於城內,大開城門,街市百姓來往如常,並無懼色。鬥御疆等前隊先到,見如此模樣,城上絕無動靜,心中疑惑,謂鬥梧曰:“鄭閒暇如此,必有詭計,哄吾入城,不可輕進,且待令尹來議之。”遂離城五里,扎住營寨。須臾,子元大兵已到,鬥御疆等稟知城中如此。子元親自登高阜處以望鄭城,忽見旌旗整肅,甲士林立,看了一回,嘆曰:“鄭有‘三良’在,其謀叵測,萬一失利,何面目見文夫人乎?更探聽虛實,方可攻城也!”次日,後隊王孫遊遣人來報說:“諜探得齊侯同宋、魯二國諸侯,親率大軍,前來救鄭,鬥將軍等不敢前進,特候軍令,準備迎敵。”子元大驚,謂諸將曰:“諸侯若截吾去路,吾腹背受敵,必致損折,吾侵鄭及於逵市,可謂全勝矣。”乃暗傳號令,人銜枚,馬摘鈴,是夜拔寨都起。猶恐鄭兵追趕,命勿撤軍幕,仍建大旆,以疑鄭人。大軍潛出鄭界,乃始鳴鐘擊鼓,唱凱歌而還。先遣報文夫人曰:“令尹全勝而回矣!”夫人謝曰:“令尹若能殲敵成功,宜宣示國人,以彰明罰;告諸太廟,以慰先王之靈。未亡人何與焉?”子元大慚。楚王熊惲,聞子元不戰而還,自是有不悅之意。卻說鄭叔詹親督軍士巡城,徹夜不睡。至曉,望見楚幕,指曰:“此空營也,楚師遁矣。”衆猶未信,問:“何以知之?”叔詹曰:“幕乃大將所居,鳴鉦設儆,軍聲震動。今見羣鳥棲噪於上,故知其爲空幕也。吾度諸侯救兵必至,楚先聞信,是以遁耳!”未幾,諜報:“諸侯救兵果到,未及鄭境,聞楚師已去,各散回本國去了。”衆始服叔詹之智。鄭遣使致謝齊侯救援之勞,自此感服齊國,不敢懷貳。再說楚子元自伐鄭無功,內不自安,篡謀益急,欲先通文夫人,然後行事。適文夫人有小恙,子元假稱問安,來至王宮,遂移臥具寢處宮中,三日不出。家甲數百,環列宮外。大夫鬥廉聞之,闖入宮門,直至臥榻,見子元方對鏡整鬢,讓之曰:“此豈人臣櫛沐之所耶?令尹宜速退!”子元曰:“此吾家宮室,與射師何與?”鬥廉曰:“王侯之貴,弟兄不得通屬,令尹雖介弟,亦人臣也。人臣過闕則下,過廟則趨,咳唾其地,猶爲不敬,況寢處乎?且寡夫人密邇於此,男女別嫌,令尹豈未聞耶?”子元大怒曰:“楚國之政,在吾掌握,汝何敢多言?”命左右梏其手,拘於廡下,不放出宮。文夫人使侍人告急於鬥伯比之子鬥谷於菟,使其入宮靖難。鬥谷於菟密奏楚王,約會鬥梧、鬥御疆及其子鬥班,半夜率甲以圍王宮,將家甲亂砍,衆俱驚散。子元方擁宮人醉寢,夢中驚起,仗劍而出,恰遇鬥班亦仗劍而入。子元喝曰:“作亂乃孺子耶?”鬥班曰:“我非作亂,特來誅亂者耳!”兩下就在宮中爭戰。不數合,鬥御疆、鬥梧齊到,子元度不能勝,奪門欲走,被鬥班一劍砍下頭來。鬥谷於菟將鬥廉開梏放出,一齊至文夫人寢室之外,稽首問安而退。次早,楚成王熊惲御殿,百官朝見已畢,楚王命滅子元之家,榜其罪狀於通衢。髯翁論公子元欲蠱文夫人之事,有詩曰:堪嗟色膽大於身,不論尊兮不論親。莫怪狂且輕動念,楚夫人是息夫人。卻說鬥谷於菟之祖曰鬥若敖,娶鄖子之女,生鬥伯比。若敖卒,伯比尚幼,隨母居於鄖國,往來宮中,鄖夫人愛之如子。鄖夫人有女與伯比爲表兄妹之親,自小宮中作伴遊耍,長亦不禁,遂成私情。鄖女有孕,鄖夫人方纔知覺,乃禁絕伯比不許入宮,使其女詐稱有病,屏居一室。及誕期已滿,產下一子,鄖夫人潛使侍人用衣服包裹,將出宮外,棄於楚澤之中,意欲瞞過鄖子,且不欲揚其女之醜名也。伯比羞慚,與其母歸於楚國去訖。其時隕子適往夢澤田獵,見澤中有猛虎蹲踞,使左右放箭,箭從旁落,一矢不中,其虎全不動撣。鄖子心疑,使人至澤察之,回報:“虎方抱一嬰兒,喂之以乳,見人亦不畏避。”鄖子曰:“是神物,不可驚之!”獵畢而歸,謂夫人曰:“適至夢澤,見一奇事。”夫人問曰:“何事?”鄖子遂將猛虎乳兒之事,述了一遍。夫人曰:“夫君不知,此兒乃妾所棄也。”鄖子駭然曰:“夫人安得此兒而棄之?”夫人曰:“夫君勿罪。此兒實吾女與鬥甥所生,妾恐污吾女之名,故命侍者棄於夢澤。妾聞姜嫄履巨人跡而生子,棄之冰上,飛鳥以翼覆之,姜嫄以爲神,收養成人,名之曰棄,官爲后稷,遂爲周代之祖。此兒既有虎乳之異,必是大貴人也!”鄖子從之,使人收回,命其女撫養。逾年,送其女於楚,與鬥伯比成親。楚人鄉談,呼乳曰”谷”,呼虎曰“於菟”,取乳虎爲義,名其子曰谷於菟。表字子文。今雲夢縣有於菟鄉,即子文生處也。谷於菟既長,有安民治國之才,經文緯武之略。父伯比,仕楚爲大夫。伯比死,谷於菟嗣爲大夫。及子元之死,令尹官缺,楚王欲用鬥廉。鬥廉辭曰:“方今與楚爲敵者,齊也。齊用管仲、甯戚,國富兵強,臣才非管、寧之流明矣,王欲改紀楚政,與中原抗衡,非鬥谷於菟不可。”百官齊聲保奏:“必須此人,方稱其職。”楚王准奏,遂拜斗谷於菟爲令尹,楚王曰:“齊用管仲,號爲仲父,今谷於菟尊顯於楚,亦當字之。”乃呼爲子文而不名。周惠王之十三年也,子文既爲令尹,倡言曰:“國家之禍,皆由君弱臣強所致,凡百官采邑,皆以半納還公家。”子文先於鬥氏行之,諸人不敢不從。又以郢城南極湘潭,北據漢江,形勝之地,自丹陽徙都之,號曰郢都。治兵訓武,進賢任能,以公族屈完爲賢,使爲大夫,族人鬥章才而有智,使與諸鬥同治軍旅,以其子鬥班爲申公。楚國大治。齊桓公聞楚王任賢圖治,恐其爭勝中原,欲起諸侯之兵伐楚,問管仲。管仲對曰:“楚稱王南海,地大兵強,周天子不能制。今又任子文爲政,四境安堵,非可以兵威得志也。且君新得諸侯,非有存亡興滅之德,深入人心,恐諸侯之兵,不爲我用,今當益廣威德,待時而動,方保萬全。”桓公曰:“自我先君報九世之仇,剪滅紀國,奄有其地;鄣爲紀附庸,至今未服。寡人慾並滅之,何如?”管仲曰:“鄣雖小國,其先乃太公之支孫,爲齊同姓,滅同姓,非義也。君可命王子成父率大軍巡視紀城,示以欲伐之狀,鄣必畏而來降,是無滅親之名,而有得地之實矣。”桓公用其策,鄣君果畏懼求降,桓公曰:“仲父之謀,百不失一!”君臣正計議國事,忽近臣來報:“燕國被山戎用兵侵伐,特遣人求救。”管仲曰:“君欲伐楚,必先定戎,戎患既熄,乃可專事於南方矣。”畢竟桓公如何服戎?且聽下回分解。

譯文:

你提供的內容並非古詩詞,而是長篇的文言文小說章節,以下是將其翻譯爲現代漢語: 周惠王十年,徐國、戎族都已向齊國臣服。鄭文公見齊國勢力越來越大,擔心齊國侵犯討伐自己,便派遣使者請求結盟。於是齊桓公再次會同宋、魯、陳、鄭四國國君,在幽地會盟,天下諸侯沒有不歸附齊國的。齊桓公回到齊國後,大擺宴席犒勞羣臣。酒喝到一半的時候,鮑叔牙拿着酒杯走到桓公面前,斟滿酒爲桓公祝壽。桓公說:“今天這酒喝得真快樂啊!”鮑叔牙說:“我聽說‘賢明的君主和賢臣,即使在快樂時也不會忘記憂愁’。我希望您不要忘記曾經出奔流亡的日子,管仲不要忘記被囚禁在囚車裏的經歷,甯戚不要忘記在車下餵牛的時光。”桓公急忙起身離開座位,拜了兩拜說:“我和各位大夫如果都能不忘這些,這就是齊國社稷無窮的福氣啊!”這一天大家盡情歡樂後散去。 忽然有一天,有人來報告:“周王派遣召伯廖來了。”桓公把他迎接到館舍。召伯廖宣讀惠王的命令,賜封齊侯爲方伯,讓他履行太公的職責,可以自行決定征伐事宜。並說:“衛朔曾幫助子頹,違背正道,我記恨這件事十年了,到現在上天的懲罰還未彰顯,煩請伯舅爲我謀劃此事。”惠王十一年,齊桓公親自率領戰車和步兵討伐衛國。當時衛惠公朔已經先去世了,他的兒子赤即位,已經三年了,這就是衛懿公。懿公也不問緣由,就率兵迎戰,結果大敗而歸。桓公於是直接抵達城下,宣揚周王的命令,列舉衛國的罪狀。懿公說:“那麼這是先君的過錯,和我沒有關係啊。”於是派他的長子開方,用車子裝載五車金銀布帛,送到齊軍營地,請求講和免罪。桓公說:“先王的制度,罪責不牽連子孫,只要你們遵循周王的命令,我對齊國還有什麼過多的要求呢?”公子開方見齊國強盛,願意在齊國做官。齊侯說:“你是衛侯的長子,按次序應當成爲國家的儲君,爲什麼要捨棄南面稱王的尊貴,來做我的臣子呢?”開方回答說:“您是天下賢明的諸侯,如果能爲您執鞭侍奉在您左右,那是我莫大的榮幸,這難道不比做國君還好嗎?”桓公認爲開方愛戴自己,就任命他爲大夫,對他的寵愛和豎貂、易牙一樣,齊國人稱他們爲“三貴”。開方又說衛侯小女兒很美。衛惠公以前曾把女兒嫁給齊國做陪嫁,這個小女兒是她的妹妹。桓公派使者送聘禮,請求娶她爲妾。衛懿公不敢推辭,就把衛姬送到齊國,齊侯接納了她。因此用長衛姬、少衛姬來區分她們,姊妹倆都受到寵愛。有位老者寫詩說:“衛侯的罪案重如山,奉命征討爲何又收賄賂回來?別說什麼尊王申大義,說到底還是功利之心在作祟。” 話分兩頭,再說晉國是姬姓,爵位是侯。從周成王時,剪桐葉做成珪的形狀,封他的弟弟叔虞在這裏,傳了九代到穆侯。穆侯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叫仇,小兒子叫成師。穆侯去世後,兒子仇即位,這就是文侯。文侯去世後,兒子昭侯即位,昭侯害怕他的叔父桓叔勢力強大,就把曲沃割封給他,稱他爲曲沃伯,把晉國國號改爲翼,這就是所謂的“二晉”。昭侯即位七年,大夫潘父殺了他,想迎立曲沃伯,翼地的人不接受,殺了潘父,立昭侯的弟弟平,這就是孝侯。孝侯八年,桓叔去世,兒子鱓即位,這就是曲沃莊伯。孝侯即位十五年,莊伯攻打翼地,孝侯迎戰大敗,被莊伯殺死。翼地的人立他的弟弟郄,這就是鄂侯。鄂侯即位兩年,率兵攻打曲沃,戰敗後逃到隨國,他的兒子光繼位,這就是哀侯。哀侯二年,莊伯去世,兒子稱繼位,這就是曲沃武公。哀侯九年,武公率領他的將領韓萬、梁宏攻打翼地,哀侯迎戰被殺。周桓王命令卿士虢公林父立他的弟弟緡,這就是小子侯。小子侯即位四年,武公又誘殺了他,於是吞併了他的國家,把都城定在絳,仍然稱晉,把晉國國庫中的寶物全部用車子運到周,獻給釐王,釐王貪圖他的賄賂,就命稱代替晉國國君,只給他一軍的編制。稱在位三十九年去世,兒子佹諸即位,這就是晉獻公。 獻公忌憚桓叔、莊伯的族人,擔心他們成爲禍患,大夫士蔿獻計分散他們的黨羽,然後把他們誘殺了。獻公嘉獎他的功勞,任命他爲大司空。並讓他大規模修築絳邑的城牆,規模極其壯麗,和大國的都城一樣。獻公做世子的時候,娶賈姬爲妃,過了很久都沒有兒子,又娶了犬戎主的侄女狐姬,生了兒子重耳;娶了小戎允姓的女子,生了兒子夷吾。武公晚年的時候,向齊國求妾,齊桓公把同宗的女子嫁給他,這就是齊姜。當時武公已經年老,不能和女子同房,齊姜年輕貌美,獻公喜歡她並和她私通,生了一個兒子,私下寄養在申氏家,因此取名申生。獻公即位那年,賈姬已經去世,就立齊姜爲夫人。當時重耳已經二十一歲了,夷吾年齡也比申生大,但因爲申生是夫人的兒子,論嫡庶不論長幼,就立申生爲世子,任命大夫杜原款爲太傅,大夫裏克爲少傅,一起輔導世子。齊姜又生了一個女兒後去世了,獻公又娶了賈姬的妹妹賈君,也沒有兒子,就把齊姜生的女兒交給賈君撫養。 獻公十五年,發兵攻打驪戎,驪戎請求講和,把兩個女兒獻給獻公,大女兒叫驪姬,小女兒叫少姬。那驪姬長得容貌和息嬀一樣美,妖媚如同妲己,詭計多端,在獻公面前,表現出小忠小信,獻媚討好,又時常參與政事,十句話有九句說中,所以獻公對她寵愛無比。喫每一頓飯、喝每一口酒,都一定要和她在一起。過了一年,驪姬生了一個兒子,名叫奚齊。又過了一年,少姬也生了一個兒子,名叫卓子。 獻公已經被驪姬迷惑,又喜歡她生了兒子,就忘了和齊姜的那段恩情,想立驪姬爲夫人,讓太卜郭偃用龜甲占卜。郭偃獻上占卜的兆象,繇辭說:“專寵會生變亂,會奪走您的美善。香草和臭草放在一起,十年後還有臭味。”獻公問:“這是什麼意思?”郭偃說:“渝,就是變的意思。心意專注於某件事,內心就會變亂,所以說‘專之渝’;攘,是奪取的意思,羭,是美好的意思,內心變了就會美醜顛倒,所以說‘攘公之羭’;香草叫薰,臭草叫蕕,香氣敵不過臭氣,穢氣很久都消散不了,所以說‘十年尚有臭’。”獻公一心溺愛驪姬,不相信他的話,又讓史蘇用蓍草占卜,得到《觀卦》的六二爻,爻辭說:“暗中觀察,利於女子守正。”獻公說:“在屋內觀察屋外,這是女子的正道,還有比這更吉利的嗎?”卜偃說:“開天闢地以來,先有物象,後有數。龜甲占卜,是看物象;蓍草占卜,是看數字。聽從蓍草占卜不如聽從龜甲占卜。”史蘇說:“禮法規定不能有兩個嫡妻,諸侯不能再娶,這就是《觀卦》的意思。再立夫人,怎麼能算守正呢?不正,有什麼好處呢?從《易經》的角度來說,也沒見得吉利。”獻公說:“如果占卜有定數,那全靠鬼神謀劃就行了!”竟然不聽史蘇、卜偃的話。選擇吉日祭告宗廟,立驪姬爲夫人,少姬封爲次妃。 史蘇私下對大夫裏克說:“晉國將要滅亡,怎麼辦?”裏克大驚,問:“滅亡晉國的人是誰?”史蘇說:“是驪戎吧?”裏克不理解他的意思,史蘇說:“從前夏桀攻打有施,有施人把女子妹喜獻給夏桀,夏桀寵愛妹喜,於是夏朝滅亡;殷紂王攻打有蘇,有蘇氏把女子妲己獻給紂王,紂王寵愛妲己,於是商朝滅亡;周幽王攻打有褒,有褒人把女子褒姒獻給幽王,幽王寵愛褒姒,西周就滅亡了。現在晉國攻打驪戎得到了他們的女子,又格外寵愛她,能不滅亡嗎?”正好太卜郭偃也來了,裏克講述了史蘇的話,郭偃說:“晉國只是會發生內亂而已,還不至於滅亡。從前唐叔受封的時候,占卜說:‘治理中原各國,再造王國。’晉國的基業正在壯大,有什麼滅亡的憂患呢?”裏克問:“如果發生內亂,會在什麼時候?”郭偃說:“善惡的報應,不會超過十年,十是數字的滿數。”裏克把他的話記在竹簡上。 再說獻公寵愛驪姬,想立她的兒子奚齊爲繼承人。有一天,和驪姬說起這件事,驪姬心裏很想,但因爲申生已經被立爲世子,無緣無故變更,擔心羣臣不服,一定會勸諫阻止,而且重耳、夷吾和申生相互友愛,三位公子都在身邊,如果說了卻辦不成,反而會被他們提防,那豈不誤事?於是跪着回答說:“太子的冊立,諸侯沒有不知道的。而且他賢明又沒有罪過,您如果因爲我和兒子的緣故,想要廢立太子,我寧願自殺。”獻公以爲她是真心的,就不再提這件事了。 獻公有兩個受寵的大夫,叫梁五、東關五,他們一起爲獻公察聽外面的事情,依仗寵愛玩弄權勢,晉國人稱他們爲“二五”。又有一個叫施的優人,年輕美貌,聰明伶俐,能說會道,獻公尤其寵愛他,他可以自由出入宮禁,不加防範,驪姬就和施私通,感情很好,驪姬把心腹之事告訴他,謀劃離間三位公子,慢慢實施奪取繼承人之位的計劃。優施爲她出謀劃策:“必須以封疆的名義,讓三位公子遠遠地去鎮守地方,然後就可以在朝中行事了。但這件事又必須由外臣說出來,才顯得是忠心的謀劃,現在‘二五’掌權,夫人如果用金幣結交他們,讓他們一起進言,那麼主公沒有不聽的。”驪姬就拿出金銀布帛交給優施,讓他分別送給“二五”。 優施先去見梁五說:“君夫人想和大夫交好,讓我送來這點薄禮表示敬意。”梁五大驚說:“君夫人爲什麼要和我交好。一定有什麼囑託,你不說,我一定不接受。”優施就把驪姬的謀劃都告訴了他,梁五說:“必須有東關五幫忙纔行。”優施說:“夫人也給東關五準備了禮物,和給您的一樣。”於是他們一起到東關五家,三個人商量好了。 第二天,梁五向獻公進言說:“曲沃是最初封國的地方,是先君宗廟所在的地方;蒲和屈,靠近戎狄,是邊疆的要地。這三個地方,不能沒有人去掌管。宗廟所在地沒有人掌管,百姓就沒有敬畏威嚴之心;邊疆沒有人掌管,戎狄就會有覬覦的想法。如果讓太子掌管曲沃,重耳、夷吾分別掌管蒲、屈,您在中間控制,這就像磐石一樣安穩了。”獻公問:“世子可以外出嗎?”東關五說:“太子是國君的副手,曲沃是國家的陪都,不是太子誰能去那裏呢?”獻公說:“曲沃是這樣。但蒲、屈是荒野之地,怎麼能防守呢?”東關五又說:“不築城就是荒野,築了城就是都邑。”兩人又齊聲讚美說:“一下子增加兩個都邑,對內可以保護國內,對外可以開拓疆土,晉國從此會更強大了!”獻公信了他們的話,讓世子申生住在曲沃,掌管宗廟所在地,太傅杜原款隨行。讓重耳住在蒲,夷吾住在屈,掌管邊疆。狐毛跟隨重耳到蒲,呂飴甥跟隨夷吾到屈。又讓趙夙爲太子修築曲沃城,比原來更加高大寬廣,稱爲新城。讓士蔿監督修築蒲、屈兩座城。士蔿收集柴草、築土,草草完工。有人說:“恐怕不堅固。”士蔿笑着說:“幾年之後,這裏會成爲仇敵,爲什麼要堅固呢?”於是賦詩說:“狐裘雜亂蓬鬆,一個國家有三個主公,我該聽從誰呢?”狐裘是貴人穿的衣服;尨茸,是雜亂的樣子。這句話是說貴人太多,比喻嫡庶長幼沒有分別。士蔿預知驪姬一定會有爭奪嫡位的謀劃,所以說了這樣的話。申生和兩位公子都遠居在晉國邊境,只有奚齊、卓子在國君身邊。驪姬更加獻媚取寵,來迷惑獻公的心。有位老者寫詩說:“女色從來是禍根,驪姬受寵讓獻公昏庸。白白地在邊疆修築城牆,卻不知道戰亂就潛伏在宮廷之中。” 當時獻公新建了兩支軍隊,自己率領上軍。讓世子申生率領下軍,率領大夫趙夙、畢萬攻打狄、霍、魏三國,把它們滅了。把狄地賜給趙夙,把魏地賜給畢萬作爲采邑。太子的功勞越來越高,驪姬更加忌恨他,謀劃也更加深沉狠毒了。這件事暫且放下。 再說楚國的熊囏、熊惲兄弟,雖然都是文夫人所生,但熊惲的才智勝過他的哥哥,被文夫人喜愛,國人也推崇佩服他。熊囏繼位後,心裏忌恨他的弟弟,總想找機會殺了他,以絕後患。身邊有很多人替熊惲周旋,所以一直拖延沒有決斷。熊囏對政事懈怠,只喜歡遊獵,在位三年,沒有什麼作爲。熊惲和他的嫌隙已經形成,私下豢養敢死之士,趁他哥哥出去打獵的時候,襲擊並殺了他,以生病去世的名義報告給文夫人。文夫人雖然心裏懷疑,但不想把事情弄明白,就讓各位大夫擁立熊惲爲君,這就是楚成王。因爲熊囏沒有治理過國家,不能算做國君,稱他爲“堵敖”,不用王禮安葬他。任命他的叔叔王子善爲令尹,就是子元。 子元自從他哥哥文王死後,就有篡奪君位的想法,又愛慕他的嫂子息嬀,是天下絕色美女,想和她私通。何況熊囏、熊惲兩個兒子年齡都小,他自恃輩分高,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只是害怕大夫鬥伯比正直無私,而且很有才智,所以不敢放肆。到了周惠王十一年,鬥伯比病逝。子元毫無忌憚,就在王宮旁邊,大建館舍,每天歌舞奏樂,想以此迷惑文夫人的心意。文夫人聽到後,問侍從說:“宮外樂舞的聲音是從哪裏來的?”侍從說:“這是令尹的新館舍!”文夫人說:“先君舞動干鏚來練習軍事,以此征伐諸侯,所以各國的朝貢不斷。現在楚國的軍隊十年都沒有到中原了。令尹不想着雪恥,卻在我這個寡婦身邊奏樂跳舞,不奇怪嗎?”侍從把她的話告訴子元,子元說:“婦人都不忘中原,我反而忘了,不討伐鄭國,就不是大丈夫!”於是發兵車六百乘,自己率領中軍,鬥御疆、鬥梧樹立大旗作爲前隊,王孫遊、王孫嘉作爲後隊。浩浩蕩蕩,殺向鄭國。 鄭文公聽說楚國大軍到來,急忙召集百官商議。堵叔說:“楚兵衆多強盛,不能和他們對抗,不如請求講和。”師叔說:“我們剛和齊國結盟,齊國一定會來救援,而且應該堅守城池等待。”世子華年輕氣盛,請求背城一戰。叔詹說:“三個人的話,我贊同師叔的。但以我的愚見,楚兵不久就會自己退去。”鄭文公說:“令尹親自率領軍隊,怎麼肯退呢?”叔詹說:“自從楚國出兵攻打別的國家,從來沒有用過六百乘兵車的。公子元抱着必勝的心思,是想討好息夫人罷了。想取勝的人,也一定害怕失敗。楚兵如果來了,我自有辦法讓他們退去。”正在商議的時候,間諜來報告:“楚師攻破桔柣關前進,已經攻破外城,進入純門,將要到達逵市。”堵叔說:“楚兵逼近了,如果講和不行,就先逃到桐邱躲避一下。”叔詹說:“不用害怕!”於是派甲士埋伏在城內,大開城門,街市上的百姓來往如常,沒有一點害怕的神色。鬥御疆等前隊先到,看到這種情形,城上一點動靜也沒有,心中疑惑,對鬥梧說:“鄭國如此悠閒,一定有詭計,想哄我們進城,不能輕易前進,等令尹來了再商議。”於是在離城五里的地方扎
關於作者
明代馮夢龍

馮夢龍(1574-1646),明代文學家、戲曲家。字猶龍,又字子猶,號龍子猶、墨憨齋主人、顧曲散人、吳下詞奴、姑蘇詞奴、前周柱史等。漢族,南直隸蘇州府長洲縣(今江蘇省蘇州市)人,出身士大夫家庭。兄夢桂,善畫。弟夢熊,太學生,曾從馮夢龍治《春秋》,有詩傳世。他們兄弟三人並稱“吳下三馮”。

淘宝精选
該作者的文章
載入中...
同時代作者
載入中...
納蘭青雲
微信小程序

掃一掃,打開小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