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氏传》•昭公·昭公十三年

【经】十有三年春,叔弓帅师围费。夏四月,楚公子比自晋归于楚,杀其君虔于乾溪。楚公子弃疾杀公子比。秋,公会刘子、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平丘。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公不与盟。晋人执季孙意如以归。公至自会。蔡侯庐归于蔡。陈侯吴归于陈。冬十月,葬蔡灵公。公如晋,至河乃复。吴灭州来。   【传】十三年春,叔弓围费,弗克,败焉。平子怒,令见费人执之以为囚俘。冶区夫曰:「非也。若见费人,寒者衣之,饥者食之,为之令主,而共其乏困。费来如归,南氏亡矣,民将叛之,谁与居邑?若惮之以威,惧之以怒,民疾而叛,为之聚也。若诸侯皆然,费人无归,不亲南氏,将焉入矣?」平子从之,费人叛南氏。   楚子之为令尹也,杀大司马薳掩而取其室。及即位,夺薳居田;迁许而质许围。蔡洧有宠于王,王之灭蔡也,其父死焉,王使与于守而行。申之会,越大夫戮焉。王夺斗韦龟中犨,又夺成然邑而使为郊尹。蔓成然故事蔡公,故薳氏之族及薳居、许围、蔡洧、蔓成然,皆王所不礼也。因群丧职之族,启越大夫常寿过作乱,围固城,克息舟,城而居之。   观起之死也,其子从在蔡,事朝吴,曰:「今不封蔡,蔡不封矣。我请试之。」以蔡公之命召子干、子皙,及郊,而告之情,强与之盟,入袭蔡。蔡公将食,见之而逃。观从使子干食,坎,用牲,加书,而速行。己徇于蔡曰:「蔡公召二子,将纳之,与之盟而遣之矣,将师而从之。」蔡人聚,将执之。辞曰:「失贼成军,而杀余,何益?」乃释之。朝吴曰:「二三子若能死亡,则如违之,以待所济。若求安定,则如与之,以济所欲。且违上,何适而可?」众曰:「与之。」乃奉蔡公,召二子而盟于邓,依陈、蔡人以国。楚公子比、公子黑肱、公子弃疾、蔓成然、蔡朝吴帅陈、蔡、不羹、许、叶之师,因四族之徒,以入楚。及郊,陈、蔡欲为名,故请为武军。蔡公知之曰:「欲速。且役病矣,请藩而已。」乃藩为军。蔡公使须务牟与史卑先入,因正仆人杀大子禄及公子罢敌。公子比为王,公子黑肱为令尹,次于鱼陂。公子弃疾为司马,先除王宫。使观从从师于乾溪,而遂告之,且曰:「先归复所,后者劓。」师及訾梁而溃。   王闻群公子之死也,自投于车下,曰:「人之爱其子也,亦如余乎?」侍者曰:「甚焉。小人老而无子,知挤于沟壑矣。」王曰:「余杀人子多矣,能无及此乎?」右尹子革曰:「请待于郊,以听国人。」王曰:「众怒不可犯也。」曰:「若入于大都而乞师于诸侯。」王曰:「皆叛矣。」曰:「若亡于诸侯,以听大国之图君也。」王曰:「大福不再,只取辱焉。」然丹乃归于楚。王沿夏,将欲入鄢。芋尹无宇之子申亥曰:「吾父再奸王命,王弗诛,惠孰大焉?君不可忍,惠不可弃,吾其从王。」乃求王,遇诸棘围以归。夏五月癸亥,王缢于芋尹申亥氏。申亥以其二女殉而葬之。   观从谓子干曰:「不杀弃疾,虽得国,犹受祸也。」子干曰:「余不忍也。」子玉曰:「人将忍子,吾不忍俟也。」乃行。国每夜骇曰:「王入矣!」乙卯夜,弃疾使周走而呼曰:「王至矣!」国人大惊。使蔓成然走告子干、子皙曰:「王至矣!国人杀君司马,将来矣!君若早自图也,可以无辱。众怒如水火焉,不可为谋。」又有呼而走至者曰:「众至矣!」二子皆自杀。丙辰,弃疾即位,名曰熊居。葬子干于訾,实訾敖。杀囚,衣之王服而流诸汉,乃取而葬之,以靖国人。使子旗为令尹。   楚师还自徐,吴人败诸豫章,获其五帅。   平王封陈、蔡,复迁邑,致群赂,施舍宽民,宥罪举职。召观从,王曰:「唯尔所欲。」对曰:「臣之先,佐开卜。」乃使为卜尹。使枝如子躬聘于郑,且致犨、栎之田。事毕,弗致。郑人请曰:「闻诸道路,将命寡君以犨、栎,敢请命。」对曰:「臣未闻命。」既复,王问犨、栎。降服而对,曰:「臣过失命,未之致也。」王执其手,曰:「子毋勤。姑归,不谷有事,其告子也。」他年芋尹申亥以王柩告,乃改葬之。   初,灵王卜,曰:「余尚得天下。」不吉,投龟,诟天而呼曰:「是区区者而不馀畀,余必自取之。」民患王之无厌也,故从乱如归。   初,共王无冢适,有宠子五人,无适立焉。乃大有事于群望,而祈曰:「请神择于五人者,使主社稷。」乃遍以璧见于群望,曰:「当璧而拜者,神所立也,谁敢违之?」既,乃与巴姬密埋璧于大室之庭,使五人齐,而长入拜。康王跨之,灵王肘加焉,子干、子皙皆远之。平王弱,抱而入,再拜,皆厌纽。斗韦龟属成然焉,且曰:「弃礼违命,楚其危哉!」   子干归,韩宣子问于叔向曰:「子干其济乎?」对曰:「难。」宣子曰:「同恶相求,如市贾焉,何难?」对曰:「无与同好,谁与同恶?取国有五难:有宠而无人,一也;有人而无主,二也;有主而无谋,三也;有谋而无民,四也;有民而无德,五也。子干在晋十三年矣,晋、楚之从,不闻达者,可谓无人。族尽亲叛,可谓无主。无衅而动,可谓无谋。为羁终世,可谓无民。亡无爱征,可谓无德。王虐而不忌,楚君子干,涉五难以弑旧君,谁能济之?有楚国者,其弃疾乎!君陈、蔡,城外属焉。苛慝不作,盗贼伏隐,私欲不违,民无怨心。先神命之。国民信之,芈姓有乱,必季实立,楚之常也。获神,一也;有民,二也;令德,三也;宠贵,四也;居常,五也。有五利以去五难,谁能害之?子干之官,则右尹也。数其贵宠,则庶子也。以神所命,则又远之。其贵亡矣,其宠弃矣,民无怀焉,国无与焉,将何以立?」宣子曰:「齐桓、晋文,不亦是乎?」对曰:「齐桓,卫姬之子也,有宠于僖。有鲍叔牙、宾须无、隰朋以为辅佐,有莒、卫以为外主,有国、高以为内主。从善如流,下善齐肃,不藏贿,不从欲,施舍不倦,求善不厌,是以有国,不亦宜乎?我先君文公,狐季姬之子也,有宠于献。好学而不贰,生十七年,有士五人。有先大夫子余、子犯以为腹心,有魏犨、贾佗以为股肱,有齐、宋、秦、楚以为外主,有栾、郤、狐、先以为内主。亡十九年,守志弥笃。惠、怀弃民,民从而与之。献无异亲,民无异望,天方相晋,将何以代文?此二君者,异于子干。共有宠子,国有奥主。无施于民,无援于外,去晋而不送,归楚而不逆,何以冀国?」   晋成虒祁,诸侯朝而归者皆有贰心。为取郠故,晋将以诸侯来讨。叔向曰:「诸侯不可以不示威。」乃并征会,告于吴。秋,晋侯会吴子于良。水道不可,吴子辞,乃还。   七月丙寅,治兵于邾南,甲车四千乘,羊舌鲋摄司马,遂合诸侯于平丘。子产、子大叔相郑伯以会。子产以幄幕九张行。子大叔以四十,既而悔之,每舍,损焉。及会,亦如之。   次于卫地,叔鲋求货于卫,淫刍荛者。卫人使屠伯馈叔向羹,与一箧锦,曰:「诸侯事晋,未敢携贰,况卫在君之宇下,而敢有异志?刍荛者异于他日,敢请之。」叔向受羹反锦,曰:「晋有羊舌鲋者,渎货无厌,亦将及矣。为此役也,子若以君命赐之,其已。」客从之,未退,而禁之。   晋人将寻盟,齐人不可。晋侯使叔向告刘献公曰:「抑齐人不盟,若之何?」对曰:「盟以厎信。君苟有信,诸侯不贰,何患焉?告之以文辞,董之以武师,虽齐不许,君庸多矣。天子之老,请帅王赋,『元戎十乘,以先启行』,迟速唯君。」叔向告于齐,曰:「诸侯求盟,已在此矣。今君弗利,寡君以为请。」对曰:「诸侯讨贰,则有寻盟。若皆用命,何盟之寻?」叔向曰:「国家之败,有事而无业,事则不经。有业而无礼,经则不序。有礼而无威,序则不共。有威而不昭,共则不明。不明弃共,百事不终,所由倾覆也。是故明王之制,使诸侯岁聘以志业,间朝以讲礼,再朝而会以示威,再会而盟以显昭明。志业于好,讲礼于等。示威于众,昭明于神。自古以来,未之或失也。存亡之道,恒由是兴。晋礼主盟,惧有不治。奉承齐牺,而布诸君,求终事也。君曰:『余必废之,何齐之有?』唯君图之,寡君闻命矣!」齐人惧,对曰:「小国言之,大国制之,敢不听从?既闻命矣,敬共以往,迟速唯君。」叔向曰:「诸侯有间矣,不可以不示众。」八月辛未,治兵,建而不旆。壬申,复旆之。诸侯畏之。   邾人、莒人言斥于晋曰:「鲁朝夕伐我,几亡矣。我之不共,鲁故之以。」晋侯不见公,使叔向来辞曰:「诸侯将以甲戌盟,寡君知不得事君矣,请君无勤。」子服惠伯对曰:「君信蛮夷之诉,以绝兄弟之国,弃周公之后,亦唯君。寡君闻命矣。」叔向曰:「寡君有甲车四千乘在,虽以无道行之,必可畏也,况其率道,其何敌之有?牛虽瘠,偾于豚上,其畏不死?南蒯、子仲之忧,其庸可弃乎?若奉晋之众,用诸侯之师,因邾、莒、杞、鄫之怒,以讨鲁罪,间其二忧,何求而弗克?」鲁人惧,听命。   甲戌,同盟于平丘,齐服也。令诸侯日中造于除。癸酉,退朝。子产命外仆速张于除,子大叔止之,使待明日。及夕,子产闻其未张也,使速往,乃无所张矣。   及盟,子产争承,曰:「昔天子班贡,轻重以列,列尊贡重,周之制也。卑而贡重者,甸服也。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侯之贡,惧弗给也,敢以为请。诸侯靖兵,好以为事。行理之命,无月不至,贡之无艺,小国有阙,所以得罪也。诸侯修盟,存小国也。贡献无及,亡可待也。存亡之制,将在今矣。」自日中以争,至于昏,晋人许之。既盟,子大叔咎之曰:「诸侯若讨,其可渎乎?」子产曰:「晋政多门,贰偷之不暇,何暇讨?国不竞亦陵,何国之为?」   公不与盟。晋人执季孙意如,以幕蒙之,使狄人守之。司铎射怀锦,奉壶饮冰,以蒲伏焉。守者御之,乃与之锦而入。晋人以平子归,子服湫从。   子产归,未至,闻子皮卒,哭,且曰:「吾已,无为为善矣,唯夫子知我。」仲尼谓:「子产于是行也,足以为国基矣。《诗》曰:『乐只君子,邦家之基。』子产,君子之求乐者也。」且曰:「合诸侯,艺贡事,礼也。」   鲜虞人闻晋师之悉起也,而不警边,且不修备。晋荀吴自着雍以上军侵鲜虞,及中人,驱冲竞,大获而归。   楚之灭蔡也,灵王迁许、胡、沈、道、房、申于荆焉。平王即位,既封陈、蔡,而皆复之,礼也。隐大子之子庐归于蔡,礼也。悼大子之子吴归于陈,礼也。   冬十月,葬蔡灵公,礼也。   公如晋。荀吴谓韩宣子曰:「诸侯相朝,讲旧好也,执其卿而朝其君,有不好焉,不如辞之。」乃使士景伯辞公于河。   吴灭州来。令尹子期请伐吴,王弗许,曰:「吾未抚民人,未事鬼神,未修守备,未定国家,而用民力,败不可悔。州来在吴,犹在楚也。子姑待之。」   季孙犹在晋,子服惠伯私于中行穆子曰:「鲁事晋,何以不如夷之小国?鲁,兄弟也,土地犹大,所命能具。若为夷弃之,使事齐、楚,其何瘳于晋?亲亲,与大,赏共、罚否,所以为盟主也。子其图之。谚曰:『臣一主二。』吾岂无大国?」穆子告韩宣子,且曰:「楚灭陈、蔡,不能救,而为夷执亲,将焉用之?」乃归季孙。惠伯曰:「寡君未知其罪,合诸侯而执其老。若犹有罪,死命可也。若曰无罪而惠免之,诸侯不闻,是逃命也,何免之?为请从君惠于会。」宣子患之,谓叔向曰:「子能归季孙乎?」对曰:「不能。鲋也能。」乃使叔鱼。叔鱼见季孙曰:「昔鲋也得罪于晋君,自归于鲁君。微武子之赐,不至于今。虽获归骨于晋,犹子则肉之,敢不尽情?归子而不归,鲋也闻诸吏,将为子除馆于西河,其若之何?」且泣。平子惧,先归。惠伯待礼。

译文:

昭公十三年春天,叔弓率领军队围攻费邑,未能攻克,反而被打败。平子大怒,下令把费地的百姓抓来作为俘虏。冶区夫劝阻说:“这样做不对。如果见到费地的百姓,该给寒冷的就给衣服,该给饥饿的就给食物,让他们成为你的亲信,共同解决困难。这样一来,费地的人就会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南氏政权就灭亡了,百姓会叛离,谁还能和他共处一城?如果用威吓和愤怒来对待他们,百姓会心生怨恨而反抗,会聚集成众。如果各国都这样对待百姓,那么费地的人就没有归属,他们不会亲近南氏,又将归向何处呢?”平子听从了冶区夫的意见,费地的百姓于是背叛了南氏。

楚国国君当令尹时,杀了大司马薳掩并夺取了他的家产;即位后,又夺走了薳氏的田地,把薳居迁到许地并作人质。蔡国的蔡洧受到楚王宠信,楚王灭蔡时,他的父亲丧生,楚王派他参与城防。在申之大会上,蔡洧被大臣处死。楚王又夺走了斗韦龟的中犨地区,夺走成然的封邑,让他担任郊尹之职。蔓成然曾侍奉蔡国国君,因此薳氏家族及薳居、许围、蔡洧、蔓成然等人,都因得罪楚王而被轻视。趁着这些家族接连失去官职,越国的大夫常寿过趁机作乱,包围了固城,攻占了息舟,把城池据为己有。

观起死后,他的儿子观从在蔡国侍奉吴国国君,说:“现在不立蔡国国君,蔡国就将不被承认了。我来试试看。”他依照蔡国国君的命令,召见子干和子皙,到郊外见面,告知他们实情,强迫二人与他结盟,然后带人袭击蔡国。蔡国国君准备吃饭时,看到他们逃走了。观从让子干吃饭,将他们埋入土中,用牲口祭祀,还写上信件后迅速离开。他公开在蔡国宣告:“蔡国国君召见子干和子皙,要迎接他们,并与他们结盟后遣送他们,现在要带军队跟从他们。”蔡人聚集起来要抓住他们。观从辩解道:“如果杀了我,反而会失去更多,有什么益处?”于是百姓放了他们。观从又对吴国说:“你们若愿意牺牲,就应当拒绝他们,等待时机;如果希望安定,就应当与他们合作,实现自己意愿。而且违背君主,又该往哪里去?”大家说:“还是与他们合作吧。”于是众人拥立蔡国国君,召见子干和子皙,在邓地与他们结盟,并依靠陈国和蔡国的力量来重新掌权。楚国公子比、公子黑肱、公子弃疾、蔓成然、蔡国朝吴,率领陈、蔡、不羹、许、叶的军队,联合四大家族的势力进入楚国。到了国境,陈、蔡两国想争名,于是请求组成“武军”。蔡国国君知道后说:“他们想速战速决,而且士兵已疲惫,只请让他们设防即可。”于是设防为军。蔡国国君派须务牟和史卑先行进入,趁机在府邸中杀死了太子禄和公子罢敌。公子比成为国君,公子黑肱担任令尹,驻扎在鱼陂;公子弃疾任司马,先清理王宫。派观从率领军队前往乾溪,同时告诫军队说:“先回到原地,后面的要被割去鼻子。”军队行至訾梁时溃散了。

楚王听说公子们的死亡,自己跳下车来,哀叹道:“人对自己的儿子,难道不如同我吗?”侍从说:“更甚啊!百姓年老无子,都怕被抛弃到沟壑中。”楚王说:“我杀了太多儿子,难道能避免这种事吗?”右尹子革说:“不如先在郊外等待,听取国人的意见。”楚王说:“人民的愤怒是不可忽视的。”子革说:“如果进入都城,向诸侯请求援助。”楚王说:“大家都已经叛离了。”子革又说:“如果逃亡到诸侯那里,听从大国的安排。”楚王说:“国家大福不会再有,只会蒙受耻辱。”然而,丹氏最终仍返回了楚国。楚王沿夏水准备进入鄢地。芋尹无宇的儿子申亥说:“我父亲两次违犯君命,君王不加惩罚,哪里还有更大的恩惠?君王不能忍耐,恩惠不能放弃,我决定跟随君王。”他找到楚王,在棘围处相遇并带他返回。夏五月癸亥日,楚王在芋尹申亥家中上吊自杀,申亥用自己的两个女儿殉葬,并安葬了楚王。

观从对子干说:“如果不杀弃疾,即使得国,也终将遭受灾祸。”子干说:“我实在不忍心。”子玉说:“别人会忍下这一切,我却不能等下去。”于是行动了。每当夜深,人们都惊恐地喊道:“国王回来了!”乙卯夜,弃疾派人传话喊道:“国王来了!”国人震惊。他派蔓成然去告诉子干、子皙:“国王来了!国人杀了国君的司马,国王即将到来!你们如果早些自保,可以避免羞辱。众怒如水火,不可图谋。”又有人跑来喊道:“众人已经到了!”子干和子皙都自杀了。丙辰日,弃疾即位,名为熊居。将子干安葬在訾地,实际葬在訾敖。他下令处死俘虏,穿上王的衣袍,将他们扔到汉水里,然后收尸安葬,以此安抚国人。任命子旗为令尹。

楚军从徐地返回,吴国在豫章打败楚军,俘获了五位将领。

新即位的楚平王分封陈、蔡两国,重新迁回故地,赐予大量财货,宽待百姓,赦免罪过,重用有才能的人。召见观从,楚王说:“只要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观从回答:“我的祖先曾协助开卜。”于是任命他在卜官之位。派枝如子躬出使郑国,送还犨和栎的封地。任务结束后,却没有送还。郑人请求说:“我们听说要将犨和栎的土地交给您,特此请求。”观从回答:“我还没有接到命令。”回来后,楚王问起犨和栎的问题。他低头回答:“我有失误,未曾送去。”楚王握住他的手说:“你不必过于自责,先回去吧,如果我有需要,会再告诉你。”几年后,芋尹申亥将楚王的棺柩报告,于是才改葬了楚王。

当初,灵王占卜说:“我还能得天下。”此占卜不吉利,他扔掉龟甲,怒斥上天:“这么小的神灵不给我,我必定亲自夺取天下。”百姓痛恨王的无度和贪婪,所以叛乱如同归家。

起初,共王没有嫡子继承王位,有五个受宠的儿子,谁来继承都不明确。于是举行大祭,祈求神明从五子中选择一个继承人。他把玉璧依次展示给群臣,说:“在玉璧前跪拜的人,就是神选定的君主,谁敢违背?”后来,他和巴姬秘密将玉璧埋在大室门前,让五个儿子同时进入,依次跪拜。康王跨在玉璧上,灵王肘压在上面,子干和子皙都远远避开。平王年幼,被抱着进入,两次下跪,都因玉璧的钮扣松脱而未能完成。斗韦龟把成然指定为继承人,并说:“违背礼法,违背君命,楚国必将危险。”

子干回国后,韩宣子问他:“子干能成功吗?”回答说:“很难。”宣子说:“同恶者相求,就像集市买卖,有什么困难?”回答说:“没有与人共同喜欢的,谁又会与你一同作恶?夺取国家有五个困难:有宠却无人支持,是第一难;有人支持却无明确君主,是第二难;有明确君主却无谋略,是第三难;有谋略却无百姓支持,是第四难;有百姓却无德行,是第五难。子干在晋国十三年了,晋楚两国的盟友,没有听说过他能成功,可以说是无人支持。家族尽失,亲友背叛,可以说是无主。没有正当理由就行动,可以说是无谋。一生被囚禁,可以说是无百姓支持。没有爱国之心,可以说是无德行。楚王专横不讲道义,楚国的君子子干,背负着五种难事去弑君,谁能救他?有楚国的人,一定是公子弃疾!他得到了陈、蔡的拥护,城外有盟约支持。苛政不兴,盗贼隐藏,私欲不生,百姓无怨。这是天意,是国民的信任,芈姓家族有变乱,必定是公子弃疾即位,这是楚国的常理。有天命,是第一利;有百姓支持,是第二利;有德行,是第三利;受宠,是第四利;地位稳定,是第五利。拥有五种优势,可以克服五种困难,谁能害他?子干的官职是右尹,他的地位不过是庶子。以神明的命令来推断,他反而更远些。他的地位已失,宠信已尽,百姓不怀他,国家没有支持,又如何能立国?”宣子说:“齐桓公、晋文公,岂不是这样吗?”回答说:“齐桓公是卫姬的儿子,受僖公宠爱,有鲍叔牙、宾须无、隰朋作为辅佐,有莒国、卫国作为外助,有国氏、高氏作为内助。其从善如流,对待下属宽厚,不贪财,不任性,施恩不倦,追求善事不厌倦,所以能掌握国家,怎能不如此?我先君文公是狐季姬之子,受献公宠爱,爱好学习且不改变志向,年少时就结交了五位士人。有先大夫子余、子犯为心腹,有魏犨、贾佗为辅佐,有齐、宋、秦、楚为外助,有栾、郤、狐、先氏为内助。在晋国流亡十九年,坚守志向更坚定。惠公、怀公背离百姓,百姓也跟着效仿。献公没有偏私,百姓没有其他期待,天意正助晋国,为何又要取代文公?这两个君主与子干不同。他们都拥有宠子,国中有一核心领袖。没有施惠于民,没有外援,离开晋国不送,归附楚国也不接受,怎么能期望成功呢?”

晋国的成虒祁,诸侯来朝时,都心怀二心。为了攻打郠地,晋国决定出兵征讨诸侯。叔向说:“诸侯不能不展示威严。”于是联合征讨诸侯,在良地会面。因水路不通,吴国国君推辞,于是退回。

七月丙寅日,在邾国南部练兵,拥有四千乘战车,羊舌鲋暂代司马,于是召集诸侯在平丘会盟。子产、子大叔代表郑国参加。子产使用九张帷帐,后来子大叔后悔,每次住宿都减少帷帐数量。到会盟当天也照此办理。

会盟途中,军队驻扎在卫国境内,叔鲋向卫国索要财物,违法掠夺草木。卫国派人给叔向送羹汤和一箱锦缎,说:“诸侯都归顺晋国,不敢有二心,何况卫国是您的属国,怎敢有异心?草木的采集与往年不同,特此请求。”叔向接受汤水又退还锦缎,说:“晋国有羊舌鲋这样的人,贪婪无度,也将殃及自己。这次出征,如果你能用国君的命令赐予他,我便算了。”宾客离去后,他立刻禁止这一行为。

晋国要寻求盟约,齐国不同意。晋成公派叔向告诉刘献公:“齐国不参与盟约,我们该怎么办?”刘献公回答说:“盟约是为了建立信任。你如果本身有信义,诸侯自然不会违背,又何必担忧?用文辞告诫,用武力威慑,即使齐国不答应,我们也已足够有威信了。现在,天子年迈,我请求率领天子的乐师,用‘元戎十乘,以先启行’的仪式,听从您的安排。”叔向向齐国说明说:“诸侯的盟约要建立在稳定的基础上。国家失败,往往是因为做事无根基、无事业。有事业却无礼制,则秩序混乱。有礼制却无威势,则无法协调。有威势却不明示,就无法团结。不明确则丧失团结,各种事务无法完成,最终导致国家灭亡。因此贤明的君主规定:诸侯每年互访,表示事业的建立;定期朝见,讲求礼仪;两年一次会盟,表明威严;再会后盟约,彰显光明正大。在友好中确立事业,通过等价建立礼节,向大家显示威严,向神明彰显光明。自古以来,从未有过例外。国家的存亡,都由此而定。晋国主持盟约,担心得不到治理。现在我愿奉迎齐国的祭礼,向各位君主展示,请求完成盟约。您说‘我一定不接受它,那齐国又有什么关系?’请君主考虑,我已向您传达。”齐国畏惧,回应说:“小国之言,大国主宰,我们怎敢不听?我们已接受,恭谨前往,听从您的安排。”叔向说:“诸侯已产生裂痕,不可不公开警示。”八月辛未日,整顿军队,竖起旗帜但不降下。壬申日,撤下旗帜。诸侯感到畏惧。

邾国、莒国向晋国控诉说:“鲁国早晚来攻打我们,几乎灭亡。我们不共同朝见,是因为鲁国的缘故。”晋成公未见鲁君,派叔向来辞别说:“诸侯将在甲戌日会盟,我君知道无法参与,希望您不要为难。”子服惠伯回答说:“您相信夷狄的诉说,断绝兄弟之国的关系,废弃周公之后的正统,也只凭您一念之差。我君已知此事。”叔向说:“我君有四千辆战车,即使以无道方式使用,也足以令人畏惧,何况真正以道义行事,又有何敌人?牛虽然瘦弱,但只要站在肥猪背上,仍能奋起而活。南蒯、子仲的祸患,又怎能轻易忽视?如果率领晋国军队,利用诸侯之师,利用邾、莒、杞、鄫的愤怒,去讨伐鲁国的罪行,同时消除南蒯和子仲的忧虑,有什么目标不能达到?”鲁国畏惧,同意。

甲戌日,在平丘结盟,齐国服从了。命令诸侯在午时前到会场集合。癸酉日,会后退朝。子产命令外仆迅速准备会场,子大叔阻止,说要等到第二天。到了晚上,子产听说会场未准备,便立刻派人去,但已经无处可张设。

会盟时,子产坚持要求恢复原有贡赋制度,说:“过去天子按诸侯等级分配贡品,等级高贡品重,是周朝的制度。地位低的却贡品重,属于甸服。郑国是男爵,却要和公侯一样交重贡,恐怕会负担不起,因此请求改变。诸侯军队集合,为的也是维护小国。官员频繁出差,贡品无固定标准,小国有困难,因此得罪人。诸侯结盟,是为了救助小国。若不能按时交贡,国家就将灭亡。存亡的关键,就在今天。”从中午争执,一直持续到黄昏,晋国才同意。结盟后,子大叔责备子产:“如果诸侯讨伐,岂不是亵渎了盟约?”子产说:“晋国内部政出多门,内部纷争都没有解决,哪有时间讨伐?国家不进取,就只会被欺凌,还有哪一个国家能自保?”

国君没有参加结盟。晋国人抓住了季孙意如,用帷帐蒙住,派狄人驻守。司铎用箭射中怀中锦缎,奉上冰水,让他跪着喝下,匍匐在地。守卫者阻拦,最终给了锦缎让他入内。晋国人将季孙意如带回,子服湫追随而来。

子产回国后,还没到,听说子皮去世,痛哭,说:“我已经没有了,不能再做善事了,只有夫子了解我。”孔子说:“子产这样的人,能以德行和才能影响国家,值得称道。”

(注:此为根据原文进行的白话翻译,部分语句根据上下文进行合理推断与润色,以符合现代汉语表达习惯。)

关于作者
先秦左丘明

丘明(姓姜,氏丘,名明),华夏人,生于前502年,死于前422年,享年80岁。丘穆公吕印的后代。本名丘明,因其先祖曾任楚国的左史官,故在姓前添“左”字,故称左史官丘明先生,世称“左丘明”,后为鲁国太史 。左氏世为鲁国太史,至丘明则约与孔子(前551-479)同时,而年辈稍晚。他是当时著名史家、学者与思想家,著有《春秋左氏传》、《国语》等。他左丘明的最重要贡献在于其所著《春秋左氏传》与《国语》二书。左氏家族世为太史,左丘明又与孔子一起“如周,观书于周史”,故熟悉诸国史事,并深刻理解孔子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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