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玉藻
譯文:
《禮記·玉藻》現代漢語翻譯:
天子用玉製的朝服,上面有十二條玉串,前後面都延伸很長,用龍形圖案裝飾,用於祭祀。天子穿黑色深色禮服,在東門之外迎接太陽,於南門之外聽取朔望的報告;遇到閏月,則關閉宮門,只從左側門進入,站在門內。天子穿皮質帽子在白天朝會,之後用餐,中午時分喫些食物,飯後奏樂喫飯。節令時喫“少牢”(較簡單的祭祀肉食),每月初一或十五則進“大牢”(較豐盛的祭肉)。有五種飲品:水、漿、酒、甜酒、稀飯。用餐結束後,仍穿深色禮服回家居住。行動時,左史記下他的動作,說話時,右史記錄他的言辭,同時記錄樂師演奏的音調高低。如果當年收成不好,天子就穿素色衣服,乘素色車,不設音樂,也不用樂舞。
諸侯穿深色禮服祭祀,穿“裨冕”禮服上朝,穿皮帽在大廟聽朔望報告,穿朝服在內朝日常視朝。朝會時,要等天色微亮才進入宮殿。君主日出後查看百官,返回處理政務,派人去視察大夫們的情況,等大夫們退下之後,再前往小寢,換下朝服。之後也穿朝服喫飯,用牛隻祭肺,晚上穿深衣祭祀肉食,每月初一或十五用少牢祭肉,有五種肉食搭配四套器皿。在子日、卯日、稷日等節日,食菜羹。夫人與君主一同準備膳食。
君主除非有正當理由,不能殺牛;大夫除非有正當理由,不能殺羊;士人不得隨意殺害狗或豬。君子應遠離廚房,對一切有生命的生物,都不應親自踐踏。如果到了八月不下雨,君主就不得舉行儀式和飲食。若年成不好,君主應穿布衣,戴素冠,不收過路通行稅,山林湖泊不徵賦稅,不興修土木工程,大夫也不能造車馬。龜卜由卜官定,墨書由史官定,君主決定自己的儀容與行動。天子穿羔羊披風、虎紋長袍;大夫穿齊車,鹿皮披風、豹紋長袍,穿朝車;士穿齊車,鹿皮披風、豹紋長袍。君子住宅時常面向門,睡覺時通常面向東方。若遇疾風、迅雷、暴雨等極端天氣,必須立刻起身,穿衣戴帽,坐下來等待。每天要洗臉五次,用小米水洗臉,用米粥潤髮,梳頭用木製梳,髮尾用象牙梳,進餐時請廚師上菜,樂工纔開始歌唱。沐浴用兩塊布,上用細麻布,下用粗麻布,出門時先穿麻席,再換上蒲席,穿布衣,再套上草鞋,才進屋用餐。前往公堂之前,要提前齋戒,去外間寢殿休息,沐浴之後,史官遞上象牙笏板,書寫心中對君命的思考與應對;穿戴整齊後,練習儀容與聽聞音樂,隨後出門,行禮後進入私室朝見,舉止莊重有光,上車後更顯威儀。
天子手握玉製的手杖,象徵權威,正統於天下;諸侯則姿態謙恭,前屈後直,表示謙讓於天子;大夫前屈後屈,彼此之間沒有特別的讓步。
在君主身邊侍坐時,必須退後坐席;若不退席,就應起身離開,避免靠近君主的親近者。上座時若從左邊登上,即爲“越席”(踩踏席子)。空坐時不要坐滿一尺,讀書或進食時才坐下,飯食器物距離席子一尺遠。若君主賜予飲食,作爲賓客,必須先接受祭祀儀式,之後纔可喫;先喫米飯,然後品嚐菜餚,飲下之後纔可入座。若有菜可以先喫,要等君主先喫完,纔可喫飯,飯後飲下酒,再等待。君主賜予的菜餚,要靠近自己者來先嚐,再決定自己是否接受。所有遠地送來的食物,必須與就近的食物相協調。君主尚未放下筷子時,不敢喫;君主喫完後,再喫一次,總共爲三次飯食。君主用餐完畢,親手拿飯和醬,然後離開,交給隨從。在進餐時,如果有人陪坐,要留一些食物,不要喫完;在別人家喫飯不得喫撐。唯獨水和漿不用於祭祀,如果用於祭祀,就是地位低下。若君主賜酒,須越過席位,再拜叩首接受,上席祭祀之後,飲盡一杯,等君主也飲盡後,纔將空杯遞出。君子飲酒,第一杯時面帶坦然之色,第二杯開始能說話,三杯後就自然退席,退席後坐回去,取下鞋子,藏在座位背後再穿,左手放於左,右手放於右。所有酒器必須先盛上清水,只有君主正面面對酒器,纔可用酒;在野人宴會上一律使用酒;大夫側桌設酒器用小杯,士人則用小陶杯。
初加冠禮時,穿黑布冠,自諸侯以下都可,冠帽破舊也可。玄色冠配紅帶,是天子的冠帽。黑布冠配綵綢帶,是諸侯的冠禮。玄色冠配赤色帶,是諸侯的齊冠。玄色冠配青色帶,是士的齊冠。白色冠配黑紋,是子姓家族的冠禮。白色冠配素色布帶,是喪禮後的新冠。垂下的帶子長五寸,是閒散遊蕩之士的服飾;玄色冠配黑邊,是地位低下的服飾。日常穿着冠飾帶子,從天子以下都如此,有事時才繫上帶子。年過五十不解除冠飾,父母去世不剪髮,不佩戴帶子。穿着紫紅色帶子,據說自魯桓公開始。早上穿深色禮服,晚上穿深衣(長袍)。深衣有三道袖口,縫合齊腰,衣襟對摺,袖口可以迴轉至肘部,整體長度適中,中段連接部分長一尺,袖口寬二寸,衣緣寬一寸半。布衣用絲帛包住布,是不合適的。士人不穿織物,無君主的人不穿多種顏色的布料。上衣用正色,下裳用間色。沒有列隊顏色的人,不能進入朝廷;不穿輕柔的夏布者,不得進入公門;不穿外衣或皮衣者,不得進入公門。繭絲製成的棉衣,縕絲做成的袍子,褝做成的綿衣,布製成的褶衣。朝服用白布,據說是季康子開始的。孔子說:“早上穿禮服上朝,到朔望日之後才換上。”又說:“國家政教未清明,則不充分穿戴禮服。”只有君主有“黼”紋的裘衣,用於宣誓省察。大裘衣並非古代傳統。君主穿狐白皮裘,外層套錦衣。君主右邊是虎皮裘,左邊是狼皮裘。士人不能穿狐白皮裘。君子穿狐青皮衣,配豹紋,外面套玄色絲衣;鹿皮製衣配青色獸紋,外面套絞色衣;羔羊皮衣配豹紋,外面套黑衣;狐皮衣配黃色衣。錦衣配狐皮,是諸侯的服飾。用狗、羊皮做裘衣,不套外衣,因爲不美觀也不講究裝飾。穿皮衣套外衣,是顯出其美的表現。哀悼時用內搭,不完整裝飾;君主在場時,則完全裝飾,表示尊重。穿內搭,是顯示其美好;所以祭拜時要內搭,拿着玉器時也要內搭,無事時則去外衣,不敢過度彰顯。
笏板:天子用玉製,諸侯用象牙,大夫用魚須刻紋竹製,士人用竹子制,也可用象牙。見於天子宴飲或射箭時,不使用笏板;進入大廟時,也需脫下笏板,此非古人傳統。小功喪禮結束後才脫笏板,必要時才脫。每次執笏後,必須洗手,哪怕在朝堂執事也如此。在君主面前有任何手勢或決策,須用笏板記錄,接受命令時也須在笏板上記錄,之後再加以修飾。笏板長二尺六寸,寬度三寸,頂部削薄六分,留去一寸。
韠(象徵性禮服的邊緣):君主用紅色,大夫用白色,士用褐色。形狀爲圓形,兩邊削薄,天子爲直線,公侯前後都有方塊,大夫前邊方角,後邊斜削,士則前後爲正方。下緣寬二尺,上緣寬一尺,長三尺,頸部寬五寸,肩部用皮革帶,寬度二寸。一級官員用絲麻製成的邊飾,二級官員用紅色邊飾,三級官員用紅色邊飾並帶有蔥綠邊飾。天子用素色腰帶,內襯硃紅色,末端垂下;大夫用素帶,一端垂下;士用素帶,末端略微下垂;士人用錦帶,弟子用白色帶子。所有帶子都對齊,使用絲帶,長度爲三寸,與腰帶齊平,紳帶長度規定,士爲三尺,官吏爲二尺五寸。子游說:“帶子下部三等分,紳帶佔其中兩份,紳帶與韋帶結釦,共分三等。”大夫腰帶寬度爲四寸。雜帶:君主用硃紅與綠色,大夫用玄色花紋,士用黑色邊紋,寬度二寸,再繞四寸。所有腰帶,若有長度規定,但未規定裝飾花紋,如臨時有事,可收起;如緊急行進,則應緊握帶子。王后穿褘衣,夫人穿揄狄;君主命令則穿屈狄,再命則穿褘衣,一級則穿襢衣,士人穿褖衣。只有世婦在祭禮上可穿禮服,其他都隨從男子。
凡在君主身邊侍奉,必須垂掛紳帶,腳踩平穩如踩平地,下頜微收,身體放鬆,目光向下,傾聽上位者講話,目光從帶子延伸至衣襟,耳朵向左傾聽。君主召見時,用三節表示:兩節表示快走,一節表示快步走。在官職中不因鞋子而等待,在外則不等車來。士人對大夫,不敢在門口迎拜,只能在送行時行禮;士人對尊長,先拜進屋,對方回拜就立即退走。士人向君主講話時,若大夫已離去,應稱呼其諡號或名字,而非尊稱。與大夫交談,對士人則稱其名字,對大夫則稱其字。在大夫家可稱呼公家的祖先之名,但不可稱私諱。祭祀時不諱,廟中不諱,教學或讀文時也不諱。古代君子必佩玉,右邊佩角,左邊佩羽。行走時唱《採齊》,走路時唱《肆夏》,轉彎時遵循中規中矩,進退時應行禮,然後纔會聽到玉器相碰的聲響。所以君子在車中,能聽到鸞鈴和諧之聲;行走時,能聽到佩玉碰撞的聲響,因此,內心不存邪念,就不會自然產生。
君主在場時,不佩戴玉器;左手系佩玉,右手擺設佩玉;在家時佩戴,上朝時結佩,行禮時結佩並帶玉飾。所有帶子必須有佩玉,喪期除外。佩玉有“衝牙”;君子無故不得脫下佩玉,君子認爲玉象徵品格與德行。天子佩白玉,配玄色絲帶;公侯佩山中玄玉,配硃色絲帶;大夫佩水蒼玉,配純色絲帶;世子佩瑜玉,配青色絲帶;士人佩瓀玟玉,配灰色絲帶。孔子佩五寸象牙環,配青色絲帶。
童子的禮服爲黑布衣,邊飾錦緞,錦質帶子,束髮也用紅色錦帶。童子不穿皮衣、不穿絲帛,不穿草鞋,不穿緦服。辦公時不必穿麻衣,平時則站立於主人北面,見到先生時,隨人而入。侍奉先生時,若對方爵位較高,要後於其祭禮,先喫飯,後嘗菜。客人蔘加祭祀,主人會說:“不足敬,不成禮。”客人喫了飯,主人應說:“飯菜不夠簡樸。”主人自己端出醬料,客人自行撤去。同一屋內的人,非賓客者,由一人負責撤盤。同餐的人,由一人負責撤盤。宴客時,女性不負責撤食物。喫棗、桃、李時,不去核;喫瓜時,把瓜環置於桌上,喫時扔掉手持部分。喫果實的要後於尊貴者,火煮的食物則應在前。有喜慶之事,非君主賜予不參加祝賀。孔子曾喫季氏的飯,不辭謝,但不喫肉,只喫剩飯。
君主賜予車馬,需乘車致謝;衣着則穿戴後致謝;如果君主未下達命令,不敢立刻穿戴。君主賜予,須跪拜,雙手捧地表示敬意;酒和肉類賜予,不跪拜兩次。在各種賜予中,君子與平民不同時間接受賜物。向君主進獻禮物,如果是大夫,則由家臣送;如果是士,則親自送,均需兩次跪拜致謝。在君主家用餐,必須有葷菜,對大夫則去掉葷菜,對士則去掉葷菜,由廚官負責準備。大夫不親自拜謝,是作爲對君主的尊重回應。大夫接受賜物後退出,士人只等確認後退出,再行一拜,不需回拜。大夫親自賜予士人,士人接受後,再拜一次,並在家中完成拜禮。衣物則不穿戴便拜謝。如果對方不在場,也應私下拜謝。對尊長有饋贈,不得私自告訴他人。士人對大夫不接受祝賀,下大夫向高大夫可接受祝賀。親人在世時,與人行禮應稱“父親”,若被別人賜予禮物,應稱“父親”並行拜禮。禮節不隆重,服飾不齊全,因此大裘不外露,乘坐路車不低頭致敬。
父親命令他時,應答“是”,但不回應“諾”,手執文書則放下,口中有飯則吐出,行走時不必快步。父母年老,出門方向不能改變,也不可延誤時間。父母臉色、神情不張揚,是孝子的細微表現。父親去世後,如果不能閱讀他的書籍,至少要保留其手稿的痕跡;母親去世後,如果不能飲用杯中留下的液體,至少要保留其口腔中的氣息。
君主入宮,隨從應拂拭門柱;大夫在門中棖與門柱之間拂拭;士人則在門中拂拭棖木。客人進入時,不能進入正門,不能踩門檻,公務從門西邊走,私事從門東邊走。君主與祭拜者同走,大夫繼之,士人步態中間,慢走皆用此方式。疾行時,腳手不移動,牽豬時不抬腳,行走如流水,席上也如此。端莊行走時,下頜如箭頭般挺直,戴帽子行走,鞋尖輕起,手持龜甲玉器,前移腳跟,腳步緊實如小步。走路舉止端莊,廟中行走嚴肅,朝廷中行禮有序。君子舉止舒緩從容,面對尊敬之人則格外恭敬。腳部動作穩重,手部動作恭敬,目光端正,口齒安靜,聲音平穩,頭頸挺直,氣息莊重,站立表現德行,面色莊重,坐下如祭拜者,閒居時溫柔和氣。祭祀時,面容與顏色如眼前被祭之物。喪禮時面容佝僂,神色呆滯,目光呆滯,言談遲鈍,戰爭時氣勢高昂,言辭強硬,神色嚴肅,目光清明。站立時舉止得體,對人謙遜,頭部與頸部必須對正,挺直身體行走,氣勢昂揚,神色光輝。自稱方面:天子稱“我一人”,伯爵稱“天子之臣”。諸侯對天子稱“某地守臣某”,若在邊遠地區,則稱“某地屏藩之臣某”。對敵對者稱“寡人”,小國之君稱“孤”,隨從人員也稱“孤”。上大夫稱“下臣”,隨從稱“寡君之老”,下大夫自稱姓名,隨從稱“寡大夫”。世子自稱姓名,隨從稱“寡君之適”,公子稱“臣孽”。士人稱“傳遽之臣”,對大夫稱“外私”。大夫私下事務,由私人使者處理,私人使者稱姓名;公人使者則稱“寡大夫”或“寡君之老”。大夫外出時,必邀請公人作爲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