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万章章句上·第三节

战国 • 孟子及其弟子万章, 公孙丑

万章问曰：“象日以杀舜为事，立为天子，则放之，何也？”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
　　万章曰：“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杀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诛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则诛之，在弟则封之。”
　　曰：“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贵之也。身为天子，弟为匹夫，可谓亲爱之乎？”
　　“敢问或曰放者，何谓也？”
　　曰：“象不得有为于其国，天子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税焉，故谓之放，岂得暴彼民哉？虽然，欲常常而见之，故源源而来。‘不及贡，以政接于有庳’，此之谓也。”

译文：

万章问：“象曾经谋划杀害虞舜，后来又自立为天子，把舜赶走，这是为什么呢？”孟子回答说：“是封他到有庳去的，有人说说是放逐了他。”

万章说：“舜把共工流放到幽州，把欢兜放逐到崇山，把三苗在三危地区诛杀，把鲧在羽山处死，这叫处死四个罪人，天下人都心服，这是因为诛杀不仁之人。可是象行为不仁，却只是被封到有庳去。有庳的百姓有什么罪过呢？仁人真的就是这样对待兄弟的吗？对别人是惩罚，对弟弟却只是封赏。”

孟子说：“仁人对待兄弟，不会藏怒，不会怀恨，只是亲爱而已。因为亲近他，就希望他富贵。封他到有庳，就是希望他富有和尊贵。自己当了天子，弟弟却只当个普通百姓，这能算真正亲爱他吗？”

孟子又说：“请问那‘有人说放逐他’的是什么意思？”

孟子答：“象不能在自己的国家任意做主，天子派官吏管理他的国家，让他缴纳赋税，这就叫‘放’。并不是让他残暴地压迫百姓。虽然如此，因为天子希望他常常能见到自己，所以官吏不断派人去管理，持续不断地征收赋税。这就是‘不交赋税，就由官吏来管理有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