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卷一百八十九·列传第七十六·儒学一

儒学一   前代史传,皆以儒学之士,分而为二,以经艺颛门者为儒林,以文章名家者为文苑。然儒之为学一也,《六经》者斯道之所在,而文则所以载夫道者也。故经非文则无以发明其旨趣;而文不本于六艺,又乌足谓之文哉。由是而言,经艺文章,不可分而为二也明矣。   元兴百年,上自朝廷内外名宦之臣,下及山林布衣之士,以通经能文显著当世者,彬彬焉众矣。今皆不复为之分别,而采取其尤卓然成名、可以辅教传后者,合而隶之,为《儒学传》。   赵复,字仁甫,德安人也。太宗乙未岁,命太子阔出帅师伐宋,德安以尝逆战,其民数十万,皆俘戮无遗。进杨惟中行中书省军前,姚枢奉诏即军中求儒、道、释、医、卜士,凡儒生挂俘籍者,辄脱之以归,复在其中。枢与之言,信奇士,以九族俱残,不欲北,因与枢诀。枢恐其自裁,留帐中共宿。既觉,月色皓然,惟寝衣在,遽驰马周号积尸间,无有也。行及水际,则见复已被发徒跣,仰天而号,欲投水而未入。枢晓以徒死无益:“汝存,则子孙或可以传绪百世;随吾而北,必可无他。”复强从之。先是,南北道绝,载籍不相通;至是,复以所记程、朱所著诸经传注,尽录以付枢。   自复至燕,学子从者百余人。世祖在潜邸,尝召见,问曰:“我欲取宋,卿可导之乎?”对曰:“宋,吾父母国也,未有引他人以伐吾父母者。”世祖悦,因不强之仕。惟中闻复论议,始嗜其学,乃与枢谋建太极书院,立周子祠,以二程、张、杨、游、朱六君子配食,选取遗书八千余卷,请复讲授其中。复以周、程而后,其书广博,学者未能贯通,乃原羲、农、尧、舜所以继天立极,孔子、颜、孟所以垂世立教,周、程、张、朱氏所以发明绍续者,作《传道图》,而以书目条列于后;别著《伊洛发挥》,以标其宗旨。朱子门人,散在四方,则以见诸登载与得诸传闻者,共五十有三人,作《师友图》,以寓私淑之志。又取伊尹、颜渊言行,作《希贤录》,使学者知所向慕,然后求端用力之方备矣。枢既退隐苏门,乃即复传其学,由是许衡、郝经、刘因,皆得其书而尊信之。北方知有程、朱之学,自复始。   复为人,乐易而耿介,虽居燕,不忘故土。与人交,尤笃分谊。元好问文名擅一时,其南归也,复赠之言,以博溺心、末丧本为戒,以自修读《易》求文王、孔子之用心为勉。其爱人以德类若此。复家江汉之上,以江汉自号,学者称之曰江汉先生。   张,字达善,其先蜀之导江人。蜀亡,侨寓江左。金华王柏,得朱熹三传之学,尝讲道于台之上蔡书院,从而受业焉。自《六经》、《语》、《孟》传注,以及周、程、张氏之微言,朱子所尝论定者,靡不潜心玩索,究极根柢。用功既专,久而不懈,所学益弘深微密,南北之士,鲜能及之。至元中,行台中丞吴曼庆闻其名,延致江宁学官,俾子弟受业,中州士大夫欲淑子弟以朱子《四书》者,皆遣从游,或辟私塾迎之。其在维扬,来学者尤众,远近翕然,尊为硕师,不敢字呼,而曰导江先生。大臣荐诸朝,特命为孔、颜、孟三氏教授,邹、鲁之人,服诵遗训,久而不忘。   气宇端重,音吐洪亮,讲说特精详,子弟从之者,诜诜如也。其高第弟子知名者甚多,夹谷之奇、杨刚中尤显。无子。有《经说》及文集行世。吴澄序其书,以为议论正,援据博,贯穿纵横,俨然新安朱氏之尸祝也。至正中,真州守臣以及郝经、吴澄皆尝留仪真,作祠宇祀之,曰三贤祠。   金履祥,字吉父,婺之兰溪人。其先本刘氏,后避吴越钱武肃王嫌名,更为金氏。履祥从曾祖景文,当宋建炎、绍兴间,以孝行著称,其父母疾,斋祷于天,而灵应随至。事闻于朝,为改所居乡曰纯孝。履祥幼而敏睿,父兄稍授之书,即能记诵。比长,益自策励,凡天文、地形、礼乐、田乘、兵谋、阴阳、律历之书,靡不毕究。及壮,知向濂、洛之学,事同郡王柏,从登何基之门。基则学于黄榦,而榦亲承朱熹之传者也。自是讲贯益密,造诣益邃。   时宋之国事已不可为,履祥遂绝意进取。然负其经济之略,亦未忍遽忘斯世也。会襄樊之师日急,宋人坐视而不敢救,履祥因进牵制捣虚之策,请以重兵由海道直趋燕、蓟,则襄樊之师,将不攻而自解。且备叙海舶所经,凡州郡县邑,下至巨洋别坞,难易远近,历历可据以行。宋终莫能用。及后朱瑄、张清献海运之利,而所由海道,视履祥先所上书,咫尺无异者,然后人服其精确。   德祐初,以迪功郎、史馆编校起之,辞弗就。宋将改物,所在盗起,履祥屏居金华山中,兵燹稍息,则上下岩谷,追逐云月,寄情啸咏,视世故泊如也。平居独处,终日俨然;至与物接,则盎然和怿。训迪后学,谆切无倦,而尤笃于分义。有故人子坐事,母子分配为隶,不相知者十年,履祥倾赀营购,卒赎以完;其子后贵,履祥终不自言,相见劳问辛苦而已。何基、王柏之丧,履祥率其同门之士,以义制服,观者始知师弟子之系于常伦也。   履祥尝谓司马文正公光作《资治通鉴》,秘书丞刘恕为《外纪》,以记前事,不本于经,而信百家之说,是非谬于圣人,不足以传信。自帝尧以前,不经夫子所定,固野而难质。夫子因鲁史以作《春秋》,王朝列国之事,非有玉帛之使,则鲁史不得而书,非圣人笔削之所加也。况左氏所记,或阙或诬,凡此类皆不得以辟经为辞。乃用邵氏《皇极经世历》、胡氏《皇王大纪》之例,损益折衷,一以《尚书》为主,下及《诗》、《礼》、《春秋》,旁采旧史诸子,表年系事,断自唐尧以下,接于《通鉴》之前,勒为一书,二十卷,名曰《通鉴前编》。凡所引书,辄加训释,以裁正其义,多儒先所未发。既成,以授门人许谦曰:“二帝三王之盛,其微言懿行,宜后王所当法,战国申、商之术,其苛法乱政,亦后王所当戒,则是编不可以不著也。”他所著书,曰《大学章句疏义》二卷,《论语孟子集注考证》十七卷,《书表注》四卷,谦为益加校定,皆传于学者。天历初,廉访使郑允中表上其书于朝。   初,履祥既见王柏,首问为学之方,柏告以必先立志,且举先儒之言:居敬以持其志,立志以定其本,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此为学之大方也。及见何基,基谓之曰:“会之屡言贤者之贤,理欲之分,便当自今始。”会之,盖柏字也。当时议者以为基之清介纯实似尹和静,柏之高明刚正似谢上蔡,履祥则亲得之二氏,而并充于己者也。   履祥居仁山之下,学者因称为仁山先生。大德中卒。元统初,里人吴师道为国子博士,移书学官,祠履祥于乡学。至正中,赐谥文安。   许谦,字益之,其先京兆人。九世祖延寿,宋刑部尚书。八世祖仲容,太子洗马。仲容之子曰洸、曰洞,洞由进士起家,以文章政事知名于时。洸之子寔,事海陵胡瑗,能以师法终始者也。由平江徙婺之金华,至谦五世,为金华人。父觥,登淳祐七年进士第,仕未显以殁。   谦生数岁而孤,甫能言,世母陶氏口授《孝经》、《论语》,入耳辄不忘。稍长,肆力于学,立程以自课,取四部书分昼夜读之,虽疾恙不废。既乃受业金履祥之门,履祥语之曰:“士之为学,若五味之在和,醯酱既加,则酸咸顿异。子来见我已三日,而犹夫人也,岂吾之学无以感发子耶!”谦闻之惕然。居数年,尽得其所传之奥。于书无不读,穷探圣微,虽残文羡语,皆不敢忽。有不可通,则不敢强;于先儒之说,有所未安,亦不苟同也。   读《四书章句集注》,有《丛说》二十卷,谓学者曰:“学以圣人为准的,然必得圣人之心,而后可学圣人之事。圣贤之心,具在《四书》,而《四书》之义,备于朱子,顾其辞约意广,读者安可以易心求之乎!”读《诗集传》,有《名物钞》八卷,正其音释,考其名物度数,以补先儒之未备,仍存其逸义,旁采远援,而以己意终之。读《书集传》,有《丛说》六卷。其观史,有《治忽几微》,仿史家年经国纬之法,起太皞氏,迄宋元祐元年秋九月尚书左仆射司马光卒。备其世数,总其年岁,原其兴亡,著其善恶。盖以为光卒,则中国之治不可复兴,诚理乱之几也。故附于续经而书孔子卒之义,以致其意焉。   又有《自省编》,昼之所为,夜必书之,其不可书者,则不为也。其他若天文、地理、典章、制度、食货、刑法、字学、音韵、医经、术数之说,亦靡不该贯,旁而释、老之言,亦洞究其蕴。尝谓:“学者孰不曰辟异端,苟不深探其隐,而识其所以然,能辨其同异,别其是非也几希。”又尝句读《九经》、《仪礼》及《春秋三传》,于其宏纲要领,错简衍文,悉别以铅黄朱墨,意有所明,则表而见之。其后吴师道购得吕祖谦点校《仪礼》,视谦所定,不同者十有三条而已。谦不喜矜露,所为诗文,非扶翼经义,张维世教,则未尝轻笔之书也。   延祐初,谦居东阳八华山,学者翕然从之。寻开门讲学,远而幽、冀、齐、鲁,近而荆、扬、吴、越,皆不惮百舍来受业焉。其教人也,至诚谆悉,内外殚尽,尝曰:“己有知,使人亦知之,岂不快哉!”或有所问难,而词不能自达,则为之言其所欲言,而解其所惑。讨论讲贯,终日不倦,摄其粗疏,入于密微。闻者方倾耳听受,而其出愈真切。惰者作之,锐者抑之,拘者开之,放者约之。及门之士,著录者千余人,随其材分,咸有所得。然独不以科举之文授人,曰:“此义、利之所由分也。”谦笃于孝友,有绝人之行。其处世不胶于古,不流于俗。不出里闾者四十年,四方之士,以不及门为耻,缙绅先生之过其乡邦者,必即其家存问焉。或访以典礼政事,谦观其会通,而为之折衷,闻者无不厌服。   大德中,荧惑入南斗句已而行,谦以为灾在吴、楚,窃深忧之。是岁大昆,谦貌加瘠,或问曰:“岂食不足邪?”谦曰:“今公私匮竭,道殣相望,吾能独饱邪!”其处心盖如此。廉访使刘庭直、副使赵宏伟,皆中州雅望,于谦深加推服,论荐于朝;中外名臣列其行义者,前后章数十上;而郡复以遗逸应诏;乡闱大比,请司其文衡。皆莫能致。至其晚节,独以身任正学之重,远近学者,以其身之安否,为斯道之隆替焉。至元三年卒,年六十八。尝以白云山人自号,世称为白云先生。朝廷赐谥文懿。   先是,何基、王柏及金履祥殁,其学犹未大显,至谦而其道益著,故学者推原统绪,以为朱熹之世適。江浙行中书省为请于朝,建四贤书院,以奉祠事,而列于学官。   同郡朱震亨,字彦修,谦之高第弟子也。其清修苦节,绝类古笃行之士,所至人多化之。   陈栎,字寿翁,徽之休宁人。栎生三岁,祖母吴氏口授《孝经》、《论语》,辄成诵。五岁入小学,即涉猎经史。七岁通进士业。十五,乡人皆师之。宋亡,科举废,栎慨然发愤,致力于圣人之学,涵濡玩索,贯穿古今。尝以谓有功于圣门者,莫若朱熹氏,熹没未久,而诸家之说,往往乱其本真,乃著《四书发明》、《书集传纂疏》、《礼记集义》等书,亡虑数十万言,凡诸儒之说,有畔于朱氏者,刊而去之;其微辞隐义,则引而伸之;而其所未备者,复为说以补其阙。于是朱熹之说大明于世。   延祐初,诏以科举取士,栎不欲就试,有司强之,试乡闱中选,遂不复赴礼部。教授于家,不出门户者数十年。性孝友,尤刚正,日用之间,动中礼法。与人交,不以势合,不以利迁。善诱学者,谆谆不倦。临川吴澄,尝称栎有功于朱氏为多,凡江东人来受业于澄者,尽遣而归栎。栎所居堂曰定宇,学者因以定宇先生称之。元统二年卒,年八十三。   揭傒斯志其墓,乃与吴澄并称,曰:“澄居通都大邑,又数登用于朝,天下学者,四面而归之,故其道远而章,尊而明。栎居万山间,与木石俱,而足迹未尝出乡里,故其学必待其书之行,天下乃能知之。及其行也,亦莫之御,是可谓豪杰之士矣。”世以为知言。   胡一桂,字庭芳,徽州婺源人。父方平。一桂生而颖悟,好读书,尤精于《易》。初,饶州德兴沈贵宝,受《易》于董梦程,梦程受朱熹之《易》黄榦,而一桂之父方平及从贵宝、梦程学,尝著《易学启蒙通释》。一桂之学,出于方平,得朱熹氏源委之正。宋景定甲子,一桂年十八,遂领乡荐,试礼部不敏,退而讲学,远近师之,号双湖先生。所著书有《周易本义附录纂疏》、《本义启蒙翼传》、《朱子诗传附录纂疏》、《十七史纂》,并行于世。   其同郡胡炳文,字仲虎,亦以《易》名家,作《易本义通释》,而于朱熹所著《四书》,用力尤深。余干饶鲁之学,本出于朱熹,而其为说,多与熹牴牾,炳文深正其非,作《四书通》,凡辞异而理同者,合而一之;辞同而指异者,析而辨之,往往发其未尽之蕴。东南学者,因其所自号,称云峰先生。炳文尝用荐者,署明经书院山长,再调兰溪州学正。   黄泽,字楚望,其先长安人。唐末,舒艺知资州内江县,卒,葬焉,子孙遂为资州人。宋初,延节为大理评事,兼监察御史,累赠金紫光禄大夫,泽十一世祖也。五世祖拂,与二兄播、揆,同年登进士第,蜀人荣之。父仪可,累举不第,随兄骥子官九江,蜀乱,不能归,因家焉。泽生有异质,慨然以明经学道为志,好为苦思,屡以成疾,疾止复思,久之,如有所见,作《颜渊仰高钻坚论》。蜀人治经,必先古注疏,泽于名物度数,考核精审,而义理一宗程、朱,作《易春秋二经解》、《二礼祭祀述略》。   大德中,江西行省相臣闻其名,授江州景星书院山长,使食其禄以施教。又为山长于洪之东湖书院,受学者益众。始泽尝梦见夫子,以为适然,既而屡梦见之,最后乃梦夫子手授所较《六经》,字画如新,由是深有感发,始悟所解经多徇旧说为非是,乃作《思古吟》十章,极言圣人德容之盛,上达于文王、周公。秩满即归,闭门授徒以养亲,不复言仕。   尝以为去圣久远,经籍残阙,传注家率多傅会,近世儒者,又各以才识求之,故议论虽多,而经旨愈晦;必积诚研精,有所悟入,然后可以窥见圣人之本真。乃揭《六经》中疑义千有余条,以示学者。既乃尽悟失传之旨。自言每于幽闲寂寞、颠沛流离、疾病无聊之际得之,及其久也,则豁然无不贯通。自天地定位、人物未生已前,沿而下之,凡邃古之初,万化之原,载籍所不能具者,皆昭若发蒙,如示诸掌。然后由伏羲、神农、五帝、三王,以及春秋之末,皆若身在其间,而目击其事者。于是《易》、《春秋》传注之失,《诗》、《书》未决之疑,《周礼》非圣人书之谤,凡数十年苦思而未通者,皆涣然冰释,各就条理。故于《易》以明象为先,以因孔子之言,上求文王、周公之意为主,而其机括,则尽在《十翼》,作《十翼举要》、《忘象辩》、《象略》、《辩同论》。于《春秋》以明书法为主,其大要则在考核三传,以求向上之功,而脉络尽在《左传》,作《三传义例考》、《笔削本旨》。又作《元年春王正月辩》、《诸侯娶女立子通考》、《鲁隐公不书即位义》、《殷周诸侯禘祫考》、《周庙太庙单祭合食说》,作《丘甲辩》,凡如是者十余通,以明古今礼俗不同,见虚辞说经之无益。尝言:“学者必悟经旨废失之由,然后圣人本意可见,若《易象》与《春秋》书法废失大略相似,苟通其一,则可触机而悟矣。”又惧学者得于创闻,不复致思,故所著多引而不发,乃作《易学滥觞》、《春秋指要》,示人以求端用力之方。其于礼学,则谓郑氏深而未完,王肃明而实浅,作《礼经复古正言》。如王肃混郊丘废五天帝,并昆仑、神州为一,赵伯循言王者禘其始祖之所自出,以始祖配之,而不及群庙之社,胡宏家学不信《周礼》,以社为祭地之类,皆引经以证其非。其辩释诸经要旨,则有《六经补注》;诋排百家异义,则取杜牧不当言而言之义,作《翼经罪言》。近代覃思之学,推泽为第一。   吴澄尝观其书,以为平生所见明经士,未有能及之者,谓人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楚望真其人乎!”然泽雅自慎重,未尝轻与人言。李泂使过九江,请北面称弟子,受一经,且将经纪其家,泽谢曰:“以君之才,何经不可明,然亦不过笔授其义而已。若余则于艰苦之余,乃能有见,吾非邵子,不敢以二十年林下期君也。”泂叹息而去。或问泽:“自閟如此,宁无不传之惧?”泽曰:“圣经兴废,上关天运,子以为区区人力所致耶!”   泽家甚窭贫,且年老,不复能教授,经岁大侵,家人采木实草根以疗饥,晏然曾不动其意,惟以圣人之心不明,而经学失传,若己有罪为大戚。至正六年卒,年八十七。其书存于世者十二三。门人惟新安赵汸为高第,得其《春秋》之学为多。   萧渼,字惟斗,其先北海人。父仕秦中,遂为奉元人。渼性至孝,自为儿时,翘楚不凡。稍出为府史,上官语不合,即引退,读书面山者三十年。制一革衣,由身半以下,及卧,辄倚其榻,玩诵不少置,于是博极群书,天文、地理、律历、算数,靡不研究。侯均谓元有天下百年,惟萧惟斗为识字人。学者及其门受业者甚众。尝出,遇一妇人,失金钗道旁,疑渼拾之,谓曰:“殊无他人,独翁居后耳。”渼令随至门,取家钗以偿。其妇后得所遗钗,愧谢还之。乡人有自城中暮归者,遇寇,欲加害,诡言“我萧先生也”,寇惊愕释去。   世祖分藩在秦,辟渼与杨恭懿、韩择侍秦邸,渼以疾辞,授陕西儒学提举,不赴。省宪大臣即其家具宴为贺,使一从史先诣渼舍,渼方汲水灌园,从史至,不知其为渼也,使饮其马,即应之不拒,及冠带迎宾,从史见渼,有惧色,渼殊不为意。后累授集贤直学士、国子司业,改集贤侍读学士,皆不赴。大德十一年,拜太子右谕德,扶病至京师,入觐东宫,书《酒诰》为献,以朝廷时尚酒故也。寻以病力请去职,人问其故,则曰:“在礼,东宫东面,师傅西面,此礼今可行乎?”俄除集贤学士、国子祭酒,依前右谕德,疾作,固辞而归。卒年七十八,赐谥贞敏。   渼制行甚高,真履实践,其教人,必自《小学》始。为文辞,立意精深,言近而指远,一以洙、泗为本,濂、洛、考亭为据,关辅之士,翕然宗之,称为一代醇儒。所著有《三礼说》、《小学标题驳论》、《九州志》,及《勤斋文集》,行于世。   韩择者,字从善,亦奉元人。天资超异,信道不惑,其教学者,虽中岁以后,亦必使自《小学》等书始。或疑为陵节勤苦,则曰:“人不知学,白首童心,且童蒙所当知,而皓首不知,可乎?”择尤邃礼学,有质问者,口讲指画无倦容。士大夫游宦过秦中,必往见择,莫不虚往而实归焉。世祖尝召之赴京,疾,不果行。其卒也,门人为服緦麻者百余人。   侯均者,字伯仁,亦奉元人。父母蚤亡,独与继母居,卖薪以给奉养。积学四十年,群经百氏,无不淹贯,旁通释、老外典。每读书,必熟诵乃已。尝言:“人读书不至千遍,终于己无益。”故其答诸生所问,穷索极探,如取诸箧笥。名振关中,学者宗之。用荐者起为太常博士,后以上疏忤时相意,不待报可,即归休田里。   均貌魁梧,而气刚正,人多严惮之,及其应接之际,则和易款洽。虽方言古语,世所未晓者,莫不随问而答,世咸服其博闻。   同恕,字宽甫,其先太原人。五世祖迁秦中,遂为奉元人。祖升。父继先,博学能文,廉希宪宣抚陕右,辟掌库钥。家世业儒,同居二百口,无间言。恕安静端凝,羁丱如成人,从乡先生学,日记数千言。年十三,以《书经》魁乡校。至元间,朝廷始分六部,选名士为吏属,关陕以恕贡礼曹,辞不行。仁宗践阼,即其家拜国子司业,阶儒林郎,使三召,不起。陕西行台侍御史赵世延,请即奉元置鲁斋书院,中书奏恕领教事,制可之。先后来学者殆千数。延祐设科,再主乡试,人服其公。六年,以奉议大夫、太子左赞善召,入见东宫,赐酒慰问。继而献书,厉陈古谊,尽开悟涵养之道。明年春,英宗继统,以疾归。致和元年,拜集贤侍读学士,以老疾辞。   恕之学,由程、朱上溯孔、孟,务贯浃事理,以利于行。教人曲为开导,使得趣向之正。性整洁,平居虽大暑,不去冠带。母张夫人卒,事异母如事所生。父丧,哀毁致目疾,时祀斋肃详至。尝曰:“养生有不备,事犹可复,追远有不诚,是诬神也,可逭罪乎!”与人交,虽外无适莫,而中有绳尺。里人借骡而死,偿其直,不受,曰:“物之数也,何以偿为!”家无儋石之储,而聚书数万卷,扁所居曰榘庵。时萧渼居南山下,亦以道高当世,入城府,必主恕家,士论称之曰“萧同”。   恕自京还,家居十三年,缙绅望之若景星麟凤,乡里称为先生而不姓。至顺二年卒,年七十八。制赠翰林直学士,封京兆郡侯,谥文贞。其所著曰《榘庵集》,二十卷。   恕弟子第五居仁,字士安,幼师萧渼,弱冠从恕受学。博通经史,躬率子弟致力农亩,而学徒满门。其宏度雅量,能容人所不能容。尝行田间,遇有窃其桑者,居仁辄避之。乡里高其行义,率多化服。作字必楷整,游其门者,不惟学明,而行加修焉。卒之日,门人相与议易名之礼,私谥之曰静安先生。   安熙,字敬仲,真定藁城人。祖滔,父松,皆以学行淑其乡人。熙既承其家学,及闻保定刘因之学,心向慕焉。熙家与因所居相去数百里,因亦闻熙力于为已之学,深许与之。熙方将造其门,而因己殁,乃从因门人乌叔备问其绪说。盖自因得宋儒朱熹之书,即尊信力行之,故其教人,必尊朱氏。然因之为人,高明坚勇,其进莫遏。熙则简靓和易,务为下学之功。其《告先圣文》有曰:“追忆旧闻,卒究前业。洒扫应对,谨行信言。余力学文,穷理尽性。循循有序,发轫圣途,以存诸心,以行诸己,以及于物,以化于乡。”其用功平实切密,可谓善学朱氏者。   熙遭时承平,不屑仕进,家居教授垂数十年,四方之来学者,多所成就。既殁,乡人为立祠于藁城之西筦镇。其门人苏天爵,为辑其遗文,而虞集序之曰:“使熙得见刘氏,廓之以高明,厉之以奋发,则刘氏之学,当益昌大于时矣。”

译文:

儒学一

以前的史书总是把儒学之士分为两类:精通经书、善于讲解的称为“儒林”,擅长文章写作的称为“文苑”。然而,儒学本为一体,《六经》才是儒家道统的根本所在,而文章只是用来承载和传播这种道统的工具。因此,没有经书的讲解,文章就无法阐明其深意;而文章若不以《六经》为基础,又怎么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文章呢?由此可见,经学与文章不可割裂,应当视为一体。

元朝建立百年来,从朝廷到地方官员,从士人到平民百姓,凡是精通经学、能文达理、在当时有显著成就的人才,数量众多、蔚为大观。现在我们不按以前的分类方式加以划分,而是选取其中德行卓著、学问深厚、能够辅助教化、传承道统的代表性人物,将他们合编在一起,设立《儒学传》。

赵复,字仁甫,是湖北德安人。元太宗乙未年(公元1234年),元朝命太子阔出率兵攻打南宋,德安曾激烈抵抗,其百姓数十万被俘杀戮殆尽。当时,杨惟中担任中书省军前官员,姚枢奉命在军中征召儒、道、释、医、卜等方面的才士,凡是在战俘名单中的儒生,都让姚枢设法释放归家。赵复就在其中。姚枢与他交谈后,认为他是奇才,但赵复因家族被灭,不愿北上归附,便与姚枢道别。姚枢担心他自尽,便留他同住一帐。醒来后,只见月光明亮,床边只有衣衫,而赵复已不见人影。这让他感慨万千,更加坚定了内心信念。

后来,赵复改名换姓远走他乡,闭门授徒,终身不忘恢复儒学正道。他的言行举止以儒家为本,尤其重视心性修养与礼法实践,成为当时著名的经学学者。

在当时,姚枢等人非常器重赵复,认为他深得程、朱理学精髓。他教化弟子,不唯讲经,更注重修身立德,使门下多人成为地方贤士。

另一名儒者黄泽,字楚望,是陕西人。他的先祖早年迁居四川,后世定居资州。黄泽自幼志在明经修道,善于反复思考,常因思索过度而病倒,但病愈后仍继续思考,久而久之,常有恍然顿悟之感,著有《颜渊仰高钻坚论》。他特别注重经书中的名物制度,考证极为严谨,且始终以程朱理学为宗,著有《易·春秋二经解》《二礼祭祀述略》等书。

大德年间,江西行省官员听说他的名声,便委任他为江州景星书院山长,允许他领取俸禄以教化百姓。后来又在东湖书院设立山长职位,受学者日益增多。黄泽早年曾多次梦见孔子,起初以为只是偶然,后来梦见孔子亲授他所研读的《六经》,字迹清晰如初,从此深感震惊,意识到自己过去所理解的经义多为传统敷衍之说,根本偏离了圣人本意。于是他作《思古吟》十章,深刻赞美圣人德行之盛,上达文王、周公之境。

黄泽认为,由于距离圣人太久,经典残缺,注疏者多随意附会,近世儒者又各自以才智求解,导致议论虽多,反而使经义更加晦涩。唯有专心致志、诚心钻研,才能真正把握圣人的真实之意。因此,他将《六经》中的疑难问题整理出上千条,供学者参阅。经过长期苦思,他逐步领悟了失传已久的本义。他说,自己在孤独寂寞、流离困苦、疾病无聊之时,常有顿悟,久而久之,所有经义都豁然贯通。

他指出,从天地未分、万物未生之前,一直到伏羲、神农、五帝、三王,直至春秋末年,一切原初和演变的过程,以前的文献都无法完整记录,但他通过深思熟虑,仿佛身临其境,亲见其事。因此,他针对《易》《春秋》传注的错误、《诗》《书》中尚未解决的问题、《周礼》是否为圣人所作的争议等,进行了深入分析,使许多长期以来无法解决的难题豁然开朗。

在《易经》方面,他强调“象”之重要,以探究孔子的本意,核心在于《十翼》,著有《十翼举要》《忘象辩》《象略》《辩同论》等。在《春秋》方面,他强调书法的重要性,核心在于比较三传(左传、公羊、谷梁),以追求上达圣人之本意,著有《三传义例考》《笔削本旨》等。他还写了许多如《元年春王正月辩》《诸侯娶女立子通考》《鲁隐公不书即位义》《殷周诸侯禘祫考》《周庙太庙单祭合食说》《丘甲辩》等文章,阐明古代礼制与后世不同,指出空泛的言语解释经书没有任何益处。他认为,若学者懂得经义被误解的原因,就能真正看到圣人原本的意图;而《易象》与《春秋》在解释上的错误,本质相似,只要理解一种,就可触类旁通。

他还担心学者一旦听说新说,便停止思考,因此在著作中常“引而不发”,以引导读者自行探究。为此,他著有《易学滥觞》《春秋指要》,阐明学习的根本方法。在礼学方面,他批评郑玄注疏深奥但未尽其全,王肃注疏明了但浅显,著有《礼经复古正言》,驳斥王肃将郊丘视为一体、混同五帝、将昆仑与神州归并等错误,也批评赵伯循、胡宏等人对《周礼》的误解,皆以经典为依据,加以论证。

吴澄读了他的著作后说:“我一生所见的精通经义之士,还没有人能比得上他。能驳斥杨朱、墨子之说的,是圣人的门徒,楚望,难道就是这个人吗!”然而黄泽为人谨慎,从不轻易与人谈论学问。有人请求拜师,他婉拒说:“你有才干,什么经都可以明白,我不过能用笔传授一二而已。若我讲授,也是在历经艰苦之后才有所感悟,我并非邵雍,不敢以二十年隐居之功与你相期。”听者叹服。

有人问他:“你长期闭门著书,是否担心自己的学说无人传扬?”他答:“《圣经》的兴衰,关系到天运,怎能仅凭个人的努力呢?”

黄泽家境贫寒,年老后无法继续授业,遇到大灾年,家人采草根、木头充饥,他也安然自若,只深深忧虑“圣人之心不明,经学失传”,仿佛自己有罪一般,非常痛心。至正六年(1346年)去世,享年八十七岁。他遗留的著作仅存十二三份,其中门人新安赵汸继承并发扬了他《春秋》学说,最为精通。

萧渼,字惟斗,先祖为北海人,父亲在秦地任职,遂成为奉元(今陕西西安)人。他极为孝顺,自幼出类拔萃,后来离开官府任职,隐居山中读书达三十年。他制备一种特殊衣袍,从腰以下到躺卧时都倚靠在床榻边,专心诵读,因此博通群书,天文、地理、历法、算数无所不精。侯均曾感叹:“元朝建立百年,真正识字读书、通晓经义的人,只有萧惟斗一人。”

萧渼门下学生众多,有人外出遇到一位妇人遗失金钗,怀疑是萧渼所拾,便说:“除了你,别人都没看见,只有你居后。”萧渼命她到家中,取出家中的钗钿还她。那妇人后来找到了自己遗失的钗,十分感激,还之。有个从城中归来的人,途中遭遇强盗,强盗谎称自己是“萧先生”,吓得逃走。

世祖分封在陕西时,征召萧渼与杨恭懿、韩择侍奉秦王,萧渼以身体有病为由推辞,后被任命为陕西儒学提举,他未赴任。省里的官员到他家设宴庆贺,派一名下属先去探望,却不知是萧渼,下属见他汲水浇园,便让其喂马,萧渼未拒绝。等到对方穿戴整齐来拜访,见到他时,下人神情惊惧,萧渼却不以为意。后来多次提拔为集贤直学士、国子司业、集贤侍读学士等,他皆不赴任。大德十一年,被任命为太子右谕德,以病体坚持前往京城,入宫向太子献《酒诰》一文,是因当时朝廷崇尚酒风,希望通过此文劝诫。不久因病请求辞官,有人问原因,他回答:“按照古礼,太子东面而坐时,师傅应西面而立,如今这种礼制是否还能实行?”不久又被任命为集贤学士、国子祭酒,仍以右谕德身份兼任,但因病复发,坚决辞归。去世时年七十八,追谥“贞敏”。

萧渼品行高洁,言行一致,教育学生时必从《小学》(即基础道德修养)入手。他所作文章寓意深远,语言精炼却立意高远,始终以孔子、颜回为根本,以程朱理学为依据。关中地区的人们都尊称他为一代醇儒,其著作如《三礼说》《小学标题驳论》《九州志》《勤斋文集》等广为流传。

韩择,字从善,同样来自奉元。天赋异禀,笃信儒道,教育学生时,即使年岁已长,也坚持从《小学》等基础典籍开始。有人怀疑他过于严格,他回答:“若人不懂学习,到了晚年才开始学,岂不是白首如童子?而童蒙阶段本应了解的基本道理,难道到了晚年才能知道吗?”韩择尤其精通礼学,有学生向他提问,他总是一口讲出、手指画图,从不倦怠。士大夫游宦途经陕西,必前往拜访,无不受益而归。世祖曾召他入京,但他病重未能成行。他去世时,门人服丧达百人之多。

侯均,字伯仁,也来自奉元。父母早亡,独自与继母生活,靠卖柴维持生计。他四十年如一日地读书,精通诸经百家,旁通佛老典籍。他读书必背诵千遍才放心,曾说:“人若读书不到千遍,终究无益。”因此,每当学生提问,他都能穷究极探,如同从箱中取出珍宝。他的名声震动关中,成为众多学子的师表。后被推荐为太常博士,因上书触怒权臣,不久便辞职归乡。

侯均身材魁梧,性格刚正,人多敬畏,但与人交往时却和蔼可亲。即便对方提出古语、生僻词句,他都能应答自如,天下人皆称赞他博闻强识。

同恕,字宽甫,祖籍太原,五代祖迁居秦中,遂成为奉元人。祖父升,父亲继先,学识渊博,擅长文章,曾任廉希宪宣抚使的幕僚,掌管仓库钥匙。家族世代为儒,兄弟姐妹数百人同居,毫无嫌隙。同恕性格沉静庄重,少年时便像成人一般,跟乡间先生学习,每日记诵数千言。十三岁便以《尚书》在乡试中拔得头筹。

元朝初年,朝廷正式设立六部,选拔名士为官,关中陕西以同恕的学识入贡礼部,他辞而不应。仁宗即位后,特地前往他家中,任命为国子司业,官至儒林郎,朝廷三度征召,他皆不赴任。陕西行台侍御史赵世延奏请在奉元设立“鲁斋书院”,由朝廷批准,同恕担任山长,后来曾两次主持乡试,被世人敬服。至元六年,被召为太子左赞善,入宫面见太子,赐酒慰问,随后上书力陈古礼与修养之道,深受太子赏识。第二年,英宗即位,因病归乡。至和元年,再被任命为集贤侍读学士,以年老多病推辞。

同恕的学问,从程朱理学溯源至孔子、孟子,致力于贯通事理,用于实际生活。他教学生时总是耐心诱导,使他们明白方向。他性情严谨,即使在酷暑,也从不脱去衣冠。母亲张夫人去世,他以对待亲生之母的态度侍奉外母。父亲去世,他悲痛欲绝,导致眼病,祭祀时肃穆严谨。他曾说:“养生不完,尚可补救;但追思祖先不诚,就是欺骗神灵,岂能免除罪责!”与人交往,看似不亲近,实则有原则、有底线。有乡人借马被杀,他主动赔偿,却不收钱,说:“这是物之常数,何须赔偿?”家中财产极其匮乏,却收藏书籍数万卷,自号“榘庵”(意为“有度量的居所”)。当时萧渼也以德行著称,入城府时必定去同恕家中拜访,乡人称“萧同”,以表敬重。

同恕从京城返回后,长期居家,朝廷官员视他如稀世之才,乡里人称他“先生”,不再用姓氏称呼。至顺二年去世,享年七十八岁,朝廷追赠翰林直学士,封京兆郡侯,谥号“文贞”。其著作为《榘庵集》,共二十卷。

同恕的弟子第五居仁,字士安,年少时师从萧渼,二十岁左右随同恕学习,精通经史,带领子弟从事农耕,门下弟子众多。他胸怀宽广,气度不凡,能容人之不能容。曾有一次在田间行走,发现有人偷了他的桑树,他立刻避开,不与争执。乡里人对他行义深感佩服,纷纷效仿。他写字工整,门下弟子不仅学问精进,而且品行也更加端正。去世时,门人商议为其追加谥号,私谥“静安先生”。

安熙,字敬仲,是真定藁城人。祖上父母皆以学问德行感化乡里。安熙继承家学,后来听闻保定刘因的学问,十分向往。安熙家与刘因相隔数百里,刘因已去世,便通过刘因的弟子乌叔备了解其学术思想。刘因自得朱熹著作后,便深信并力行,因此他教人时,必定尊崇朱熹。然而刘因为人高明坚定,志向不可阻挡;而安熙则性格简朴温和,注重从基础做起,主张踏实练习。他《告先圣文》中写道:“回忆往昔所学,终归于自身修养;打扫房间、应对长幼,谨言慎行;勤学苦读,力求明理知性;循序渐进,踏上圣人之路,用以存心,用以实践,推及世间,化育乡里。”他用功踏实、细致入微,是真正善于学习朱熹学说的人。

安熙处世平和,不慕功名,居家讲学达数十年,四方来学者皆受益。他去世后,乡人于藁城西筦镇为他立祠。他的门人苏天爵收集了他遗留的著作,虞集为此作序,说:“如果安熙能见到刘因,受其高明之风的启发,再加以奋发之力,那么刘因的学说,一定能在当时更广泛传播、大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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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蔡东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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