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卷一百四十·列傳第二十七

別兒怯不花   別兒怯不花,字大用,燕只吉氏。曾祖忙怯禿以千戶從憲宗南征有功。父阿忽臺事成宗爲丞相,被誅,後贈和寧忠獻王。別兒怯不花蚤孤,八歲,以興聖太后及武宗命,侍明宗於藩邸。尋入國子學爲諸生。會明宗以周王出鎮雲南,別兒怯不花從行,至大同而還。仁宗召入宿衛。一日,從殿中望見其儀榘敻異,即召對,慰諭之。八番宣撫司長乃其世職,英宗遂授懷遠大將軍、八番宣撫司達魯花赤。既至,宣佈國家恩信,峒民感悅。有累歲不服者,皆喜曰:“吾故賢帥子孫也,其敢違命。”率其十四部來受約束。別兒怯不花以其事入奏,天子嘉而留之。   泰定三年,特授同知太常禮儀院事,益從耆老文學之士雍容議論。尋拜監察御史。明年,遷中書右司郎中。又明年,升參議中書省事。居二年,除吏部尚書。至順元年,其兄治書侍御史自當諫止明裏董阿子閭閭不當爲監察御史,並出別兒怯不花爲廣西兩江道宣慰使司都元帥。未幾,丁內艱還京。起復爲江浙行省參知政事。江浙歲漕米由海道達京師,別兒怯不花董其事。尋除禮部尚書,遷徽政院副使,擢侍御史,特命領宿衛,升榮祿大夫、宣徽使,加開府儀同三司。凡宿衛士有從掌領官薦用者,往往所舉多其親暱。至別兒怯不花獨推擇歲久者舉之,衆論翕服。宣徽所造酒,橫索者衆,歲費陶瓶甚多。別兒怯不怯花奏制銀瓶以貯,而索者遂止。至元四年,拜御史大夫、知經筵事,尋遷中書平章。   至正二年,拜江浙行省左丞相。行至淮東,聞杭城大火燒官廨民廬幾盡,仰天揮涕曰:“杭,浙省所治,吾被命出鎮,而火如此,是我不德累杭人也。”疾馳赴鎮,即下令錄被災者二萬三千餘戶,戶給鈔一錠,焚死者亦如之,人給月米二斗,幼稚給其半。又請日減酒課,爲錢千二百五十緡,織坊減元額之半,軍器、漆器權停一年,泛稅皆停。事聞,朝廷從之。又大作省治,民居附其旁者,增直買其基,募民就役,則厚其傭直。又請歲減江浙、福建鹽課十三萬引。或遇淫雨亢旱,輒出禱於神祠,所禱無不應。在鎮二年,雖兒童女婦莫不感其恩。召還,除翰林學士承旨,仍掌宿衛。   四年,拜中書左丞相。朝廷議選奉使宣撫,使問民疾苦,察吏貪廉,且選習北藩風土及知典故者,俾別兒怯不花周行沙漠,洗冤除弊,不可勝計。又奏發使諭諸王,賜以金衣重寶,使各撫其民,毋逾法制,於是內外震肅。明年,歲大飢,流民載道,令有司賑之,欲還鄉者給路糧。又錄在京貧民,日糶以糧。帝還自上都,遣中使數輩趣使迎謁,比見,帝親酌酒勞之。七年,進右丞相。明年,御史劾奏別兒怯不花,而徽政院使高龍卜在帝側爲解,帝遂不允。乃出御史大夫亦憐真班爲江浙左丞相,中丞以下皆辭職。詔復加太保。於是兩臺各道言章交至,別兒怯不花益不自安,尋謫居渤海縣。十年正月卒。後子達世帖木而用於朝,遂贈弘仁輔治秉文守正寅亮同德功臣、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太師,追封冀王,諡忠宣。達世帖木而字原理,仕至中書平章政事,有學識,能世其家。   太平   太平,字允中,初姓賀氏,名惟一,後賜姓蒙古氏,名太平,仁杰之孫,勝之子也。初,勝以非罪死,太平年尚幼,泰定帝雪其父冤而撫卹之。太平資性開朗正大,雖在弱齡,儼然如老成人。嘗受業於趙孟頫,又師事雲中呂弼。太平始襲父職,爲虎賁親軍都指揮使,尋擢陝西漢中道廉訪副使。文宗召爲工部尚書,都主管奎章閣工事,又除上都留守同知。順帝元統初,命爲樞密副使,尋升同知樞密院事,遷御史中丞。時中書有參議佛家閭者,憸人也。御史劾其罪,時宰庇之,事寢不行。太平辭疾臥家。至正二年,詔起爲中書參知政事,辭。進右丞,又辭。會御史祁君璧復劾佛家閭,黜之,乃起就職。宗室諸王歲賜廩食衣幣不均,太平請於帝,均其厚薄。守令多失職,請選臺閣名臣充之。仍遣使核其治行,其治最者則增秩,賜金幣。遼、金、宋三史久未克修,至是太平力贊其事,爲總裁官,修成之。時粟貴而金銀賤,太平請出官本,委官收市之,所得不貲,其後兵興,卒獲其用。四年,升中書平章政事。五年,遷宣徽院使。宣徽典飲膳,權勢橫索,太平取簿閱之,惟太常禮儀使阿剌不花一無所需,太平因言於帝,請擢居近職,且厚賜之。   六年,拜御史大夫。故事,臺端非國姓不以授,太平因辭,詔特賜姓而改其名。七年,遷中書平章政事,班同列上。國王朵而只爲左丞相,請於帝曰:“臣藉先臣之蔭,蚤襲位國王,昧於國家之理,今備位宰相,非得太平不足與共事。”十一月,拜太平左丞相,朵而只爲右丞相。太平辭,帝不允,仍詔示天下。明年正月,詔修后妃、功臣傳,特命太平同監修國史,蓋異數也。太平請僧道有妻子者勒爲民以減蠹耗,給校官俸以防虛冒,請賜經筵講官坐以崇聖學,立行都水監以治黃河。舉隱士完者篤、執禮哈郎、董立、張樞、李孝光。是時,天下無事,朝廷稽古禮文之典,有墜必舉。平生好訪問人才,不問南北,必記錄於冊,至是多進用之。   初,脫脫既罷相,出居西土。會其父馬札兒臺卒,太平力請令脫脫歸葬,以全孝道。左右以爲難,太平曰:“脫脫乃心王室,大義滅親,今父歿而不克奔訃,爲善者不幾於怠乎!”爲之固請,以故脫脫得還。脫脫既得還朝,即拜爲太傅,然不知太平之有德於己也,因汝中柏讒間成隙,遽欲中傷之。是時,中書參政孔思立等皆一時名人,太平所拔用者,悉誣以罪黜去。九年七月,罷爲翰林學士承旨,既又誣劾其過失,而並論其子也先忽都不宜僣娶宗室女。脫脫之母聞之,謂脫脫兄弟曰:“太平好人也,何害於汝而欲去之。汝兄弟若違吾言,非吾子也。”侍御史撒馬篤揚言於朝曰:“御史欲害正人,壞臺綱,如天下後世何?”即臥病不起。故吏田復勸太平自裁,太平曰:“吾無罪,當聽於天,若自殺,則誠有慊矣。”遂還奉元,杜門謝客,以書史自適。   河南盜起,十五年,詔命太平爲江浙行省左丞相。未行,改爲淮南行省左丞相,兼知行樞密院事,總制諸軍,駐於濟寧。時諸軍久出,糧餉苦不繼。太平命有司給牛具以種麥,自濟寧達於海州,民不擾而兵賴以濟。議立土兵元帥府,輪番耕戰。十六年,移鎮益都。未幾,除遼陽行省左丞相。糴粟以給京師,處置有法,所致甚多而民不擾。十七年五月,召爲中書左丞相。時毛貴據山東,明年,由河間入寇,官軍屢敗,漸逼京都,中外大駭,廷議遷都以避之,和者如出一口。太平力爭以爲不可,起同知樞密院事劉哈剌不花於彰德,引兵擊之,大敗賊衆,京城遂安。會張士誠以浙西降,而晉、冀、關陝之間,察罕鐵木兒屢以捷奏聞。於是中外人心翕然,有中興之望矣。   太平又考求,凡死節之臣,雖布衣亦加贈諡,有官者就官其子孫,人尤感動。當時右丞相搠思監家人以造僞鈔事覺,刑部欲連逮搠思監。太平力爲解之,曰:“堂堂宰相烏得有此事,四海聞之,若國體何!”搠思監既劾罷,太平所得俸祿多分饋之。   二皇后奇氏與皇太子謀,欲內禪,遣宦者資正院使樸不花諭意於太平,太平不答。皇后又召太平至宮中,舉酒申前意,太平依違而已。是時,皇太子欲盡逐帝近臣,又令監察御史劾帝親暱臣御史中丞禿魯鐵木兒,未及奏而所劾御史被遷爲他官,皇太子疑也先忽都泄其事,益決意去太平政柄。知樞密院事紐的該聞而嘆曰:“善人國之紀也,苟去之,國將何賴乎!”數於帝前左右之,以故皇太子之志未及逞。會紐的該死,皇太子遂令監察御史買住、桑哥失理劾左丞成遵、參政趙中等下獄死,以二人爲太平黨也。太平知勢有不可留,數以疾辭位。二十年二月,拜太保,俾養疾於家。臺臣奏言以謂當時事之艱危,政賴賢材之宏濟,太平以師保兼相職爲宜。帝不能從。會陽翟王阿魯輝鐵木兒倡亂,騷動北邊,勢逼上都,皇太子乃言於帝,命太平留守上都,實欲置之死地。太平遂往。有同知太常院事脫歡者,也先忽都故將也,聞陽翟王將至,乃引兵縛王至軍前,太平不受,令生致闕下,北邊以寧。太平終不以爲己功。未幾,詔拜太傅,賜田若干頃,俾歸奉元。帝欲以伯撒裏爲丞相,伯撒裏辭曰:“臣老不足以任宰相,陛下必以命臣,非得太平同事不可。”於是密旨令伯撒裏留太平毋行。太平至沙井,聞命而止,宿留久之。皇太子惡其既去而復留也,二十三年,令御史大夫普化劾太平故違上命,當正其罪。詔乃悉拘所授宣命及所賜物,俾往陝西之西居焉。搠思監因誣奏之,安置土蕃,尋遣使者逼令自裁。太平至東勝,賦詩一篇,乃自殺。年六十三。二十七年,監察御史辯其非辜,請加褒贈。   也先忽都,名均,字公秉。少好學,有俊才,累遷殿中侍御史、治書侍御史、翰林侍讀學士,皆兼襲虎賁親軍都指揮使。太平之爲相也,務廣延才彥,而也先忽都以丞相子,又傾己下士,以故名稱籍然。已而被劾罷,從親還奉元。居六年,召爲兵部尚書、同知樞密院事,除通政院使。太平再相,授知樞密院事,遷太子詹事。十九年,羣盜由開平東屯遼陽。冬,詔也先忽都以知樞密院事兼太子詹事率師往討。太平以其年少,數請改命,不允。至則遣將拔懿州省治,盜逾遼河東奔。而朝廷讒構日甚,罷爲上都留守。尋改宣政院使,以丁內艱不起。搠思監再相,復奏強起之,即日監察御史也帖木、李好直又劾罷之。已而搠思監徇皇太子旨,構成大獄,誣老的沙、蠻子、按難達識理、沙加識理、也先忽都及脫歡等不軌,執脫歡煅煉其獄,連逮不已。帝知其無辜,欲釋其事,特命大赦。而搠思監增入條畫內,獨不赦前獄。唯老的沙逃於孛羅鐵木兒大同軍中,蠻子、按難達識理等遂皆貶死。也先忽都當貶撒思嘉之地,道由朵思麻,行宣政院使桓州閭素受知太平,因留居其地。執政知其故,奏也先忽都違命,杖死之。年四十四。有詩集十卷。   鐵木兒塔識   鐵木兒塔識,字九齡,國王脫脫之子。資稟宏偉,補國子學諸生,讀書穎悟絕人。事明宗於潛邸。文宗初,由同知都護府事累遷禮部尚書,進參議中書省事,擢陝西行臺侍御史,留爲奎章閣侍書學士,除大都留守,尋同知樞密院事。後至元六年,拜中書右丞。至正改元,昇平章政事。伯顏罷相,庶務多所更張,鐵木兒塔識盡心輔贊。每入番直,帝爲出宿宣文閣,賜坐榻前,詢以政道,必夜分乃罷。二年,郊,鐵木兒塔識言大祀竣事,必有實惠及民,以當天心,乃賜民明年田租之半。嶺北地寒,不任穡事,歲募富民和糴爲邊餉,民雖稍利,而費官鹽爲多。鐵木兒塔識乃請別輸京倉米百萬斛,儲於和林以爲備。日本商百餘人遇風漂入高麗,高麗掠其貨,表請沒入其人以爲奴。鐵木兒塔識持不可,曰:“天子一視同仁,豈宜乘人之險以爲利?宜資其還。”已而日本果上表稱謝。俄有日本僧告其國遣人刺探國事者。鐵木兒塔識曰:“刺探在敵國固有之,今六合一家,何以刺探爲?設果有之,正可令睹中國之盛,歸告其主,使知向化。”兩浙、閩鹽額累增而課愈虧,江浙行省請減額,鐵木兒塔識奏歲減十三萬引。   五年,拜御史大夫。務以靜重持大體,不爲苛嬈以立聲威。建言:“近歲大臣獲罪,重者族滅,輕者籍其妻孥。祖宗聖訓,父子罪不相及。請除之。”著爲令。近畿饑民爭赴京城,奏出贓罰鈔,糴米萬石,即近郊寺觀爲糜食之,所活不可勝計。居歲餘,遷平章政事,位居第一。大駕時巡,留鎮大都。舊法:細民糴於官倉,出印券,月給之者,其直三百文,謂之紅貼米;賦籌而給之,盡三月止者,其直五百文,謂之散籌米。貪民買其籌貼以爲利。鐵木兒塔識請別發米二十萬石,遣官坐市肆,使人持五十文即得米一升,奸弊遂絕。   七年,首相去位,帝召鐵木兒塔識諭旨,若曰:“爾先人事我先朝,顯有勞績,爾實能世其家,今命汝爲左丞相。”鐵木兒塔識叩頭固辭,不允,乃拜命。鐵木兒塔識修飭綱紀,立內外通調之法:朝官外補,許得陛辭,親授帝訓,責以成效;郡邑賢能吏,次第甄拔,入補朝闕。分海漕米四十萬石置沿河諸倉,以備凶荒。先是,僧人與齊民均受役於官,其法中變,至是奏復其舊。孔子後襲封衍聖公,階止四品,奏升爲三品。歲一再詣國學,進諸生而獎勵之。中書故事,用老臣預議大政,久廢不設,鐵木兒塔識奏復其規,起腆合、張元樸等四人爲議事平章。曾未半年,救偏補弊之政以次興舉,中外鹹悅。從幸上京還,入政事堂甫一日,俄感暴疾薨。年四十六。贈開誠濟美同德翊運功臣、太師、中書右丞相,追封冀寧王,諡文忠。   鐵木兒塔識天性忠亮,學術正大,伊、洛諸儒之書,深所研究。帝嘗問爲治何先,對曰:“法祖宗。”帝曰:“王文統奇才也,朕恨不得如斯人者用之。”對曰:“世祖有堯、舜之資,文統不以王道告君,而乃尚霸術,要近利,世祖之罪人也。使今有文統,正當遠之,又何足取乎!”初,伯顏議罷科舉,鐵木兒塔識時在參議府,訖不署奏牘,及入中書,乃議復行之。徵用處士,待以不次之擢。或疑爲太優,鐵木兒塔識曰:“隱士無求於朝廷,朝廷有求於隱士,區區名爵,奚足惜哉!”識者誦之。時修遼、金、宋三史,鐵木兒塔識爲總裁官,多所協贊雲。   達識帖睦邇   達識帖睦邇,字九成。幼與其兄鐵木兒塔識俱入國學爲諸生,讀經史,悉能通大義,尤好學書。初以世胄補官,爲太府監提點,擢治書侍御史,以言罷。除樞密院同知,升中書右丞、翰林承旨,遷大司農。至正七年,出爲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明年,又入爲大司農。九年,爲湖廣行省平章政事。沅、靖、柳、桂等路徭、獠竊發,朝廷以溪洞險阻,下詔招諭之。達識帖睦邇謂:“寇情不可料,請置三分省,一治靜江,一治沅、靖,一治柳、桂,以左右丞、參政分兵鎮其地。罷靖州路總管府,改立靖州軍民安撫司,設萬戶府,益以戍兵。”朝廷皆如其言。已而諸徭、獠悉降,召還,復爲大司農。   十一年,台州方國珍起海上。達識帖睦邇奉詔與江浙行省參知政事樊執敬往招諭之。明年,盜起河南。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至則修城池,飭備禦,賊不敢犯其境。遷淮南行省平章政事。十五年,入爲中書平章政事。時中書庶務多爲吏胥遲留,至則責委提控掾史二人分督左右曹,悉爲剖決。出爲江浙行省左丞相,尋兼知行樞密院事,許以便宜行事。時江淮盜勢日盛,南北阻隔。達識帖睦邇獨治方面,而任用非人,肆通賄賂,賣官鬻爵,一視貨之輕重以爲高下,於是謗議紛然。所部郡縣往往淪陷,亦恬不以爲意。   十六年正月,張士誠陷平江。七月,逼杭州,達識帖睦邇即棄城遁於富陽。萬戶普賢奴力拒之,而苗軍帥楊完者時駐嘉興,亦引兵至,敗走張士誠,達識帖睦邇乃還。初,達識帖睦邇以完者爲海北宣慰使都元帥,尋升江浙行省參政,至是遂升右丞。而苗軍素無紀律,肆爲鈔掠,所過蕩然無遺。達識帖睦邇方倚完者以爲重,莫敢禁遏,故完者矜驕日肆而不可制。明年,士誠寇嘉興,屢爲完者所敗。士誠乃遣蠻子海牙以書詐降。蠻子海牙嘗爲南行臺御史中丞,以軍結水寨,屯採石,爲大明兵所敗,因走歸士誠,故士誠使之來。而書詞多不遜。完者欲納之,達識帖睦邇不可,曰:“我昔在淮南,嘗招安士誠,知其反覆,其降不可信。”完者固勸,乃許之。士誠始要王爵,達識帖睦邇不許。又請爵爲三公,達識帖睦邇曰:“三公非有司所定,今我雖便宜行事,然不敢專也。”完者又力以爲請,達識帖睦邇雖外爲正詞,然實幸其降,又恐忤完者意,遂授士誠太尉,其弟士德淮南行省平章政事,士信同知行樞密院事,其黨皆授官有差。士德尋爲大明兵所擒。復升士信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然士誠雖降,而城池府庫甲兵錢穀皆自據如故。於是朝廷以招安張士誠爲達識帖木兒功,詔加太尉。   當是時,徽州、建德皆已陷,完者屢出師不利。士誠素欲圖完者,而完者時又強娶平章政事慶童女,達識帖木兒雖主其婚,然亦甚厭之,乃陰與士誠定計除完者。揚言使士誠出兵復建德,完者營在杭城北,不爲備,遂被圍,苗軍悉潰,完者與其弟伯顏皆自殺。其後事聞於朝,贈完者潭國忠愍公,伯顏衡國忠烈公。完者既死,士誠兵遂據杭州。十九年,朝廷因授士信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士信乃大發浙西諸郡民築杭城。先是,海漕久不通,朝廷遣使來徵糧,士誠運米十餘萬石達京師。方面之權,悉歸張氏,達識帖睦邇徒存虛名而已。俄而士誠令其部屬自頌功德,必欲求王爵。達識帖睦邇謂左右曰:“我承製居此,徒籍口舌以馭此輩。今張氏復要王爵,朝廷雖微,終不爲其所脅,但我今若逆其意,則目前必受害,當忍恥含垢以從之耳。”乃爲具文書聞於朝,至再三,不報。士誠遂自立爲吳王,即平江治宮闕,立官屬。   時答蘭帖木兒爲江浙行省右丞,真保爲左右司郎中,二人諂事士誠,多受金帛,數媒孽達識帖睦邇之短,以故張氏遂有不相容之勢。二十四年,士信乃使王晟等面數達識帖睦邇過失,勒其移諮省院,自陳老病願退。又言:“丞相之任非士信不可。”士信即逼取其諸所掌符印,而自爲江浙行省左丞相,徙達識帖睦邇居嘉興。事聞朝廷,即就以士信爲江浙行省左丞相。達識帖睦邇至嘉興,士信峻其垣牆,錮其門闥,所以防禁之者甚嚴。達識帖睦邇皆不以爲意,日對妻妾飲酒放歌自若。士誠令有司公牘皆首稱“吳王令旨”,又諷行臺爲請實授於朝,行臺御史大夫普化帖木兒皆不從。至是,既拘達識帖睦邇,即使人至紹興從普化帖木兒索行臺印章。普化帖木兒封其印置諸庫,曰:“我頭可斷,印不可與。”又迫之登舟,曰:“我可死,不可辱也。”從容沐浴更衣,與妻子訣,賦詩二章,乃仰藥而死。臨死,擲杯地上曰:“我死矣,逆賊當踵我亡也。”後數日,達識帖睦邇聞之,嘆曰:“大夫且死,吾不死何爲!”遂命左右以藥酒進,飲之而死。士誠乃使載其柩及妻孥北返於京師。   普化帖木兒字兼善,答魯乃蠻氏,行臺御史大夫帖木哥子也。累遷福建行省平章政事,時境內皆爲諸豪所據,不能有所施設。及遷南行臺,又爲張士誠所逼而死。然論者以爲其死視達識帖睦邇爲差勝雲。

譯文:

別兒怯不花,字大用,是燕只吉氏家族的人。他的曾祖父忙怯禿曾以千戶身份跟隨憲宗南征,立下戰功。他的父親阿忽臺曾侍奉成宗爲丞相,後來被誅殺,死後追封爲和寧忠獻王。別兒怯不花自幼喪父,八歲時,因興聖太后和武宗的命令,隨明宗在藩王府中生活。後來進入國子學讀書。當時明宗派周王前往雲南鎮守,別兒怯不花隨行到大同後返回。仁宗召他入宮擔任宿衛。有一天,他在殿中值班時,明宗看到他舉止端莊、儀表不凡,便召見他並慰勞勉勵他。因爲他的家族世代擔任八番宣撫司的世職,英宗便任命他爲懷遠大將軍、八番宣撫司達魯花赤(即長官)。到任後,他宣揚國家的恩德與信義,當地峒民非常感動,有的原本多年不服的部落都高興地說:“我們原來的老族長的子孫,怎敢違背命令?”於是率領十四個部落前來歸順並接受節制。別兒怯不花將此事上報朝廷,皇帝稱讚他並留下他任職。

泰定三年,朝廷特別任命他擔任太常禮儀院同知,他與年長的文人學者從容應對,議論宏遠。不久被提拔爲監察御史。第二年,升任中書省右司郎中。又過了一年,升任參議中書省事務。兩年後,任吏部尚書。至順元年,他的兄長治書侍御史上奏,認爲明裏董阿的兒子閭閭不應擔任監察御史,於是朝廷將別兒怯不花貶爲廣西兩江道宣慰使司都元帥。不久,他因母親去世回家守喪,守喪期滿後重新被任命爲江浙行省參知政事。江浙每年通過海路將米糧運往京師,別兒怯不花負責此事。不久又改任禮部尚書,後升任徽政院副使,再升爲侍御史,特別被任命統領宿衛部隊,後來升任榮祿大夫、宣徽使,加封“開府儀同三司”。凡是宿衛士兵中,有經過掌領官員推薦而被任用的,往往多是他的親信;但別兒怯不花卻堅持推薦那些任職時間久、品行優良的人員,大家都佩服他的公正。宣徽院原先釀的酒常常被強行收取,每年耗費大量陶製酒瓶。別兒怯不花上奏,請求改用銀瓶來儲存酒,這樣一來,強行索酒的情況便停止了。

至元四年,被任命爲御史大夫、負責講授經筵,不久又升任中書省平章政事。

至正二年,被任命爲江浙行省左丞相。他剛出發到淮東地區,聽說杭州城發生大火,燒光了官府和民居,他仰天痛哭說:“杭州是浙江的首府,我被派來鎮守,卻發生這樣的大火,這是我的失職,連累了杭州百姓。”立刻疾馳前往杭州,下令登記受災的2.3萬戶,每戶發一錠鈔票,死者也按戶發放,每人每月給米兩鬥,幼兒半鬥。他還請求每日減少酒稅,共減一千二百五十緡,織坊減半發放,軍器、漆器暫且停用一年,所有臨時稅賦全部暫停。朝廷得知後,採納了他的建議。他還親自擴建省府,對於那些靠近省府的民宅,以合理價格收購地基,並招募百姓參與修建,同時提高工人的報酬。他還請求每年減少江浙、福建的鹽稅十三萬引。每當遇到大旱或連綿大雨,他都會到神祠祈禱,所禱求之事幾乎總有應驗。在鎮守兩年期間,連兒童婦女都深受他的恩惠。被召回朝廷後,被任命爲翰林學士承旨,仍然負責宿衛事務。

四年,被任命爲中書左丞相。朝廷決定派遣官員前往各地考察民情,檢舉貪官污吏,並選擇熟悉北方邊塞風俗和典章制度的人,派別兒怯不花前往北方邊疆,清理冤案,糾正弊端,政績顯著。他又上奏派遣使者分別去告誡諸王,賞賜金衣和寶物,讓他們安撫百姓,不得逾越法律,於是朝廷內外都感到敬畏和肅然。第二年,出現嚴重饑荒,流民衆多,他命令有關部門賑濟災民,並允許想要返鄉的人獲得路費。他還在京城招募貧民,每天低價出售糧食。皇帝從上都回來,派多名宦官催他前去迎接,見面後,皇帝親自斟酒安慰他。七年,他被進封爲右丞相。第二年,御史彈劾別兒怯不花,而徽政院使高龍卜在皇帝身邊勸解,皇帝便不再同意御史的彈劾。於是將御史大夫亦憐真班調任爲江浙左丞相,其他中丞以下官員都辭職了。朝廷下詔加封他爲太保。此後,各監察機構的奏章紛紛上達,別兒怯不花更加不安,不久被貶到渤海縣。十年正月去世。後來他的兒子達世帖木兒被任命爲朝廷要職,於是追贈他爲弘仁輔治秉文守正寅亮同德功臣、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太師,追封爲冀王,諡號“忠宣”。達世帖木兒字原理,官至中書平章政事,有學識,繼承了家族的優良傳統。

太平,字允中,最初姓賀,名惟一,後來被賜姓蒙古,名太平,是仁杰的孫子,勝的兒子。當初,他的父親勝因無罪被殺,太平年幼,泰定帝爲父親平反並加以撫卹。太平天性開朗正直,雖年幼,卻像一位成熟長者一樣穩重。他曾向趙孟頫學習,又師從雲中呂弼。太平初承父職,擔任虎賁親軍都指揮使,不久升任陝西漢中道廉訪副使。文宗召他爲工部尚書,主管奎章閣工程,又任上都留守同知。順帝元統初年,被任命爲樞密副使,不久升任同知樞密院事,後轉爲御史中丞。當時中書省有參議佛家閭,此人奸猾邪惡,御史彈劾他,但當朝大臣庇護,彈劾之事被擱置。太平稱病在家隱居。至正二年,朝廷下詔起用他擔任中書參知政事,他推辭;後來升任右丞,也推辭。恰逢御史祁君璧再次彈劾佛家閭,佛家閭被罷官,太平才重新出山赴職。宗室諸王歲歲賜予的糧食、衣物和錢幣不均,太平向皇帝請命,要求實行平均。他認爲地方官常失職,提議選拔臺閣中的名臣擔任地方官,並派遣官員考覈其政績,對政績最好的官員加薪賜獎。遼、金、宋三史長期未能編纂,太平積極支持此事,擔任總裁官,最終完成編纂。當時糧食貴而金銀便宜,太平請求用官府的資金,派人收購糧食,獲得大量收益,後來戰亂爆發,這些糧食被用上了。四年,升任中書平章政事。七年,首相離職,皇帝召見他勸說:“你早年爲我朝立下大功,確實能繼承家業,現在任命你爲左丞相。”他叩頭堅決推辭,皇帝不允,最終接受了任命。他整頓政治紀律,建立內部上下協調製度:朝中官員外放任職,可以向皇帝辭行,皇帝親自傳授訓導,要求其有所成效;地方上選拔賢能官員,逐漸調入中央任職。將四十萬石海運糧分別存放在沿河各倉,以備災害。此前,僧人和百姓均需服役,制度有變,太平奏請恢復舊制。孔子後人襲封衍聖公,爵位僅到四品,太平上奏將其升爲三品。每年多次前往國學,提拔並鼓勵學生。中書省舊例,由老臣參與重大政議,長期被廢除,太平上奏恢復該制度,起用腆合、張元樸等四人擔任議事平章。不到半年,他陸續推行多項改革措施,朝廷內外都感到滿意。皇帝隨駕回上京,剛進入政事堂一天,突然染上急病去世,終年四十六歲。朝廷追贈他爲“開誠濟美同德翊運功臣、太師、中書右丞相”,追封爲冀寧王,諡號“文忠”。

太平天性忠厚正直,學術修養深厚,深入研究伊洛諸儒的著作。皇帝曾問他治國應從哪裏入手,他回答:“應遵循祖制。”皇帝說:“王文統是奇才,我真希望能用上這樣的人。”他答道:“世祖有堯舜之德,但王文統不以仁政勸君,反而追求權謀和短期利益,是世祖的罪人。如果現在有王文統,應遠離他,何須去用呢!”當初,伯顏曾提議廢除科舉,太平當時在參議府,始終沒有簽字同意,後來進入中書省,便主張恢復科舉。他積極徵召隱居的士人,給予非同尋常的任命。有人懷疑過於優待,他回答:“隱士不求功名,朝廷尋求人才,區區名位,何足掛齒!”人們傳誦他的言辭。當時編修遼、金、宋三史,他擔任總裁官,貢獻卓著。

達識帖睦邇,字九成。他從小就與他的哥哥鐵木兒塔識一同進入國學讀書,能通曉經史大義,尤其愛好書法。最初因家族地位被任命爲官,任太府監提點,後升任治書侍御史,因直言進諫被免職。後來擔任樞密院同知,再升爲中書右丞、翰林承旨,後轉任大司農。至正七年,被外放爲江浙行省平章政事。第二年,重新入朝擔任大司農。九年,出任湖廣行省平章政事。沅、靖、柳、桂等地的徭民和獠人起兵作亂,朝廷認爲這些地方地勢險要,下詔招撫。達識帖睦邇認爲:“敵情難以預料,應設立三個行省,一個管理靜江,一個管沅、靖,一個管柳、桂,分別由左右丞、參政分兵鎮守。廢除靖州路總管府,改爲靖州軍民安撫司,設立萬戶府,並增加駐軍。”朝廷都同意他的建議,後來各部叛亂者全部歸順,他被召回,重新任大司農。

十一年,台州方國珍在海上起兵。達識帖睦邇奉命與江浙行省參知政事樊執敬前去招降。第二年,河南地區爆發叛亂。他被任命爲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到任後,修繕城池,加強防禦,賊寇不敢侵犯。後升任淮南行省平章政事。十五年,進入朝廷任中書平章政事。當時中書省的政務常被官吏拖延,達識帖睦邇到職後,指派兩位提控掾史分別負責左右兩部分政務,由他們直接處理,使政務得以迅速決斷。後來外放爲江浙行省左丞相,併兼任知行樞密院事,可自行決斷。當時江淮一帶盜賊勢力日益強大,南北之間阻隔。達識帖睦邇獨自負責一方,卻任用不當,大肆收受賄賂,賣官鬻爵,根據錢財多少來決定官職高低,因此招致廣泛批評。所轄地區許多郡縣淪陷,他也毫不在意。

十六年正月,張士誠攻陷平江。七月逼近杭州,達識帖睦邇立即棄城逃跑,逃到富陽。萬戶普賢奴奮力抵抗,苗軍主帥楊完者當時駐守嘉興,也率兵前來,擊敗張士誠,達識帖睦邇才返回。當初,達識帖睦邇曾任命楊完者爲海北宣慰使都元帥,後升爲江浙行省參政,這時又升爲右丞。但苗軍素無紀律,肆意劫掠,所過之處一片凋敝。達識帖睦邇倚重楊完者,無人敢制止,因此楊完者日益驕橫,無法控制。第二年,張士誠進攻嘉興,屢次被楊完者擊退。張士誠便派蠻子海牙以書信詐降。蠻子海牙曾爲南行臺御史中丞,因在采石之戰被明軍擊敗,後逃歸張士誠,故被張士誠派遣前來。書信言辭十分無禮。楊完者想接受這個投降,達識帖睦邇不同意,說:“我以前在淮南,曾招安過張士誠,知道他反覆無常,這次投降不可信。”楊完者堅決勸說,達識帖睦邇最終同意,但僅允許其求爲太尉,不許爲三公。楊完者又堅持要求,達識帖睦邇雖表面說詞正直,實則暗中期望其降服,並擔心得罪楊完者,便最終授予張士誠太尉,其弟士德爲淮南行省平章政事,士信爲同知行樞密院事,其餘黨羽也紛紛授官。士德不久被明軍俘虜。後張士信又升爲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然而張士誠雖投降,但城池、府庫、軍械、錢糧仍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朝廷因此將招降張士誠的功勞歸於達識帖睦邇,下詔加封其爲太尉。

當時,徽州、建德已陷落,楊完者多次出兵不利。張士誠一直想除掉楊完者,而楊完者又強行娶了平章政事慶童的女兒,達識帖睦邇雖然主持了這樁婚事,但自己也很厭惡,於是暗中與張士誠密謀除掉楊完者。公開聲稱要楊完者出兵收復建德,楊完者的營地在杭州以北,毫無戒備,於是被圍,苗軍全部潰敗,楊完者與其弟伯顏都自殺身亡。此事傳到朝廷,追贈楊完者爲潭國忠愍公,伯顏爲衡國忠烈公。楊完者死後,張士誠的部隊便控制了杭州。十九年,朝廷任命張士信爲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張士信於是徵發浙西各郡百姓修築杭州城牆。此前,海路漕運長期中斷,朝廷派使者徵糧,張士誠運來十多萬石糧食送到京師。地方大權最終歸於張士誠,達識帖睦邇僅剩名義上的職位。不久,張士誠命令部下自己歌頌功績,堅決要求稱王。達識帖睦邇對左右說:“我作爲代理人統治此地,只靠口舌控制這些人。如今張士誠又要王位,朝廷雖弱,終究不會被其脅迫。但若我拒絕,眼下必然受害,只能忍辱含垢,順從他。”於是接連多次上奏朝廷,但始終沒有批覆。最終張士誠自立爲吳王,遷都平江,建立官署。

當時,答蘭帖木兒任江浙行省右丞,真保任左右司郎中,兩人阿諛奉承,討好張士誠,收受賄賂,多次誣陷達識帖睦邇的過失,因此張士誠與達識帖睦邇關係日益疏遠。二十四年,張士信派王晟等人當面列舉達識帖睦邇的過錯,強迫他移呈省院,自己陳明年老多病,請求退職。又說:“丞相之職,非張士信不可。”於是張士信強行奪走他的官印和權力,自任江浙行省左丞相,將達識帖睦邇遷往嘉興居住。此事傳到朝廷,朝廷立即任命張士信爲江浙行省左丞相。達識帖睦邇到嘉興後,張士信加固圍牆,封鎖門戶,嚴密防範。達識帖睦邇對此毫不在意,每日與妻妾飲酒作樂,若無其事。張士誠命令所有公文都必須開頭稱“吳王令旨”,又暗示行臺請求朝廷正式任命,但行臺御史大夫普化帖木兒堅決拒絕。後來,張士誠派使者到紹興,向普化帖木兒索要行臺的印章。普化帖木兒將印章封存在庫中,說:“我可以腦袋斷掉,但印章絕不交出。”又強迫他上船,說:“我可以死,但絕不受辱。”他從容沐浴更衣,與家人訣別,寫下兩首詩,然後服毒而亡。臨死時,將酒杯擲在地上說:“我死了,逆賊必將滅亡!”幾天後,達識帖睦邇聽說此事,感嘆道:“大夫將死,我若不死又有什麼意義!”於是命左右用毒酒遞給他,他飲下後也自盡。張士誠於是派人在京師運回他的靈柩和家屬。

普化帖木兒字兼善,是答魯乃蠻氏,行臺御史大夫帖木哥的兒子。他多次升遷,任福建行省平章政事時,境內被豪強佔據,無法施政。後來調任南行臺時,也被張士誠逼迫致死。不過,評論者認爲他的死比起達識帖睦邇而言,要稍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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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蔡東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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