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史》•卷九十四·列傳第二十四

耶律化哥 耶律斡臘 耶律速撒 蕭阿魯帶 耶律那也 耶律何魯掃古耶律世良   耶律化哥,字弘隱,孟父楚國王之後。善騎射。乾亨初,爲北院林牙。統和四年,南侵宋,化哥擒諜者,知敵由海路來襲,即先據平州要地。事平,拜上京留守,遷北院大王。十六年,復侵宋,爲先鋒,破敵於遂城,以功遷南院大王,尋改北院樞密使。開泰元年,伐阻卜,阻卜棄輜重遁走,俘獲甚多。帝嘉之,封豳王。後邊吏奏,自化哥還闕,糧乏馬弱,勢不可守,上覆遣化哥經略西境。化哥與邊將深入,聞蕃部逆命,居翼只水,化哥徐以兵進。敵望風奔潰,獲羊馬及輜重。路由白拔烈,遇阿薩蘭回鶻,掠之。都監褭裏繼至,謂化哥曰:“君誤矣!此部實效順者。”化哥悉還所俘。諸蕃由此不附。上使按之,削王爵。以侍中遙領大同軍節度使,卒。   耶律斡臘,字斯寧,奚迭剌部人。趫捷有力,善騎射。保寧初,補護衛。車駕獵頡山,適豪豬伏叢莽,帝射中,豬突出。御者託滿舍轡而避,廄人鶴骨翼之,斡臘復射而斃。帝嘉賞。及獵赤山,適奔鹿奮角突前,路隘不容避,垂犯蹕。斡臘以身當之,鹿觸而顛。帝謂曰:“朕因獵,兩瀕於危,賴卿以免,始見爾心。”遷護衛太保。從樞密使耶律斜軫破宋將楊繼業軍于山西。統和十三年秋,爲行軍都監,從都部署奚王和朔奴伐兀惹烏昭度,數月至其城。昭度請降。和朔奴利其俘掠,令四面急攻。昭度率衆死守,隨方捍禦。依埤堄虛構戰棚,誘我軍登陴,俄撤枝柱,登者盡覆。和朔奴知不能下,欲退。蕭恆德謂師久無功,何以藉口,若深入大掠,猶勝空返。斡臘曰:“深入,恐所得不償所損。”恆德不從,略地東南,循高麗北鄙還。道遠糧絕,人馬多死。詔奪諸將官,惟斡臘以前議得免。尋加同政事門下平章事,爲東京留守。開泰中卒。   耶律速撒,字阿敏,性忠直簡毅,練武事。應歷初,爲侍從,累遷突呂不部節度使。歷霸、濟、祥、順、聖五州都總管,俄爲敦睦宮太師。保寧三年,改九部都詳穩。四年,伐党項,屢立戰功,手詔勞之。統和初,皇太后稱制,西邊甫定,速撒務安集諸蕃,利害輒具以聞,太后益信任之。凡臨戎,與士卒同甘苦,所獲均賜將校。賞順討逆,威信大振。在邊二十年卒。   蕭阿魯帶,字乙辛隱,烏隗部人。父女古,仕至糺詳穩。阿魯帶少習騎射,曉兵法。清寧間始仕,累遷本部司徒,改烏古敵烈統軍都監。大安七年,遷山北副部署。九年,達理得、拔思母二部來侵,率兵擊卻之。達理得復劫牛羊去,阿魯帶引兵追及,盡獲所掠,斬渠帥數人。是冬,達理得等以三百餘人梗邊,復戰卻之,斬首二百餘級,加金吾衛上將軍,封蘭陵縣公。壽隆元年,第功,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爵郡公,改西北路招討使。乾統三年,坐留宋俘當遣還者爲奴,免官。後被徵,以老疾致仕,卒。   耶律那也,字移斯輦,夷離堇蒲古只之後。父斡,嘗爲北克,從伐夏戰歿。季父趙三,始爲宿直官,累遷至北面林牙。鹹雍四年,拜北院大王,改西南面招討使。大康中,西北諸部擾邊,議欲往討,帝以爲非趙三不可,遂拜西北路招討使,兼行軍都統,平之,以功復爲北院大王。那也敦厚才敏。上以其父斡死王事,九歲加諸衛小將軍,爲題裏司徒,尋召爲宿直官。大康三年,爲遙輦克。大安九年,爲倒塌嶺節度使。明年冬,以北阻卜長磨古斯叛,與招討都監耶律胡呂率精騎二千往討,破之。那也薦胡呂爲漢人行宮副部署。壽隆元年,復討達理得、拔思母等有功,賜詔褒美,改烏古敵烈部統軍使,邊境以寧。部民乞留,詔許再任。乾統六年,拜中京留守,改北院大王,薨。   那也爲人廉介,長於理民,每有鬥訟,親核曲直,不尚威嚴,常曰:“凡治人,本欲分別是非,何事迫脅以立名。”胡所至以惠化稱。   耶律何魯掃古,字烏古鄰,孟父房之後。重熙末,補祗候郎君。清寧初,加安州團練使。大康中,歷懷德軍節度使、奚六部禿裏太尉。詔與樞密官措畫東北邊事,改左護衛太保。侍上,言多率易,察無他腸,以故上優貸之。大安八年,知西北路招討使事。時邊部耶睹刮等來侵,何魯掃古誘北阻卜酋豪磨古斯攻之,俘獲甚衆,以功加左僕射。復討耶睹刮等,誤擊磨古斯,北阻卜由是叛命。遣都監張九討之,不克,二室韋與六院部、特滿羣牧、宮分等軍俱陷於敵。何魯掃古不以實聞,坐是削官,決以大杖。壽隆間,累遷惕隱,兼侍中,賜保節功臣。道宗崩,與宰相耶律儼總山陵事。乾統中,致仕,卒。   耶律世良,小字斡,六院部人。才敏給,練達國朝典故及世譜。上書與族弟敵烈爭嫡庶,帝始識之。時北院樞密使韓德讓病,帝問:“孰可代卿?”德讓曰:“世良可。”北院大王耶律室魯復問北院之選,德讓曰:“無出世良。”統和末,爲北院大王。開泰初,因大冊禮,加檢校太尉、同政事門下平章事。時邊部拒命,詔北院樞密使耶律化哥將兵,以世良爲都監,往御之。明年,化哥還,將罷兵,世良上書曰:“化哥以爲無事而還,不思師老糧乏,敵人已去,焉能久守?若益兵,可克也。”帝即命化哥益兵,與世良追之。至安真河,大破而還。自是邊境以寧。以功王岐,拜北院樞密使。三年,命選馬駝於烏古部。會敵烈部人夷剌殺其酋長稍瓦而叛,鄰部皆應,攻陷巨母古城。世良率兵壓境,遣人招之,降數部,各復故地。四年,伐高麗,爲副部署。都統劉慎行逗留失期,執還京師,世良獨進兵。明年,至北都護府,破追兵於郭州。以暴疾卒。   論曰:大之懷小也以德,制之也以威。德不足懷,威不足制,而欲服人也難矣。化哥利俘獲,而諸蕃不附,何魯掃古誤擊磨古斯,而阻卜叛命,是皆喜於一旦之功,而不圖後日之患,庸何議焉。若斡臘之戒深入,速撒之務安集,亦鐵中之錚錚者邪?

譯文:

耶律化哥,字弘隱,是孟父楚國王的後裔。他擅長騎馬射箭。乾亨初年,擔任北院林牙。統和四年,遼朝南下進攻宋朝,耶律化哥抓住了敵方間諜,得知敵人將由海路進攻,於是搶先佔據了平州的要地。事情平定後,被任命爲上京留守,後升任北院大王。十六年,遼朝再次南侵宋朝,耶律化哥擔任先鋒,在遂城打敗敵軍,因功升任南院大王,不久改任北院樞密使。開泰元年,出兵討伐阻卜部,阻卜部丟下糧草器械逃跑,遼軍俘獲了大量俘虜,皇帝對此表示讚賞,封他爲豳王。後來邊疆官員上報,說自從耶律化哥返回首都後,糧草短缺、馬匹虛弱,難以防守。皇帝於是重新派遣耶律化哥負責經營西部邊疆。耶律化哥與邊防將領深入邊境,得知一些遊牧部族反叛,駐紮在翼只水一帶,他便緩緩進兵。敵人見狀立即潰逃,遼軍獲得了大量羊馬和物資。途中經過白拔烈,遭遇阿薩蘭回鶻,被搶劫。都監褭裏後來趕來,對耶律化哥說:“您錯了!這個部族其實是很順從的。”耶律化哥於是將俘獲的一切全部退還。各少數民族因此不再歸附。皇帝派人查辦此事,削去了他的王爵。後來任命他爲侍中,遙領大同軍節度使,去世。

耶律斡臘,字斯寧,是奚族迭剌部人。他敏捷有力,擅長騎馬射箭。保寧初年,被任命爲護衛官。一次皇帝出宮打獵,在頡山遇到一隻豪豬伏在草叢中,皇帝一箭射中,豪豬跳出。侍從託滿急忙松繮躲閃,馬廄的僕人鶴骨也急忙護馬,這時耶律斡臘又射死豪豬。皇帝大加讚賞。後來在赤山打獵,忽然一頭奔鹿角衝向前,道路狹窄,無法躲避,幾乎衝到皇帝身邊。耶律斡臘挺身而出,用身體擋住,鹿撞倒了他。皇帝對他說:“我因爲打獵,差點陷入危險,多虧了你才得以倖免,我纔看出你忠心耿耿。”於是升任護衛太保。他跟隨樞密使耶律斜軫在山西擊敗了宋軍將領楊繼業的部隊。統和十三年秋天,擔任行軍都監,跟隨都部署奚王和朔奴攻打兀惹烏昭度。大軍行進數月纔到達敵城,昭度請求投降。和朔奴貪圖俘獲和掠奪,下令四面猛攻。昭度率衆死守,到處設防。他們在城牆外搭起臨時木棚,引誘我軍登城,突然撤去木架,登城的士兵全部落水或被擊退。和朔奴知道無法攻下城池,想撤退。蕭恆德認爲軍隊長期無功,如何向朝廷交代,若深入掠奪,至少還能取得一點戰果。耶律斡臘卻說:“深入敵境,恐怕所得的收穫遠不如所付出的損失。”恆德不聽,軍隊還是深入敵境掠奪,沿高麗北部返回。路途遙遠,糧草斷絕,士兵和戰馬大量死亡。朝廷下詔撤職各將領,只有耶律斡臘因堅持原議而免於處罰。後來升任同政事門下平章事,擔任東京留守。開泰年間去世。

耶律速撒,字阿敏,性格忠誠正直、簡樸剛毅,精通武事。應歷初年,擔任侍從,多次升遷,擔任突呂不部節度使。歷任霸、濟、祥、順、聖五個州都總管,後來擔任敦睦宮太師。保寧三年,改任九部都詳穩。保寧四年,出兵討伐党項,屢次立下戰功,皇帝下詔嘉獎。統和初年,皇太后執政,西部邊境剛剛穩定,速撒致力於安撫各少數民族,對利害得失隨時上奏,皇太后更加信任他。每次出征,都與士兵同甘共苦,戰利品也均分給將領和士兵。他的忠厚仁義和軍事才能,使威望和信譽大增。他在邊疆二十多年後去世。

蕭阿魯帶,字乙辛隱,是烏隗部人。父親女古,官至糾詳穩。蕭阿魯帶從小學習騎馬射箭,熟悉軍事策略。清寧年間開始任職,多次升遷,擔任本部司徒,後改任烏古敵烈統軍都監。大安七年,升任山北副部署。九年,達理得、拔思母兩部入侵,他率軍擊退敵人。達理得再次劫奪牛羊逃走,蕭阿魯帶率軍追擊,全部收復被掠物品,斬殺首領數人。冬季,達理得等部以三百餘人阻塞邊境,再次交戰,擊退並斬首二百多人,被加封爲金吾衛上將軍,封蘭陵縣公。壽隆元年,根據戰功,加授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晉爵爲郡公,改任西北路招討使。乾統三年,因留押宋朝俘虜不放,將他們當作奴隸,被革職。後來被徵召,因年老多病而辭官退休,去世。

耶律那也,字移斯輦,是夷離堇蒲古只的後代。父親耶律斡曾擔任北克,隨軍征討夏國時戰死。他的叔父趙三,最初爲宿直官,後不斷升遷至北面林牙。鹹雍四年,被任命爲北院大王,改任西南面招討使。大康年間,西北各部騷擾邊境,朝廷商議出兵征討,皇帝認爲只有趙三才能勝任,於是任命他爲西北路招討使,兼行軍都統,平定叛亂,因功復任北院大王。耶律那也爲人敦厚,才能敏捷。皇帝因爲他的父親爲國戰死,九歲時就加封爲諸衛小將軍,授予題裏司徒,不久召爲宿直官。大康三年,擔任遙輦克。大安九年,出任倒塌嶺節度使。第二年冬天,因北阻卜首領磨古斯叛亂,與招討都監耶律胡呂帶領兩千精騎前往討伐,擊敗敵軍。耶律那也推薦胡呂擔任漢人行宮副部署。壽隆元年,再次討伐達理得、拔思母等部,立下戰功,皇帝下詔嘉獎,改任烏古敵烈部統軍使,邊境得以安寧。部民請求留任,朝廷批准了請求。乾統六年,被任命爲中京留守,改任北院大王,去世。

耶律那也爲人廉潔正直,善於治理百姓。每次處理糾紛,親自查實是非曲直,不崇尚威嚴,常說道:“治理百姓的根本,就是要辨別是非,哪裏需要威逼脅迫來樹立名聲呢?”他在各地區以仁政和恩德著稱。

耶律何魯掃古,字烏古鄰,是孟父房的後裔。重熙末年,補爲祗候郎君。清寧初年,加封安州團練使。大康年間,歷任懷德軍節度使、奚六部禿裏太尉。朝廷派他與樞密官員一起謀劃東北邊防事務,改任左護衛太保。他侍奉皇帝,言辭直率平易,被觀察後發現並無不良意圖,因此皇帝對他寬恕容忍。大安八年,擔任西北路招討使事務。當時邊部耶睹刮等部來侵,何魯掃古誘使北阻卜酋長磨古斯進攻,大獲戰功,因功升任左僕射。再次出兵討伐耶睹刮等部,卻誤擊磨古斯,導致北阻卜部叛離。朝廷派都監張九前去征討,未能成功,二室韋與六院部、特滿羣牧、宮分等部隊全部被敵人俘虜。何魯掃古沒有如實上報情況,因此被削去官職。後來朝廷查辦此事,將他治罪。皇帝派人查辦此事,削去了他的王爵。後來任命他爲侍中,遙領大同軍節度使,去世。

論曰:大國之所以能夠安撫小國,是因爲以德行感化;控制敵人,是因爲依靠威嚴。如果德行不足以感化,威嚴不足以震懾,想要使別人服從,那是極其困難的。耶律化哥只顧俘獲戰利品,結果各少數民族不願歸附;何魯掃古誤擊磨古斯,導致阻卜叛亂,都是隻追求一時戰功,卻不考慮長遠後果的愚蠢之舉,又怎能有好結果呢?相比之下,耶律斡臘能勸阻深入敵境、蕭阿魯帶能注重安撫歸附,他們纔是真正有骨氣、有擔當的將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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