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史》•卷五十五·志第二十四·儀衛志一

儀衛志一   遼太祖奮自朔方,太宗繼志述事,以成其業。於是舉渤海,立敬瑭,破重貴,盡致周、秦、兩漢、隋、唐文物之遺餘而居有之。路車法物以隆等威,金符玉璽以布號令。是以傳至九主二百餘年,豈獨以兵革之利,士馬之強哉!文謂之儀,武謂之衛,足以成一代之規模矣。考遼所有輿服、符璽、儀仗,作《儀衛志》。   輿服   自黃帝而降,輿服之制,其來遠矣。禹乘四載作小車,商人得桑根之瑞爲大輅,周人加金玉,象飾益備。秦取六國儀物,而分別其用,先王之制,置而弗御。至漢中葉,銳意稽古,然禮文之事,名存實亡,蓋得十一於千百焉。唐之車輅因周、隋遺法,損益可知。而祭服皆青,朝服皆絳,常服用宇文制,以紫、緋、綠、碧分品秩。五代頗以常服代朝服。遼國自太宗入晉之後,皇帝與南班漢官用漢服;太后與北班契丹臣僚用國服,其漢服即五代晉之遺制也。考之載籍之可徵者,著《輿服篇》,冠諸《儀衛》之首。   國輿   契丹故俗,便於鞍馬。隨水草遷徙,則有氈車,任載有大車,婦人乘馬,亦有小車,貴富者加之華飾。禁制疏闊,貴適用而已。帝后加隆,勢固然也。輯其可知著於篇。   大輿,《柴冊再生儀》載神主見之。   輿,《臘儀》見皇帝、皇后升輿、降輿。   總纛車,駕以御駝。《祭山儀》見皇太后升總纛車。   車,《納後儀》見皇后就車。   青幰車,螭頭、蓋部皆飾以銀。駕用駝,公主下嫁以賜之。古者王姬下嫁,車服不繫其夫,下王后一等。此其遺意歟?   送終車,車樓純飾以錦,螭頭以銀,下縣鐸,後垂大氈,駕以牛。上載羊一,謂之祭羊,以擬送終之用。亦賜公主。   椅,《冊皇太后儀》,皇帝乘椅,自便殿瑽至西便門。   鞍馬,《祭山儀》,皇帝乘馬,侍皇太后行。《臘儀》,皇帝降輿,祭東畢,乘馬入臘圍。《瑟瑟儀》,俱乘馬東行,羣臣在南,命婦在北。   漢輿   太宗皇帝會同元年,晉使馮道、劉煦等備車輅法物,上皇帝、皇太后尊號冊禮。自此天子車服昉見於遼。太平中行漢冊禮,乘黃令陳車輅,尚輦奉御陳輿輦。盛唐輦輅,盡在遼廷矣。   五輅:《周官》典輅有五輅。秦亡之後,漢創制。   玉輅,祀天、祭地、享宗廟、朝賀、納後用之。青質,玉飾,黃屋,左纛。十二鑑在衡,二鈴在軾。龍輈左建旂,十二遊,皆畫升龍,長曳地。駕蒼龍,金摐,鏤錫,鞶纓十二就。遼國《勘箭儀》,皇帝乘玉輅至內門。聖宗開泰十年,上升玉輅自內三門入萬壽殿,進七廟御容酒。   金輅,饗射、祀還、飲至用之。赤質,金飾,餘如玉輅,色從其質。駕赤騮。   象輅,行道用之。黃質,象飾,餘如金輅。駕黃騮。   革輅,巡狩、武事用之。白質,革鞔。駕白翰。   木輅,田獵用之。黑質,漆飾。駕黑駱。   車:制小於輅,小事乘之。   耕根車,耕籍用之。青質,蓋三重,餘如玉輅。   安車,一名進賢車,臨幸用之。金飾重輿,曲壁,八鑑在衡,紫油纁,朱裹幰,朱絲絡網。駕赤騮,朱鞶纓。   四望車,一名明遠車,拜陵、臨吊則用之。金飾,青油纁,朱裏通。駕牛,餘同安車。   涼車,省方、罷獵用之。赤質,金塗,銀裝。五彩龍風織,藤油壁,緋條,蓮座。駕以橐駝。   輦:用人挽,本宮中所乘。唐高宗始制七輦。《周官》巾車有輦,以人組挽之。太平冊禮,皇帝御輦。   大鳳輦,赤質,頂有金鳳,壁畫雲氣金翅。前有軾,下有構欄。絡帶皆繡雲鳳,銀梯。主輦八十人。   大芳輦。   仙遊輦。   小輦,《永壽節儀》,皇太后乘小輦。   芳亭輦,黑質,幕屋緋欄,皆繡雲鳳。朱綠夾窗,花板紅網,兩廉四竿,銀飾梯。主輦百二十人。   大玉輦。   小玉輦。   逍遙輦,常行用之。棕屋,赤質,金塗,銀裝,紅條。輦官十二人,春夏緋衫,秋冬素錦服。   平頭輦,常行用之。制如逍遙,無屋。冊承天皇太后儀,皇太后乘平頭輦。   步輦,聖宗統和三年,駐蹕土河,乘步輦聽政。   羊車,古輦車。赤質,兩壁龜文、鳳翅,緋幰,絡帶、門簾皆繡瑞羊,畫輪。駕以牛,隋易果下馬。童子十八人,服繡,瑞羊輓之。   輿:以人肩之,天子用韝絡臂綰。   腰輿,前後長竿各二,金銀螭頭,緋繡鳳襴,上施錦褥,別設小牀。奉輿十六人。   小輿,赤質,青頂,曲柄,緋繡絡帶。制如鳳輦而小,上有御座。奉輿二十四人。   皇太子車輅:   金輅,從祀享、正冬大朝、納妃用之。《冊皇太子儀》,乘黃令陳金輅,皇太子升、降金輅。   軺車,五日常朝、享宮臣、出入行道用之。金飾,紫幰朱裏。駕一馬。   四望車,吊臨用之。金飾,紫油纁通幰。駕一馬。

譯文:

遼太祖從北方起兵,太宗繼承併發揚其志業,最終建立功業。於是征討渤海、擁立敬瑭、打敗重貴,最終佔據了周、秦、漢、隋、唐等歷代王朝遺留下來的文物制度,加以利用和繼承。爲此設立了等級分明的車輿儀仗制度,用金符玉璽來頒佈號令。因此,遼朝傳至九位君主,歷時二百多年,難道只是憑藉兵強馬壯、軍隊強大嗎?所謂“文”就是禮儀,“武”就是護衛,這些制度才真正構成了一個朝代的完整格局。現在我們詳細考證遼朝所使用的輿服、符璽、儀仗等制度,編寫成《儀衛志》。

關於輿服制度:
從黃帝時代開始,輿服制度就已有悠久歷史。大禹乘坐四輪車作爲小車,商朝因得到桑根的祥瑞,於是製成了大輅車,周朝則在車上加裝了金玉裝飾,裝飾更加完備。秦朝統一六國後,吸收各諸侯國的儀仗制度,加以分類使用,先代的制度被擱置而不再實行。到了漢代中期,統治者開始重視古代禮制,但實際執行中,禮儀制度名存實亡,僅有十分之一的禮制得以落實。唐代的車輅制度沿襲了周朝和隋朝的舊法,略有增減。唐代的祭祀服是青色,朝服是大紅色,日常服飾則沿襲宇文泰的制度,用紫、緋、綠、碧四種顏色來區分官員品級。五代時期則常常以日常服飾代替正式朝服。遼國自太宗進入後晉後,皇帝和南方漢族官員使用漢族服飾,太后和北方契丹臣僚則使用契丹本國服飾,而遼國的漢族服飾,就是沿襲五代後晉的舊制。根據可查的史料,我們將其整理爲《輿服篇》,並放在《儀衛志》的開頭部分。

一、國輿制度
契丹原來有自己的風俗習慣,便於騎馬放牧。他們隨着水草遷徙,便有氈車、大車作爲交通工具,婦女也可以騎馬,還會有一些小車,富裕人家則在車上加裝華麗裝飾。當時管理制度鬆散,主要看重實用,而對貴族的儀仗規格自然也就日益提升。以下對這些制度進行整理並記錄。

  1. 大輿:在《柴冊再生儀》中記載,神主(祖先牌位)出現時,會使用大輿。
  2. 車:在《臘儀》中記載,皇帝和皇后上車、下車的儀式。
  3. 總纛車:由駱駝駕車,《祭山儀》記載,皇后登車時乘坐此車。
  4. 車:在《納後儀》中記載,皇后上車的場景。
  5. 青幰車:車頭和車蓋用白銀裝飾,由駱駝牽引,作爲公主婚嫁時的賞賜之車。古代王室女兒出嫁,其車服等級不需與夫婿相同,只比王后低一等。這或許正是這種制度的遺風吧?
  6. 送終車:車頂全用錦緞裝飾,車頭用銀飾,車下懸掛銅鈴,車後垂掛大氈,由牛牽引。車上放置一隻羊,稱爲“祭羊”,用於喪禮儀式,也作爲公主出嫁時的賞賜。
  7. 椅:在《冊皇太后儀》中記載,皇帝坐椅,從便殿出發,走到西便門。
  8. 馬匹:在《祭山儀》中記載,皇帝騎馬,陪伴皇太后出行;在《臘儀》中記載,皇帝下輿後去祭拜東畢,便騎馬進入狩獵區域;在《瑟瑟儀》中記載,皇帝騎馬向東行走,羣臣在南面,命婦在北面。

二、漢族服飾制度
太宗皇帝會同元年,後晉使臣馮道、劉煦等人,爲皇帝和太后加封尊號,準備了完整的車仗和儀仗物品。自此,遼朝天子的車服制度正式出現。在太平年間舉行漢人冊封儀式時,由太常寺的官員佈置車輅、安排輿輦。盛唐時期的各種車輦制度,如今已全部在遼國宮廷中得以復現。

五種車輅制度:
根據《周官》記載,有五種車輅。秦朝滅亡後,漢代才建立此制。
1. 玉輅:用於祭天、祭地、祭祀宗廟、朝賀、迎娶皇后。車身爲青色,用玉裝飾,頂部蓋有黃色屋頂,左側設有旗幟(左纛)。車衡上有十二個銅鏡,車軾上有兩個鈴鐺。車轅左側豎立旗幟,旗幟上繪製升龍,長曳地。車由蒼龍馬拉,車前配有金鐘,車上有鏤空的金屬飾物,車上的飾帶共十二條。遼國《勘箭儀》記載,皇帝乘玉輅進入宮內。聖宗開泰十年,皇帝登上玉輅,由內三門進入萬壽殿,向七座宗廟內的先祖畫像敬酒。
2. 金輅:用於射獵之後的祭祀、還祀、慶功宴等儀式。車體爲紅色,用金飾,其他方面與玉輅相同,顏色依質地而定。由赤色的駿馬拉車。
3. 象輅:用於日常道路出行。車體爲黃色,用象牙裝飾,其他方面與金輅相同,由黃色駿馬拉車。
4. 革輅:用於巡狩、軍事活動。車體爲白色,用皮革包裹。由白色駿馬拉車。
5. 木輅:用於田獵活動。車體爲黑色,用漆裝飾。由黑色駱駝拉車。

車:尺寸小於輅車,用於日常小規模出行。
6. 耕根車:用於耕種事務,車身爲青色,車蓋三層,其他方面與玉輅相同。
7. 安車(又稱進賢車):用於皇帝巡幸,車體用金飾,車頂爲曲壁形,車衡上有八面銅鏡,車頂覆蓋紫油氈,車簾爲紅色,用硃色絲線綁紮。車由赤色駿馬牽引,車飾帶爲紅色。
8. 四望車(又稱明遠車):用於拜謁陵墓、弔唁,金飾裝飾,車體覆蓋青色油布,車裏通體爲紅色,用牛牽引,其他結構與安車相同。
9. 涼車:用於巡視地方、結束狩獵,車體爲紅色,表面塗金,再以銀飾點綴。車體用五彩龍紋織物裝飾,牆面用藤油塗刷,有紅色條紋,車座爲蓮花形狀。由駱駝牽引。

輦:由人拉,是皇宮內帝王日常乘坐的車輛。唐代高宗開始設置七種輦車。《周官》中記載,巾車負責爲帝王提供由人挽車的輦車。在太平年間的冊封儀式上,皇帝親自乘坐輦車。

  1. 大鳳輦:車體爲紅色,頂部有金鳳凰,車壁畫有云氣與金翅鳥,前有車軾,下方設欄杆。車上的帶子均繡有云和鳳凰,有銀製臺階。車由八十名侍從牽引。
  2. 大芳輦
  3. 仙遊輦
  4. 小輦:在《永壽節儀》中記載,皇太后乘坐小輦。
  5. 芳亭輦:車體爲黑色,車頂有紅色欄杆,全車裝飾有云和鳳凰圖案,窗爲朱綠相間的夾層,窗戶上有紅色花板,窗欄用紅色網狀裝飾,兩邊有四根杆,杆上飾有銀製臺階。車由一百二十人牽引。
  6. 大玉輦
  7. 小玉輦
  8. 逍遙輦:日常出行所用,車體爲棕褐色,表面塗金、鍍銀,紅色條紋。車由十二名侍從負責,春夏季節穿紅色衣服,秋冬則穿素色錦袍。
  9. 平頭輦:日常出行使用,結構與逍遙輦相似,但無車頂。在冊封承天皇太后的儀式中,皇太后乘坐平頭輦。
  10. 步輦:聖宗統和三年,皇帝駐蹕於土河,便乘坐步輦處理政事。
  11. 羊車:古代的輦車,車身爲紅色,兩壁有龜甲紋和鳳凰翅膀圖案,車簾爲紅色,車上的帶子、門簾均繡有瑞獸羊,並繪有輪子圖案。由牛牽引,此制源於隋朝。有十八名童子穿着繡衣,用瑞羊牽引此車,源自隋代“果下馬”的典故。

輿:由人肩扛,帝王使用韝(一種腰帶)系在臂上以固定。
21. 腰輿:前後各有兩根長杆,兩端爲金銀螭首,車頂爲紅色繡有鳳凰的布條,上面鋪有錦緞墊褥,另設小牀。由十六人抬行。
22. 小輿:車身爲紅色,頂部爲青色,有彎曲的把手,車帶爲紅色紋飾。大小與鳳輦相似,但更小,車上設有帝王座位。由二十四人抬行。

皇太子的車輅制度:
23. 金輅:用於參加祭祀、正冬大朝、迎娶妃子等儀式。《冊皇太子儀》記載,皇太子登乘金輅,降下金輅。
24. 軺車:用於五日朝會、接見朝廷大臣、日常出入道路。車體鍍金,車簾爲紫色,內飾爲紅色。由一匹馬牽引。
25. 四望車:用於弔唁、出臨祭祀。車體鍍金,車簾爲紫色油布,通體紅色,由一匹馬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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